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失控
看到这张地图的一瞬间，欧根整个人就呆在了那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连皮兰茨到底说了些什么也没有听清楚。
皮兰茨还在絮絮叨叨的诉说着：“我们根本阻止不住，有时候疫情会在毫无关联的地方突然爆发出来，那里没有出现过病人，按理说完全不该有疫情出现，可它就是那样突然的爆发了出来。”
“我们怀疑是老鼠的缘故，就在全城派遣士兵清理老鼠，同时还在城里发布公告，悬赏重金动员全城人来捕鼠，短短几天里老鼠就消失了大半，街道上再也见不到什么老鼠。”
“可是疫情还是会突然出现，消灭老鼠似乎也无济于事，我们就把那些野狗、野猫之类的动物也列入到了清楚名单当中，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问题还是越来越严重，现在，情况几乎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
“到后来，我们只能不断的派遣士兵清理病人，焚烧尸体，除此以外，我们再也没有别的可做的了。”
皮兰茨又气又恼的说着，他似乎在为自己的无能感到自责，不过欧根并没有怪他，事实上换作欧根在这里，面对毫无征兆突然出现的疾病，也不可能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欧根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张地图，一点点的看过来，这种红色标记他知道，每一个都代表着十名病患，而现在，只是粗略一数，欧根可以看出病患的数目已经破千。
超过千名的黑死病患者，疾病这种东西，刚开始爆发之时数目增长的会相对较少，可一旦达到一定规模，便会以一种指数爆炸的形式疯狂增长，从一到十可能需要十天，可从一千到一万，恐怕连三天都用不了！
皮兰茨见欧根始终没有什么反应，以为欧根是在生自己的气，便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欧根脚下，不停的抽着自己耳光说道：“对不起，欧根大人，我没用，我辜负了您的期望，对不起！”
“停下吧......”欧根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是那样的低迷，就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这不是你的错......情况，已经失控了......”
这句话，就像是末日的审判一样，宣布了维罗纳，神圣罗马帝国，乃至整个欧洲大陆的命运。
黑死病已经彻底失控，下一步，可以想见，它将会以恐怖的势头向内陆推进，逐渐遍及整个欧洲大陆。
历史的车轮不可阻挡，该发生的事情总会发生，上千万人将在这次空前的灾祸当中死去，欧洲整体都将会因此遭受重大灾难，可怕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皮兰茨呆住了，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欧根身上，本以为欧根一回来事情就能够得到解决，却没想到最后听到的是这样一句话。
“欧......欧根大人，您的意思是？”皮兰茨嘴唇缠斗的说道，他的身体有些发抖，作为疾病研究所的所长，他深知黑死病的可怕之处，若是连欧根都没有办法，放任黑死病蔓延开来，那副场面，他根本不敢去想象。
欧根咬紧了嘴唇，随后豁然转身开始大步向外走去，同时开口说道：“疾病已经无法控制，皮兰茨，我要走了，我要去海德堡，聚集在哪里的医生们，现在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皮兰茨闻言慌忙跟上，同时小心翼翼的说道：“那，欧根大人，这里怎么办呢？”
“怎么办？”听到这句话，欧根停住了脚步，略微思索了片刻，他终于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唉，把所有能够有效应对疾病的方法都写成公告，张贴出去，告知每一个人，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说完，他便直接大步离去，皮兰茨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欧根的背影，眼看着欧根即将离去，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对着欧根的背影大声喊道：“欧根大人！您放心，您绕过我一命，还给了我这个机会，我这条命就是您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坚守在维罗纳这里，尽力拖延黑死病蔓延的速度！您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不会离开的！”
听到皮兰茨的话语，欧根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沉重的点点头。
当初留下这个皮兰茨只是他随意为之，却没想到皮兰茨也会有这样的献身精神，不管他过去是什么样子，至少这一刻，他值得欧根尊敬。
从皮兰茨那里离开之后，欧根便沿着街道向着西蒙所在的位置走去，他现在就要赶往海德堡，看看能否在那里找到抵抗黑死病的机会。
实行了禁令的街道上空无一人，阳光洒落在维罗纳城白色的街道上，街道俩旁的房屋也是白色的，微风吹过，城区中种植的树木随风摇摆，上边的枝条已经抽出了新芽。
至少在这一刻，维罗纳城还算是安宁，没有彻底混乱起来，但是欧根知道这样的景象不会持续很久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加法城、墨西拿海港、罗马、圣马力诺这些城市的惨状就将在这里重现。
黑死病就像是一个无法回避的诅咒，它已经缠在了整个欧洲大陆身上，从它出现的那一刻起，欧洲大陆就注定要遭遇灭顶之灾，根本无可避免。
欧根甚至怀疑自己真的阻挡了黑死病的蔓延吗？他不清楚，或许他所作的根本就是微不足道，事情究竟会如何发展，还要看上帝的意思。
“上帝啊......”欧根开口喃喃说道，然后缓缓抬头看了看天空。
卡特琳娜死去、黑死病失控，这两件事就像是大山一样猛地压在了他的身上，压得他浑身的骨头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对此，欧根只能咬着牙去坚持。
他不能松懈，也不敢露出任何软弱的样子，他怕自己一旦撑不住倒下去，就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
欧根漫无目的的看着天空，天上风轻云淡，没有什么神光，自然也不可能有上帝。
他轻叹一声，就要收回目光的时候，一只大雁突然从头顶上空飞过，映入到了欧根的眼帘当中。
天气转暖，候鸟北归！
怵然间，欧根脑海中略过了这个词语，然后，他整个人便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