质子_分卷阅读_40

  谁抢了他的早饭?明明是他自己要把兔子送给自己的。秦王这是——讨他的欢心么?真是个中高手。年修齐心绪杂乱,不知道如何理出一个结果。
  秦王越凑越近,越凑越近,年修齐只感到嘴唇上麻麻的,间或有一丝温热的柔软一拂而过,却又不贴到实处,让他心里七上八下,委实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秦王的唇在他颊边逡巡,将陌生的气息撒在他的脸上,唇边,像是在思考要从哪里下嘴。
  要被亲了,要被亲了——年修齐心底直打鼓,一颗心快要蹦出嗓子眼,想要躲开却使不上一丝的力气。明明秦王只是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却连转一下头或者低下脸去都做不到,一双眼睫忽闪得飞快,像受惊的蝴蝶的翅膀,慢慢将潋滟的眸光敛去。
  这般任君采撷的模样,真是乖巧无比。秦王看着他,眼神是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如此良辰美景,佳人在怀,柔情似水,若不做一些风花雪月之事,简直辜负这番天时地利人和的境遇。
  秦王微笑着,抬起一只手轻抚着那张绝美的脸庞,指尖上感受到他的颤栗,却未受到一丝抵抗。这只失忆之后就一脚将他踹下床的小刺猬,还不是被他化成了绕指柔。
  正要将唇印上年修齐那张微微开启的红唇,一道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秦王殿下在此!快快护驾!”
  这不大不小的声音却如同一道惊雷,不但打扰了秦王的兴致,也劈醒了差点投怀送抱的年修齐。
  他猛地瞪大迷离的双眼,将秦王一把推开,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
  他刚才是怎么了?鬼迷心窍了么?!秦王要亲他他不但不推开竟然还想闭上眼睛?!
  傅紫维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殿下,秀棋,你们没事吧?!”待他慌张地跑到近前,秦王却是瞪了他一眼,转身在侍卫的参拜声中走了。
  傅紫维被他瞪得莫名其妙,回头看向程秀棋,见他一脸通红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秀棋,你怎么了?!可是着凉了?”傅紫维不无关心地问道,伸手去探年修齐的额头。
  年修齐却是一闪身躲开了他的手,竟然也瞪了他一眼,蹬蹬地跑走了。
  傅紫维无语地站在原地。这是怎么了?谁都敢给他脸色看。
  傅紫维这次将早已安排在莫林县城附近的侍卫和秦王仪仗都带了来,两人也不微服了,大张旗鼓地打出了秦王的旗号,从莫林县一路招摇地回京去了。
  轻儿也在侍卫的保护之下跟了过来,一与年修齐相见,就很是后怕地抱在一起哭诉了一番。一众侍卫在一旁看着这一个美一个俏的主仆二人,心里不由得感慨自家主子真是好福气。
  他们一行人这般招摇过市,反倒没有宵小敢乱打主意。不过几日,高大巍峨的萧国都城,就近在眼前了。
  ☆、要进宫啦
  一辆马车停在秦王府大门前,车帘打开,秦王从车上下来,又转身伸出手,将车上的人扶了下来。
  年修齐搭着秦王的手跳下马车,环顾四周,从心底生出一丝世事无常的感慨。
  上一次他处心积虑地逃出去,视此处为狼穴虎口,一路兜兜转转,结果还是回到了这里。
  秦王挥退一众仆从,拉着年修齐的手笑道:“一路舟车劳顿,秀棋一定累了吧。”
  年修齐闻言抬了抬肩膀,又扭了扭脖子,只觉得浑身酸疼,便皱眉点了点头。
  秦王看他一副娇憨模样,不由得更是喜爱,拉着他往府里走去。
  “先回去洗漱一番,歇歇乏。晚上随本王进宫面圣。”
  年修齐乖乖地跟着他走,无精打采地问道:“面什么?”
  “本王带你进宫见皇上。”秦王耐性很好地解释道。
  “见谁?!皇……皇……皇上?!”年修齐猛地瞪大眼睛,连连摇头,“不要不要,我见皇上做什么?”
  秦王笑道:“此次破案,秀棋居功至伟。皇上若要论功行赏,也不能少了秀棋的一份啊。”
  年修齐听了秦王的夸赞,不由得红了脸:“是吗,我的功劳真的很大吗?”
  秦王笑着点头:“自然。莫林之行,秀棋真让本王刮目盯看。”
  年修齐听了,又觉得高兴又觉不好意思,红着脸嘿嘿笑了两声。一想到要见那九王之尊又忍不住拍了拍胸口道:“我、我紧张,心跳好快。”
  秦王道:“你以前又不是没陛见过,紧张什么。”
  那不是我,是你的秀棋质子。年修齐心里撇嘴腹诽,表面上只能为难地苦着脸:“我……我不记得了啊。”
  “不记得也无所谓。秀棋只要保持本心就好。秀棋如今的模样,皇上定然更加喜欢……”
  年修齐被秦王恭维得晕晕乎乎,任凭秦王拉着手带进王府里。
  秦王府的大门缓缓阖上,几个人影从王府外走过,为首之人脚步停了下来。
  他看着王府大门沉吟了片刻,向身后属下道:“让你们追查秦王的行踪,结果如何了?”
  身后一人上前禀道:“将军,秦王殿下离京多日,今日才得返。属下查到他此前去往莫林县调查一起武器走私案件,那案子似乎与李家大有关联。秦王只怕已经掌握了不少把柄,就看他要如何利用了。”
  为首那人点了点头,吩咐道:“将所有人手撤回来吧,别让秦王发现你们在监视他。”
  “是。”
  年修齐再一次回到了揽翠阁,还来不及感慨世事无常,先在轻儿的服侍下洗了个澡,还不待头发全干便迫不急待地爬上了干净柔软的大床。
  圣人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圣人说得对啊——
  秦王走进来的时候年修齐还在睡,轻儿欲唤醒他,却被秦王制止。
  秦王走到年修齐的床边坐下,轻儿见状,只能识相地退出了房间。
  年修齐睡得很沉,呼吸绵长,缩在薄被里将自己裹成舒服的姿势。
  以前的程秀棋,从来不可能睡得这样安稳。他埋藏着太多心事和太深沉的心机,连睡着都要强迫自己保持着警惕。这个小家伙,应该是真的失忆了,而且失忆得很彻底。秦王这件事,再没有一丝怀疑了。
  秦王面上带着自己都未觉察的笑意,微微歪着头打量着年修齐的睡脸,忍不住伸出拇指擦了擦那双柔软的红唇,神情不由得更加柔和起来。
  这个小家伙,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仅是失了忆,真的可以造就一个截然不同的人格么?
  如果有一天他恢复了记忆,变回了原来的程秀棋,那他手心里的这个人,就等于是被扼杀了,也许连一丝痕迹也不会留下。
  并非程秀棋不好,只因他是心机深沉之辈,他不需要另一个有着七窍玲珑心肝的人在侧,让他不得不时时防范。赤子之心如此难得——秦王将食指的指背在年修齐的眼角边滑过——所以,他永远不要恢复记忆才好。
  年修齐醒来的时候,轻儿不在房里,秦王却坐在书案边闲闲地看着书。
  他看了看窗子外面,晚霞已将一片天空照得通红,他这一觉竟然睡了整整一下午。
  年修齐一骇,忙跳下床来,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
  秦王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急什么?时间还早。”
  “这还早?不是要进宫面圣吗?天都快黑了,万一皇上怪罪下来,可怎么办。”年修齐有些焦急地道。
  秦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皇上怪罪下来,也只会怪罪于本王。你在萧国本应是客,皇上定然给你这个面子,不会对你如何。秀棋为何还如此担忧?”
  年修齐眨了眨眼,手上的动作也慢了,变得从容起来:“原来是这样啊,真的只怪你不怪我?”
  秦王矜持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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