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日月当空,女子如龍!

  荆州城,北门。
  城楼之上,伊人遗世而独立,明眸远睐,眺望北方。
  “不要望了,人都已经走远了,再望都要化作望夫石了......”
  身着紫色官袍的老人洋溢着慈爱的笑容,轻轻地走到女子的身侧,打趣地说道。
  “爹爹,又取笑女儿......”
  女子羞赧一笑,一笑倾城。
  “你当真想好了?”
  老人同样眺望着北方,笑容依旧,只是声音冷了一些。
  “女儿想好了!只要能与他一生相许,是妻是妾,这些名分,女儿都可以不在乎!”
  女子的眼眸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坚定,绝美的脸颊倒映着夕阳般温暖的光辉。
  “只是女儿怕有愧于爹爹......”
  她的母亲出身隋朝宗室,是隋朝宰相门下省纳言杨达之女。
  她的父亲是当朝三品大员荆州都督兼任荆州刺史,爵位更是从一品开国国公应国公。
  以她嫡女的身份,下嫁任何一家王公贵族子弟,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取正妻的地位,可是她竟然答应去给别人做妾......
  尽管程处弼的家世、地位确实要比自己家高上几分,尽管程处弼能力出众,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但他的父亲现在所处的官阶却与自己父亲相当......
  自己这么做,确实有些辱没门风了......
  没错,女子便是武照,而老人则是武士彟。
  “只要你幸福就好,你都不在意那些个俗事,老夫这将行就木之人,又何许去在意那一张老脸。”
  武士彟不以为意地乐笑一声,慈祥地按着武照的肩头,和祥的说道。
  他本来就是一介商贾出身,即使现在执掌荆州坐到了三品大员的位置,在那些传统世家眼里,终究还是身份低微了些。
  既然身份已然如此,再增添一些,污垢又有如何!
  再说了,女儿嫁给程处弼做妾也不见得是降低了身份,兴许是抬高门楣的事情也不一定,以程处弼今时今日的能力与地位,有谁不知道其间显赫。
  “再说为父对程处弼也非常之满意,不仅仅是他的能力,还有他如今所处在的位置,也因为程处弼的为人亲和、善良,懂得知恩图报。”
  “爹爹的病,是他程处弼给爹爹治好的;荆州的政权,也是他提前归政给爹爹的;还有你的伤,隔三差五送药问候,细语叮咛......”
  “他对房俊、尉迟宝琪等人,也并不像是对待属下,而是对待兄弟般推心置腹......”
  “他对百姓非常的上心,很是随和,很难想象一个世家公子会去每家每户地给百姓亲送钱粮......”
  “不管在这个政治大染缸中如何地添红抹黑,他程处弼始终秉持着一颗赤子之心!”
  “一个拥有赤诚赤子心的人,为父可以很放心的将你交给他,也相信他可以把你照顾得很好。”
  能力、财力、地位都只是锦上添花,真正的原因是程处弼符合武照的择偶标准,能够与武照相知如宾。
  其实,真正来说,一个父亲的要求很简单,他只是希望女儿生命中的那个男人,能够接过他的接力棒,为他照顾好自家的女儿,不让自家的女儿吃苦挨累受委屈而已,仅此而已。
  父爱如山,父爱兴许没有母爱那般温柔细腻,但却同样的炙热与沉重。
  “爹爹......”
  武照那水灵灵的眼睛里,盈着晶莹的一眶水,她有千般感激万字话语,但最终只凝结出了浓情的两个字。
  “爹爹的傻女儿,你哭什么呀,这不是应该高兴的事情吗?”
  武士彟掏出手帕,细心地刮擦着武照脸上的泪水,和蔼地笑着,眼眸中全是宠溺的慈爱。
  “那等爹爹将灾民妥善安排、对荆州内政人事也做好相应的梳理,待五月的给田假,便同你娘入京,与宿国公商议此事可好?”
  “一切全凭爹爹做主!”
  武照破涕为笑,美眸下笑出了两朵醉人的红彤,害羞地掏出手绢遮掩自己那满心的幸福。
  “这还是我那个倔犟刚强的女儿嘛!看来呀,你还真完全给程处弼这小子迷倒喽!”
  武士彟摇头苦笑,点着武照的鼻子笑斥,忽而瞧见着武照手绢上那瘦劲飘逸、风姿绰约的刺绣字迹,颔首赞叹。
  “不过,程处弼那小子,还真是写得一手好词!尝闻日月当空,巾帼亦英雄,女子如龍!”
  “这天下,能够如此知你者,也唯有他程处弼一人也矣!”
  “尝闻日月当空,巾帼亦英雄,女子如龍......”
  武照喃呢着此句,清秀的玉容笑得若春光灿烂、百花齐放一般美艳,将手中的手绢摊开,凝视着那笔法洒脱、畅快淋漓的字迹,声音若山泉般涓涓流出。
  “白驹过隙,太匆匆,人生难易相逢......”
  白驹过隙,太匆匆,人生难易相逢。垂杨梓陌,芳菲尽,不见江陵桃红。往昔轻狂,走犬飞鹰,而今与谁从?孤樽对月,唯见大江横东!
  尝闻日月当空,巾帼亦英雄,女子如龍!金石砥砺,且潜行,修身齐家持重。甘苦自知,把盏短歌诵,孤与卿同!子衿珍重,来年花开与共!
  这一首名为《念奴娇·曌》的词,便是程处弼在饯别宴上的回礼。
  词并不是宋朝才出现的,词是一种诗的别体,萌芽于南朝,兴起于隋唐。
  到了宋代,经过长期不断的发展,进入到词的全盛时期,所以我们才将“词”称之为“宋词”。
  古代的诗词,都是可以当成歌来颂唱的。
  “他若经国治世,女儿则帮他操持家务,让他安心;他若乏了,累了,想要修身安养,女儿随他吟诗诵歌,为他抚琴伴奏。”
  天骨遒美、逸趣蔼然,字如其人般超凡拔尘,武照爱惜地抚摸着手绢上的字眼,情意绵绵展望夕阳下的西北。
  “女子何来凌云志,只是未遇摘心人!若他程处弼真有凌云壮志,女儿就是一辈子为他转角在柴米油盐,为他生儿育女也心甘情愿!”
  “若他程处弼未有凌云之志呢?”
  武士彟冷噙嘴角,似笑非笑地开了一句玩笑。
  武照凤眸一侧,微微一怔,转而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冷笑,声音冷傲孤高:
  “那女儿便效仿齐姜之侍晋文公,强与谋议,醉而载之,辅佐夫君,奠定霸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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