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功成画麟阁,独有霍嫖姚!

  这时起,那时快,钟鼓齐鸣,琴瑟交合。
  恍如平地突起一声惊雷,沉郁雄壮且气势恢宏、音色悲昂兼铿镪顿挫的乐声,在广阔的广场之上惊起......
  “骏马似风飙,鸣鞭出渭桥!”
  程处弼踱步台檐,目眺北方,自龍首原一线向北,沉吟出了第一句诗,声音低沉却极为雄劲有力,恍如有通彻人心的穿透力,将众人的思绪带往出征的当天。
  音乐慷慨陡然嘈嘈,若千军万马,呼啸疾驰,马蹄声脆,嘈嘈哒哒......
  “弯弓辞唐月,插羽破胡霄!”
  程处弼傲然直立,纵目抬望那皎洁明亮的圆月,眼眸冷睁,声音更为的纵意豪情,音调也更为的激昂尖锐,气势雄浑,大有高唱入云之势。
  口技者,拟出“嗖嗖”的飞箭之声,琴瑟钟鼓的乐师也作金鼓奋力,战士们英勇杀敌时的金戈交锋之声和情绪迸发的嘶吼之声。
  天兵所向,势如拉枯摧朽。
  既然是兵强马壮,士气高昂,自然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阵解星芒尽,营空海雾消。”
  念到第三句诗的时候,程处弼陡然将之前征战的豪情烈胆,一往无前的气势,收归于心,声音依旧高昂.
  但高昂之中却没有了适才的古直悲壮,却是与之不同的欢愉喜庆之息。
  在正义之师、仁义之师、威武之师的唐军面前,不堪一击,土崩瓦解,望风而逃。
  古人认为客星呈现白色的光芒,就是战争的征兆。星芒已尽,自当战争结束。
  北方沙漠、草原,广阔无垠,浩瀚如海,故名瀚海。
  唐军奇袭如风,吹得海雾消逝,漠北之地,必然一战而定。
  乐师们也没有想到程处弼的情绪一下子会入坐过山车一般,一个天一个地,转变得如此之快,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竟然还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不过,立马变适应了下来,奏响了众人熟悉的繁浩庄严的古乐凯旋之声。
  “功成画麟阁,独有霍嫖姚!”
  说变就变,念到最后一句诗的时候,程处弼的声音一下陡然上扬,腾空而起,浑厚得如同雏凤展翅,重开万里江山;潜龍奋起,兴起九州雷雨一般,凤鸣龍啸,令人警愦觉聋。
  乐师们又是手忙脚乱的一阵换调,才将乐声迎合了程处弼的血气英昂......
  元代范德玑的《诗格》中有言,“作诗有四法:起要平直,承要舂容,转要变化,合要渊水”。
  起承转合,这是唐代诗人惯用的作诗方法,但是在唐初尤其是在贞观年间,这样的方法还是新颖出奇的手法。
  所以,乐师们才会摸不着程处弼的套路,手足无措,做不来灵活变动。
  乐声绵延,慷慨依旧,待见程处弼不再有下句,奏乐方才逐渐缓下,归于虚无......
  这是李白的《塞下曲·其三》,前三句描绘出师时的雄壮,后三句妆摹破敌时的英威,以前六句为总的铺叙以引出结尾两句的感慨。
  而且,这首诗不仅关系到程处弼所受传承的嫖姚校尉霍去病,同时这首诗的前面六句也非常符合北征的情况。
  以简洁的三句诗,便完整的概括了这次战役的兵贵神速、势如破竹,再以末尾两句诗画龍点睛,直抒胸臆,慨当以慷,振起全篇。
  雄奇奔放,天才放逸,能够笔惊风雨、诗泣鬼神者,纵观五千年中华,唯有李白一人而已!
  所以,他才选择了李白的诗,选择了这首《塞下曲·其三》。
  但如果不是在坐的群臣之中,还有不少人是番外将领,需要兼顾他们的心思,同时也需要展示出大唐海纳百川、包罗万象的大国气度。
  他会吟诵那一首也与霍去病相关,但却更加激动人心、更加荡气回肠的《胡无人》。
  乐声既毕,广场且宁。
  “启禀陛下,微臣见今日之盛景,有感于北定草原一战,遂成《塞下曲》一篇,还请陛下评鉴!”
  程处弼羽扇纶巾,谈笑之间,便令铁勒诸部之兵灰飞烟灭的儒将一般,神色自若,怡然自得,风轻云淡地走回李二陛下跟前,欠身作礼。
  “骏马似风飙,鸣鞭出渭桥。弯弓辞汉月,插羽破胡霄。阵解星芒尽,营空海雾消。功成画麟阁,独有霍嫖姚。”
  “骏马似风飙,鸣鞭出渭桥。弯弓辞汉月,插羽破胡霄。阵解星芒尽,营空海雾消。功成画麟阁,独有霍嫖姚......”
  李二陛下并没有立马扶起程处弼,眉宇微锁,目若有思,反复吟诵了几遍,程处弼所作的诗,显然他还沉浸在对诗歌的解读当中。
  “好诗!好诗!”
  “贤婿以一首简单的五言乐府诗,短短不过六句,便将征伐北疆之景,一概而过,结尾更是别具一格,使贯串全诗的壮美情怀更加完善,崇高精神更得升华!”
  李二陛下一拍手心,灵光大悟,眸光和畅,溢美之词,滔滔不绝地从他的唇齿间流淌出来。
  “笔力雄健,结构新颖,篇幅布局,独具匠心!还表现出了甘愿赴身疆场,杀敌建功的雄心壮志与抱国热情!”
  “贤婿还真是允文允武,文武全才啊!”
  程处弼这一次还真是没有让他失望,不仅顺利地圆场了,而且还吟诵了这么一首好诗,当真是才华横溢,风采卓然!
  不过,“功成画麟阁,独有霍嫖姚”,这小子还真是一点也不知道谦虚,朕告诉他,若汉武帝霍去病故事,这小子还真就把自个当成朕的霍去病了!
  但是,看到程处弼那还略带稚嫩的面庞,李二陛下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双手将程处弼扶了起来:“贤婿,看看请起!”
  朕怎么就忘了,他的年纪才十四岁,都还没有冠礼......
  也许,这是上天对朕的怜悯吧,给朕也赐了这么一个千年一出的少年英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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