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侯府_分卷阅读_77

  对他的戏谑,许双婉已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了,很是淡定地颔首:“自是。”
  “那可有赏?可有为夫喜欢的大赏?”
  许双婉没料他还有此举,这下淡定不成了,睁着眼瞪了他好一会,见他深深地看着她,那嘴边的笑越来越深,那小脸,蓦然又红了起来。
  又是好一番人面艳如桃李,胜过三月桃花的动人景象来。
  **
  大韦正月十五开朝,离开朝之日尚有几天,霍家来了帖子,请宣仲安请去喝宴酒,宣仲安眼看就要上朝了,拿着霍家的帖子看了看,便去了。
  这一去,清晨带了满身的酒味和脂粉味回来,回来就倒在了床上。
  许双婉站在床边打量了他一番,这次没自己动手,而是请虞娘她们带着小丫鬟替他收拾去了。
  她则抱起了望康,去旁边的绣房跟管事娘子吩咐事情去了。
  她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来,喜怒皆不显,看起来就跟平时一样。
  跟着主子的阿莫站在外屋还没撤,见此,却替长公子捏了把汗。
  他一个长随也不好进女主人的屋子,这时也是站在外屋急得挠腮撧耳,过了好一会,才鼓足勇气往少夫人的绣房门边探去。
  等到府里的大小管事和管事娘子相继离开了绣房,连老管家屠管家也从门里出来了,见他堵在门口不走,屠申不解:“这是有事?怎么不进去?”
  又道:“进去吧,少夫人身边有人。”
  采荷和姜娘她们在着,有娘子丫鬟陪着,他进去也能说话。
  “诶……”阿莫苦着脸,高出屠管家一大截的壮汉低头,在屠管家说了几句话。
  “这,”屠申犹豫了,“这是那什么才回来的?”
  从床上爬起才回来的?不至于啊,长公子不是那般不谨慎的人,且看他平时宝贝着少夫人呢,哪至于这般不讲究。
  “哪啊哪啊,”阿莫替他的长公子冤枉得慌,“哪什么那什么才回来的,长公子陪那群人说话到天亮,他们不散场,长公子有什么法子?那中间有那歌姬喝多了发酒疯,直往长公子怀里撞,把酒都洒长公子身上了,长公子都发脾气了,可霍小将军替人赔了罪,我们哪能去跟一个歌姬计较啊……”
  “所以长公子身上的味就是这般来的……”阿莫伸长脖子,往还没关上的门里喊。
  屠申被他喊得都笑了起来,拍了下他的脑门:“瞧你干的好事,让你跟着长公子,怎么这点眼力劲都没有,不知道替长公子,替少夫人拦拦啊?”
  阿莫摸着脑门,嗓门依旧很大,很委屈地道:“我也想拦啊,可他们不是大官就是将军尚书侍郎的,我一个下人,怎么拦啊?长公子都没法拦,都生气了你知不知道嘛?”
  第57章
  “好了,进去跟少夫人好好说吧,你怎么当的跟随。”屠申状似埋怨,实则帮长公子把事情都推阿莫身上去了。
  里头,采荷听着,也是瞄了她家姑娘一眼。
  只是她姑娘喜怒不明,神色淡淡,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采荷本来还想帮长公子说下话,但偷瞄着姑娘的侧脸的她心里莫名发怂,话到嘴边愣是强咽了回去。
  姜娘也是在偷看少夫人,她究竟不是采荷,在少夫人面前当差也不久,这下也是没感觉到什么,便小心翼翼地跟少夫人道:“少夫人,这场面之事,长公子有心要避,也有避不了的时候。”
  “嗯。”姜娘是侯府的老人,许双婉便朝她点了点头。
  姜娘见她若无其事,这话也是说不下去了。
  阿莫这时也进了门来,在请安:“小的见过少夫人,少夫人金安。”
  许双婉点点头。
  她端坐在首座,玉面秀丽,眼波如那静止的湖水,清澈明亮,但无波动,和她的神色一样,无喜无悲,阿莫抬头看了一眼,竟跟采荷一样,心里也是莫名怂了起来,说话也是疙疙瘩瘩:“我就是,就是来跟您说一说昨夜霍府之宴上的情况的……”
  他又瞥了少夫人一眼,见她没有动静,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我们去了才知道,昨晚的夜宴还是霍小将军的生辰宴,来了许多大人,长公子两部的下属也来了不少,还有各门尚书大人也都来了,霍府还请了京里楼里的歌伎来给各位大人献唱,长公子本来要走的,哪想一个两个都拦着他,后来半夜这这这,这就乱了,长公子躲了又躲,还是被人撞上了,不过……”
  阿莫说到这,大声了起来:“长公子衣裳被酒弄湿了,霍小将军让他去换,他都没有去,不信您去摸摸,长公子胸前的衣裳都是湿的!”
  他说着抬起眼,可怜兮兮地跟少夫人道:“您就去摸摸罢,长公子身体不太好,这身上沾了酒水冻了半夜,都不知道病没病呢。”
  他这说了一大通,见坐在首位上的少夫人还是没说话,这也是急了,也不怕不敬,抬起眼就巴巴地看着他们少夫人。
  许双婉这时心里确实是没有什么动静。
  要说有动静,就是在见到他被扶进来的那一刻,闻到他身上味心口突然“咣噔”的那一下……
  就一下,她突然清明了起来。
  她出生在许家,有一个见着美婢就要多看两眼的父亲,还有一个长大了也有样学样的长兄,也还有一个不管父亲伤她多少次心,也还是盼着他进自个儿房的母亲。
  她见多了她母亲因她父亲流的泪。
  也见够了那眼泪下面的卑微。
  她也曾因为渴求父亲的疼爱,放低自己去讨求过,那种乞求的感觉着实令她不好受,哪怕到现在,她也记得那种求而不得之下的对自己的失望——当时的她,把自己看得太轻了,轻得就像她是水上的浮萍,没有重量,没人在乎,卑微,且卑贱至极。
  而且甚至到了那个地步了,她也没求来她想要的。
  就因为尝过这种滋味,她后来对母亲更为爱护,以为自己对母亲好一点,母亲从父亲那受的伤就会少一点。
  而事实上呢?没有。
  她倾尽所有的相护,在母亲那里,从来就不曾重要过父亲的喜恶,更没重要过父亲喜欢的兄姐,甚至还不如父亲对她随口敷衍的一句虚情假意。
  她太明白那种如果不属于她,她就算倾尽所有努力与自尊也得不到,还不如别人任意一句虚情假意的话的感觉了。
  所以,在闻到长公子身上的味那一刻,她下意识就松开了去扶他的手的那一刻,她突然从那种自嫁给他那天开始,就沉迷在了被他呵护的迷醉当中清醒了过来。
  她当时自己就马上跟自己说,既然发生了,那就解决它,不要逃避,不要假装看不见,更不能哀求掉眼泪。
  她的心一下就冷静了起来,与前面见都没见过的那个投奔而来的阿芙夫人带来的那个姑娘的感觉不一样,这次她亲眼见到了,她没允许自己去惊慌失措——只有当时那“咣噔”地一下,她就像被人泼了盆冰水一样,从头冷到脚,冷得她差点没站住脚。
  但只那么一下,她就回过神了。
  她这也才知道,在见多了母亲对父亲求而不得的乞怜后,她完全没有打算成为一个像她母亲那样的人。
  不管她有多喜欢长公子,有多中意他,有多珍惜他对她的好。
  她以后还是会成为一个好妻子,好贤内助,但也仅限于此。
  她不会放任谁贱踏她的心,哪怕那个人,是他。
  遂,这时,她听着阿莫的解释,她一下就被冰水泼冷了下来的心还是没什么感觉。
  谎言这种东西,她听多了。
  她父亲的那些仆人,为替父亲瞒着他外面养的继室,没少在逼问他们事情的母亲面前指天划地发誓绝没有此人,为了替主子瞒好消息,他们连断子绝孙的咒都敢发;她也眼见过她父亲跟二叔的小妾在假山里偷情,回过头就对她母亲面不改色甜言蜜语的模样……
  “少夫人?”她一直没说话,阿莫更为紧张了起来,声音都拔高了。
  许双婉回过了神来,站了起来,点点头道:“那我去看看,可莫要病了。”
  她施施然地出了门,阿莫有些紧张,见机拉了后面的采荷一下,顾不上男女有别,压着声音就道:“少夫人信了没?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我,我也不知道。”采荷也挺紧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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