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节

  大概是大家都知道,宁家和九云仙坊的主导者伍家,目前的关系有些尴尬吧。
  宁彩桦也察觉到这一点,一时间也是静默。
  但过了一会儿,出于她独特的逻辑,她有些愤怒的道,“都知道九云仙坊有意外了,为什么不调人过来查清楚!”
  宁朔冷静的看着她,“如果九云仙坊的灵脉可以被外力强行凝结,那,我们家族的灵脉呢?”
  宁彩桦的愤怒戛然而止。
  她的眼神有点涣散。
  尽管她的家族责任感其实基本为零,但她依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宁家掌管的灵脉,当然比九云仙坊这个的质量更好。
  可也不过是灵脉余脉而已。
  和凤凰阁的主灵脉联系薄弱。
  能对九云仙坊灵脉下手的,他们又怎能不担心,自家也遭到同样境地?再是余脉,也是一个修仙世家生存的根基!所以宁家确认了消息之后,还能把宁朔留下来,已经不错了。
  他们得忙着检查灵脉、联络凤凰阁、检查自身。
  “那宋家难道不要赶回去?”一直当背景板的水馨见宁彩桦又是一副失了魂的模样。一边感慨她被压迫成长得不够,一边忍不住自己问了。
  宁朔从马车边投来一眼,淡然答道,“他们自己很有信心。旁人又能说什么?”
  这话太有道理,水馨无言以对。
  ——
  还好,这时候九云仙坊的地多人少。
  宁家的人顺利在水馨和宁彩桦两人住宿的地方安置了下来。
  剩下的那几个宁家骑士,都是多亏了宁朔拿出修士的丹药,能骑着马来到九云仙坊。以他们的伤势来说,其实算是个奇迹来着。
  受伤最轻的一个,也是一副伤筋动骨、气血两亏的模样。
  不过,为了说明白发生了什么,宁朔还是让最轻的那个留下了。
  又让顾逍几个,也一并留了下来。但在居住的院子里,还是宁朔主动说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水馨只看飞妙的模样,就知道宁朔所说,并无夸张之处——当真是有些惊心动魄。若是她倒霉遇上了,虽然也能跑走。但以她现在的实力,那是绝无可能的。肯定得被逼出真正实力来!
  ——
  正如水馨之前告诉给宁彩桦的——那实在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在九云府发生的事情,稍稍耽搁了时间。
  尤其是宁氏,虽然不是地头蛇,要查起来也算是有优势的。
  他们很快就根据蛛丝马迹,找到了侯府当天的漏洞,找到了几个嫌疑很大的人。
  这是几个散修,明明是修士,虽然修为不够,在红尘之中博一个功名富贵没有什么问题。结果却装作普通的凡人。从事不引人瞩目的平凡工作……
  这个问题就很大了。
  偏偏,这些人过往都和云边候钟奕承一家有些关系。多多少少都是为侯府做事,也绝对见过云边候夫妻。也就是说,怎么看。这些参加了暗杀钟奕承的人,本来却该是钟奕承的属下。
  隐藏的剑修、筑基修士、甘做凡人的普通修士……
  很容易就能勾勒出一个“阴谋设局、团队内杠”的故事来。
  但是在九云府,潜伏了那么久的一队人手,布局的又到底是什么?九云仙坊被联想到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宁朔和宋家乃至于伍家在九云府的人,共同的推测都是,这队人很可能经年累月的影响了灵脉。才导致了灵脉的凝结——但这就需要进一步的调查了。
  和他们的遇袭有没有关系,也是另说。
  不过,有些危机是近在眼前的——
  “从九云府的那场刺杀之后,为防出事,也让云国的骑兵等人在外巡视搜捡。别的没找着,反而零碎找到了几个修士的尸体。甚至有个练气期的修士,当着他们的面从天上摔下来,重伤死了。也亏得这些都是武者,知道一些修仙界的事,倒没有大肆宣扬出去。只是那时候就知道了,在九云府外,有人截杀。”
  说到这儿,宁朔说得才详细了些,“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和宋家结伴。”
  当然,这里面还有另一个原因。
  宁彩桦逃家,其实也就是宁家放弃联姻的标志——伍家再怎么也不会娶一个逃家拒婚的女子的。双方没有了利益纠葛,自然是一拍即合。
  且他们是带着车队上路的,自然只能走一条九云府到九云仙坊的“秘道”。
  “原也是绕了点远路,但路前有天然毒障,恰好能挡住凡人。以车马论,若不飞行,那条秘道就是最好的路了。”宁朔是如此评论的,“再者,虽然是秘道,地方却宽阔。毒虫妖兽都能一眼看见。在山林之中,练气初期、中期的修士,都有些不测的危险。想来那些人也是料到了这点,反而专在这样的地方设伏。
  宁朔轻叹一声,尽管是筑基中期的修士了,回想起之前的遭遇来,竟也有几分心有余悸的模样。
  “这儿倒是可以教你件常识——”宁朔看着宁彩桦,语气有些奇特,“禁制阵法若是专心于一点,威力会比正常禁制要大得多。我们走秘道的时候,就没发现,秘道中竟有一段,被设了禁飞禁制。禁制之内,莫说飞行法术,连传讯法术、灵器操纵,都受限制。虽然如此一来,范围却是不大。但是配合妖蛊……”
  宁朔的脸色,到底沉凝下来。
  禁制阵法禁制的,仅仅是飞行。
  然而,也只是禁制这一点而已。
  本身的实力不会受到限制,对修士来说,如果没有意外,甚至能在几分钟的时间里,跑过这段距离!
  截杀一般的练气期修士也就罢了。
  截杀三个筑基修士坐镇的队伍,倘若没有事先把握到他们的行踪,那是绝无可能的!
  宁朔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行踪如何暴露的问题!
  不过,即使这样的问题依然在心底盘桓,当时的情形,宁朔也无法忘记!
  “咳。”说到这儿,顾逍忽然趁着宁朔思考的机会,轻咳一声,“接下来的事情,宁前辈,让我来说怎么样?”
  宁朔诧异的看了顾逍一眼,没有拒绝。
  其实,如果他的前辈架子重一点,本来就是该让顾逍说的。
  顾逍道,“其实宁前辈有点说得不对,我们一开始根本就没发现禁飞禁制——那时候谁想着飞啊?一开始只是以为普通的敌袭好吗?真是让人很不想回想的东西啊。那时候刚好边上是山壁吧,法术削平的,但也有不少灌木长出来了。妖蛊就是从里面蹿出来的。对了,宁六姑娘知道妖蛊是什么吗?”
  宁彩桦听说了九云府发生的诸多诡异之事,虽然只是个大概,也足以让她靠着过往经验累积起来的气势和愤怒值都消散得差不多了。
  这会儿顾逍的眼睛晶晶亮,语气却十分诡异,竟让宁彩桦打了个冷噤,“还,还能是什么东西。蛊虫啊,都是那种很扭曲的虫子吧!”
  言下之意是,别以为我会害怕!
  然而,妖蛊和蛊虫真的能是一回事?
  水馨可是注意到了,顾逍用了一个“蹿”字——那是形容虫类动作的吗?
  第674章 顾逍的恐怖故事天赋
  “当然,绝大部分的蛊虫,都长着虫子的模样,就是丑得很。”
  顾逍不知为何,不但精神振奋,而且还多了个说恐怖故事的暂时爱好——虽然在目前的听众里,只有被宁朔留下的那个伤势相对最轻的骑士和宁彩桦捧场。
  前者大概是还无法正视那段经历。
  后者……天生胆小?
  但要说诱发他人的情绪,这点本来就是天目儒修最为擅长。否则也不会被总结为“天目谋心”了。哪怕不动用招牌法术,大概用言语语气来做类似的事,也是擅长的。
  “蛊虫是怎么养出来的?定向培养,先有一大堆死伤惨重的实验,然后把实验成功的一大堆的塞到一起,让它们厮杀。最后胜出的才是成熟体的蛊虫……一只成熟的蛊虫背后,都有万万只失败者。不用虫子做原料,其他什么种类,能经得起这样的消耗?所以了,蛊虫肯定都长的像虫子而且稀奇古怪嘛。
  在似乎一本正经的解说之后,顾逍终于“暴露本性”的开始举例了,“比如说一只蛊虫可能有黏茸蛾的毛、千眼虫的眼、莲蓬虫的背……”
  “别说了!”宁彩桦毛骨悚然的打断。
  顾逍微笑眯眼,住了嘴。
  他说的,是几种天生剧毒的低阶妖虫。虽然等级很低,说是一阶都很勉强,但一来携带的剧毒有时候连根基不深的筑基修士都能影响到,二来体型小等级低,对灵气的依赖也少,连红尘世俗都能出现,却又到底沾了“妖”字,不会怕修士。
  所以,饶是宁彩桦这样的,对这几种剧毒的虫类,也是知道长什么样的。
  ——如宁朔之前提到的,不少修士都会选择密道而非山林。这些毒虫也是不小的原因。
  练气修士的神识,并不足以完善的、长时间的探查身周,时刻察觉到所有微小之物并且做出反应。尤其是环境比较复杂的时候。
  甚至连许多筑基期修士也做不到这点,只是他们的威压足以让低阶毒虫退避罢了。
  顾逍说的这三种。不但剧毒,而且长得也都很奇特。
  黏茸蛾相对来说,长得最好——只是浑身上下茸毛的黏腻感和调色盘一样的颜色,让人觉得反胃罢了。
  后两者,却是对非密集恐惧症的人。都会有很大的冲击力。
  千眼虫是长条形,有三对较大的复眼,浑身上下至少还有上百只小型复眼、微型复眼形状的毒腺。以它成熟后也不到三脂长的体型来说,简直就是毒液供应机。
  莲蓬虫若说本体倒是并不算太难看,先因为像是莲蓬花纹的背部而得名。问题在于人类的想象力——
  莲蓬虫的毒素很特殊,咬了猎物之后,会把虫卵下在伤口里。虫卵很快孵化,就会将伤口周边变成莲蓬的模样。莲蓬不难看,但长在人身上,莲子的位置全都是幼虫呢?
  更可怕的是。莲蓬虫的毒素会对猎物的感官造成特殊的影响,让猎物对伤口视而不见。任由幼虫在“莲蓬”里汲取自身的营养成长,莲蓬虫长成之日,就是猎物死亡之时。
  想想后果再想想莲蓬虫的背部花纹,就会觉得很可怕了。
  稍微一拼凑……
  其实水馨和飞妙,都一样的毛骨悚然!
  只是,水馨可以克制自己,而飞妙可以凑到白寒章身边去寻找安慰,才没有宁彩桦那么大的反应罢了。
  宁彩桦一声断喝,让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
  只剩下之前说了不少话的宁朔喝茶的声音。
  宁彩桦到底慢慢反应过来。沉着脸又道,“不要说那些不相干的事情而已。没让你不继续说正事吧!”
  “有关系啊!”飞妙大声喊,“要是那些样子都出现在人身上呢!?”
  这下连水馨都绷不住了,瞪大眼。倒吸了一口冷气。
  宁彩桦更是尖叫,“你说什么!?”
  顾逍接过话头,依然是那种有些莫测的语气,“我记得有记录说,巫蛊宗培养蛊虫的时候,就喜欢将限制了修为却依然活生生的修士扔进蛊虫堆。那些倒霉蛋绝大部分都死了。极少部分成功逃脱,除此之外,还有更少的一部分,在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残忍折磨之后,生生的丢了人心神智,竟成了蛊虫中的获胜者,照着蛊虫的本能行事。是为‘蛊人’。”
  明明是一本正经的介绍,但不知为何,听着他说话,似乎很容易将自己代入他所说的情境之中,仿佛自己也亲身经历了一般。
  宁彩桦狠狠地打了个冷噤。
  她没有再问这和“妖蛊”有什么联系,因为她忘了。
  水馨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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