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迁葬(5)

  见诸葛芊芊罢手,萧尧从替他挡鞭的人后探出头来,笑得很贱嘴也很欠:“芊芊宝贝儿,你这算是消气了吗?”
  诸葛芊芊早就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伤得到他,却还发疯一般冲他乱抽,不过是做给人看,也顺便出出郁气。
  如今虽然一鞭也没能抽在他身上,可那口郁气却是出去了,也懒得再去看那张虚伪的贱脸,冷哼一声,提着长鞭扭头就领人又往白雪的安身之地去。
  萧尧犹在身后喊:“诶,芊芊宝贝儿,宝贝儿,芊芊……怎么就走了啊?不够出气再来嘛,一定让你打到畅快为止。”
  诸葛芊芊懒得搭理,那些围观的吃瓜群众却是忍不住面露鄙夷:真贱啊!你有本事别让人给你挡啊!
  似乎是命根子真伤得不轻,萧凌陌这一次没有再拦诸葛芊芊,只是在她从自己面前过的时候,面色和目光格外的难看和恼恨。
  再次来到端木泓面前,诸葛芊芊笑得格外的冷:“你确定还要继续拦我?”
  “哼。”
  端木泓别开脸冷哼,竟然一步不挪,倒是表现得挺硬气,可惜那抽搐的面皮却红果果的出卖了他。
  诸葛芊芊早就不是那个悲天悯人蠢兮兮的端木芊芊,对端木泓这个所谓的养父甚至没有半分好感,又岂会给他留什么脸面给什么台阶下!
  “你是不是傻?”
  她冷冷一笑,甩起鞭子就毫不客气的往端木泓身上抽去:“我连王爷都敢踢敢抽,还差你一个区区三品侍郎吗?”
  啪!
  长鞭抽身的炸响伴着端木泓杀猪般的惨叫,瞬间惊碎墓园宁静。
  “你你你……”
  端木泓当真是没想到诸葛芊芊竟然真的抽他,更没想到她抽了那么久之后还能有那么大的力气。
  一鞭落身,火辣辣的烧疼立马让他面色发白,怒火攻心,张嘴想破口大骂,却奈何终究是个文人,足够发泄当下怒愤的脏话愣是一时想不出来,何况,诸葛芊芊真真是半点不跟他客气,长鞭一甩就又抽了过来:“啊——,你你你,你这该死的丫头,我,我不但嗷——,我我我诶哟——”
  端木家的护卫随从眼见自家的主子被长鞭乱抽,吓得不轻,慌忙想过来护佑,却奈何不是白家的人缠着他们,就是萧尧的人拖住他们,结果墓园里到处都是人,却乱糟糟的只能看着端木泓被诸葛芊芊追着抽打。
  吃瓜群众纷纷表示目瞪狗呆。
  “诶哟我去,之前就听说这位前凌王妃被刺激太多,和离后性情大变,易怒易爆,精神都不那么正常了,平时看她却挺正常,还以为那是一些人以讹传讹胡说八道,现在才知道,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啊。”
  “可不是,刚才我还以为她冲两位王爷发狠,不过是气极了脑子发热而已,毕竟两位王爷那些话于女子而言确实有些那什么了,却没想到,她竟连端木大人都敢打,不管怎么说,这端木大人都好歹养了她十六年啊……”
  “什么养了她十六年,你刚来?没听到她刚才说那些年白家没少给她娘两银钱花,可端木家不但等于是从未在她娘两用过一个铜板,还偷偷把她娘嫁妆吃了不少。”
  “端木家这未免也太大胆了,就不怕白家知道?”
  “呵,这世道几时不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白家就算知道又能如何,俗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端木家既然将她当摇钱树了,又岂会放手让她走,不让她走,白家还能硬将她抢回去养不成?搞清楚,那时候她可毕竟姓着端木,是端木泓名正言顺的闺女,而端木泓到底是朝廷命官!既如此,白家何不如舍点银钱好保她性命,也免得大宅子人多水深,一不留神有个什么天灾人祸就落她身上,要她小命呀。”
  “要我说,若不是那个端木蕊自己作死勾引凌王,闹得姐妹成仇,事情一再闹大,就根本没如今这些个事,端木家那些陈康烂谷子的破账白家也不会有那个闲情去翻。”
  “有道理有道理……”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那边都开始掘坟起棺了。”
  众人噤声看去,便见端木泓已被诸葛芊芊抽倒在地,头发凌乱满身泥,狼狈至极,已无力再阻拦诸葛芊芊,而白家带来的人也趁机干脆利索的行动起来。
  人,总是讲究入土为安的,子孙不是特殊原因不是万不得已,是绝对不愿意掘先人坟起先人棺的,因为太不孝。
  这个时代的人,更讲究这些,所以迫不得已需要起先人棺木的时候,就要走很多其实不过是自我安慰和麻痹的章程和规矩,美其名曰是不惊扰先人地下的亡魂。
  这一次,白问尘准备充分,天觉寺的高僧都请来了,却结果,混混乱乱之下,诸葛芊芊只是在白雪坟前焚了香敬了酒便动工了。
  长鞭早已丢开,她跪在白雪坟前,看着一群人七手八脚的铲土扒坟,一股没来由的伤感便涌上了心头,转瞬之间占满她整个胸腔,又冲向四肢百骸,撞得眼睛生疼,发红,水雾氤氲。
  她并没有做戏,是真真切切的觉得难过。
  这股悲伤准确来说其实并不属于她,却偏偏让她感同身受,仿佛那片地下躺着的,就是她的生母。
  她很清楚,这应该是残留在身体里的端木芊芊对生母的情感,平时一直蛰伏着,这一刻才爆发出来,但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因为“她”悲伤而跟着一起悲伤,甚至,愤怒和不甘心!
  她既然替了端木芊芊活,那白雪就也是她的母亲,她的母亲理应得到更好更隆重的待遇,却因为她的无能,不得不以这种惨淡的方式重见天日……
  是她的错!
  她愤怒,不甘心,也深深的自责:“虽说事急从权,可终究是惊扰了娘安息,让娘受委屈了,芊芊很抱歉,但芊芊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让娘受这样的委屈了。”
  “在那之前,你得先活着,比他们活得都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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