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穿成潘金莲怎么破~_分卷阅读_470

  这么想着,就没拦,眼睁睁看着孙雪娥被灌了一碗香灰水,果真似乎有用似的,面容平静了许多,说:“没……没那么痛了……”
  稳婆笑道:“这才对嘛!这是我们特地去庙里求的!”
  然后打开包袱,又取出几卷花花绿绿的图卷,说是“产图”,上面张牙舞爪地绘着雷公、招摇、运鬼力士、天狗、轩辕等十三位大神,以朱书某月某日,看准了方位,恭恭敬敬地地贴在房间东南角。这便是把神明请来保佑了。
  潘小园心中却还担心着好几档子事。一是怕孙雪娥乱喊乱叫之下,真的喊出什么不该让人听到的事儿,那自己一人可无法遮掩;二是知道“兵谏”计划已经启动,潜伏在城内城外的各路兄弟盟友,眼下应该已经开始了精准打击。三是心急如焚,自己本该好好儿的藏在指定的接头地点,但这边的孕妇哪能丢下不管,她老公还在跟着武松一起卖命呢!
  突然手腕一紧,一阵剧痛,忍不住“啊”的一声尖叫。与此同时,孙雪娥一声痛叫:“呜……”
  潘小园眼泪立刻飚了出来:“姐姐哎,你、你别掐我……”
  孙雪娥有气无力:“疼……”
  好在稳婆有眼力见,飞快递过来一包衣服,塞进孙雪娥手里。孙雪娥就改掐衣服包儿了。
  “疼……呼呼……不活了……
  几个经验丰富的稳婆安慰:“娘子莫慌,这头胎生得慢,三天三夜的我们也见过,你又吃得胖,肚里的孩儿也肥胖,将来生出来,有你乐的!你现在要吸气……用力……”
  孙雪娥:“我不要……”
  潘小园突然耳朵一尖。伴随着孙雪娥断断续续的呻吟,外面隐约传来几句粗暴的男声。
  “……干什么呢这儿?”
  “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这家里谁主事!”
  心头一惊,连忙掀帘出去。只见一个官兵小队驻足在王老汉家门口,正在比比划划的讯问。
  王老汉鲜少见过官兵,又早就意识到院子里这位孕妇许是“来路不正”,当即吓得跪下了。
  “小人……小人……家里……这个……”
  几个官兵更起疑了,朝门里头努努嘴,“里面怎么回事?谁叫唤呢?”
  潘小园匆匆忙忙跨出门,还不忘深深万福,一面微笑,一面迅速编谎话:“各位官人大哥多虑了。奴家是这位王老汉的远房侄女,那房里的是奴家的姑表妹子,今儿时辰不巧,正在里头养孩子,声音大了些个,但这个……生老病死,我们也控制不得不是?围观的邻里街坊都是热心担忧的,倘若扰乱了秩序,奴家请他们都回去就行了。”
  条理清楚一番话,找不出什么毛病。况且小娘子声如莺呖,美貌可亲,一点也不怯场,几位公人大哥自然要买她的面子。
  相顾一笑,说:“那也别大喊大叫的!--对了,差点忘了正事。查税!”
  百姓们心知肚明,此时的“查税”便是勒索抢钱。这两个字一出来,半数的围观群众一哄而散,各回各家,关门闭户,门缝里哀告:“小的交过税了,家里没钱了……”
  王茶汤老汉不及躲避,苦苦哀告,官兵们哼一声:“不信!有钱生孩子,没钱交税?喂,兀那小娘子,看你眼生,你家男人是谁?做什么的?可有偷税漏税?”
  潘小园脸色一白。这要是查起户口来,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只好唯唯而应,发髻里拔下一根银钗儿,赔笑着递过去。
  几个官兵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穿着朴素,那银钗儿确实是唯一一件值钱首饰了,这才满足,笑道:“这还差不多!是良家!”
  等官差走远,王茶汤老汉才敢抱怨:“娘子你看,唉,你看这日子没发过了……”
  潘小园来不及心疼她那根银钗子。最后再急急赶回产房,不用她捂嘴,孙雪娥的声音已经微弱多了。
  “当家的……你、你还不来……我不生了……”
  活生生的人在活生生的受苦,潘小园赶紧绕过稳婆,蹲下去握住她一只冰凉的手,轻声说:“你当家的做大事呢,暂时顾不得这儿。你说男人家在外面辛苦卖命是为的啥?还不是为了老婆孩子。你这肚子不光是你自己的,他老周家的香火可也在里头呢,但凡有个闪失,你对得起谁?今儿个一鼓作气生下来,回头他瞧见了,得多高兴?你拼着老命给他生了孩子,他以后敢不疼你?敢忘恩负义?……”
  看人下菜碟儿,一番话她自己都不见得买账,孙雪娥却听得两眼放光。后半辈子的幸福都在这肚子里头,确实应该慎重对待。
  潘小园话锋一转,“但是你得听人家的话!不许再喊再叫!不然……”
  眼珠子一转,蛮横地说:“你男人说了,憋死了他儿子,回头他休了你!”
  这话却比温言软语的哄劝管用。孙雪娥泪流满面点点头,忽然问:“那……那有是女儿呢?”
  “那--都一样!生出来就是你的功劳!生不出来你负责!”
  孙雪娥眼神看看自己那高高凸起、盖着一层薄被的肚子,果然不敢再叫了,跟着几个婆子的指挥,鼓着腮帮子用起力来。
  潘小园松口气,擦擦汗,倚着床边儿,一面听着产房里断断续续的呻吟,一面捕捉着外面的铜锣皮鼓。
  “……好了好了,都出来吧,该干嘛干嘛……”
  官家的御驾已经从三条街外经过。还好当代的王孙贵族出行都没什么架子,等车马过了,老百姓便三三两两的恢复正常生活。商店重新开张,悠长的叫卖声响起来。
  但市井之音没响多久,突然又被另一阵骚动打断了。
  这次是位于南面三个坊市外的望火楼。尖锐的锣声当当当响起来。产床上的孙雪娥当即吓得翻白眼。
  “娘呀--天哪--六姐儿啊--老公--”
  稳婆连忙安抚:“不关咱们事!继续用力!呼气!吸气!使劲!”
  锣声越来越响,伴随着几个慌张的大嗓门:“大相国寺市场失火啦!开封府少尹有令,左近百姓速速前去救火,不许懈怠!快去啊!快去啊!--晚了治罪!家里有男人的,都快给我出来!……”
  几个稳婆互相看一眼,掩口笑道:“大相国寺市场失火了?嗨呀,那可热闹……”
  相国寺前的大片空场上,每月两次开市交易,商贩们云屯雾集,其中出售的布匹、服装、竹篮、草席、纸张、经书、香烛之类,全都是易燃之物。平日里每到开市时节,附近的消防官兵总会用心巡查准备,望火楼里增添人手,广场四周备下水缸,保障百姓安全。
  可今日邪门,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外面喊声嘈杂,全是抄家伙去救火的,顺带看热闹。老百姓互相问:“怎么回事!你说好好儿的一个庙,谁烧香那么不小心!……”
  有人知道点内幕,挑起水桶,说:“据说是个外地来的游方僧人,烧香的时候把柴房点着了……我就不明白了,烧香怎么会烧到柴房去呢?……”
  “那闯祸的僧人,找到没有?”
  声音慢慢听不到了。潘小园不由自主半欠起身。
  鲁大师也太不小心了吧!这么快就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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