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节

  不过,她倒不是在消极的消磨时间,而是单纯的相信,这么做能更快的让她找到问题所在,更快明白,尸蛊的群体智慧到底是个什么模式。
  尽管她自己都不大懂这个词汇。
  再者,她到底是个剑修,剑意中有守护的意味,却也绝不代表,她会珍惜这世界上的每个人类生命并为之拼命。
  ——
  临时的义安王府。
  目送雍国宦官离开。墨鸦走到了至今脸色青白不定,看得出十分不安的义安王身前,“王爷,这已经是第二次来请了。”
  “管他第几次!”义安王心神不宁的一挥手。“东西准备好了吗?雍都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得尽快回国!”
  墨鸦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直接道,“王爷,恕属下冒昧。如果此时回国。只怕隔两日,修仙门派就能找上卫国。”
  “凭什么!”义安王几乎蹦了起来,“他们不是要红尘念火吗?他们不是不能随便干涉凡人吗?事情又不是我们做的!”
  墨鸦顿了顿,“可是王爷,别忘记之前孟清淑那两人的事。如果不能让人真正追查涅槃教,‘恰好’提供了帮助的我们可就是众矢之的了。”
  义安王脸色一变。
  墨鸦却依然表情平淡——阴郁的气质大概是容貌天生的,至少他的语气没有半点压抑感或者紧张感。
  “我们的计划到之前为止只布置了一半,只凭孟清淑那两人的案子,虽然不会被翻案,但也不可能扯进涅槃教乃至于凤凰阁。”墨鸦平静的说。“尸蛊像现在这样失控,放在修仙界也不是一个门派能解决的了。而一旦牵扯进数个门派,涉及到的各国都会被严密调查。”
  义安王有些不安的在座位上扭了一下。
  墨鸦的意思很明显,无非就是没有栽赃彻底,反而自己有些露痕迹么。
  但是……
  “怕什么。”义安王这点上还是理直气壮的,“尸蛊又和我没关系!”
  墨鸦在心底一笑——看来是真没直接关系。虽然他这个“主上”是很蠢,却也没有蠢到身为养蛊者还亲自出面上蹿下跳的程度。但是毫无疑问,他和真正的养蛊者是有联络的,没通过他。
  所以他理直气壮归理直气壮,却是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被找上。
  因为如今这局面。显然是失控了——这样的失控到底是意外,还是另一边的计划,却是不好说。
  但理顺了这个关系之后,墨鸦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就站在那儿不动了。
  果然,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反而是义安王更沉不住气。
  “如果现在还想栽到涅槃教的身上,有什么办法?”
  果然来了!
  墨鸦在心底松了口气——即使是有那样的办法,也不过只能控制到他这个程度而已。对风鸣观那些传说中的金丹修士,这人到底还是有所恐惧。哪怕他面上表现得再不在乎。心底都是虚的。
  “自然是让涅槃教的准圣女拿到研究尸蛊的资料。‘尸蛊失控之后,涅槃教的研究人员想将资料送回涅槃教’——这是很合适的理由。”墨鸦很淡定的说。
  义安王正是忧心忡忡的时候,闻言精神一振,“让谁去,怎么做?咳,我是说,如果要这么做的话该怎么布置?”
  墨鸦当没听出其中的异常,“至少要有一个筑基期修士吧。能控制飞尸蛊,然后在失控后残存,要说连筑基期都没有,那也说不过去。然后,最好要是玉简。现在涅槃教派来的准圣女是个剑修,自身无法阅读玉简。但她只要留下了玉简,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义安王的脸色再次阴晴不定了好一阵子。
  半晌后才有些咬牙切齿的道,“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墨鸦,你给我去找一个人!然后……爱做不做,我们赶紧回国!”
  “……那么,找谁呢?”
  义安王从自己腰间一个绣纹精致,看起来就像是个香囊的储物袋里掏出了一根纤长的物体,金铁之色,却又光芒暗淡,“你拿着这个,找个偏僻地方,激发上面的阵法,自然会有人来找你。你素来办事谨慎稳妥,想来应该知道怎么不被人发现。”
  说到这里,他又一扭头,对另一个心腹吩咐道,“去把弄月叫回来。那个贱女人已经没有看守价值了。”
  那个心腹行了一礼,转身先出去了。
  墨鸦似乎没听见这个命令,也微微躬身告辞。
  他一点也不意外义安王的这种做法。
  虽说他的身上有禁制,可是,身为下仆——还是经常要替主谋划的下仆、修为高出主上一个道境的下仆,怎么可能得到真正的信任呢?
  所以他非得有个弱点不可。
  但是当然……弄月也确实是他的弱点没错。
  一起在黑暗中长大,真是瞒也瞒不住,瞒了更糟糕——幸好,虽然计划出了大岔子,但想要达到目标,保不定还更容易了。
  第287章 尸蛊的智慧
  水馨尚且不知道,有人还没放弃栽赃计划。
  虽然她对凤凰阁没有好感,但如今身为凤凰阁外阁涅槃教的使者,她对淋一头往涅槃教浇下来的污水没有半点兴趣。
  所以才会有那个引蛇出洞的计划。
  但如今尸蛊都失控了,水馨觉得,幕后主使哪怕当真是存心弄成这样的,这会儿也该想法子掩饰痕迹、逃之夭夭了吧?
  毕竟,到底和涅槃教凤凰阁有关系没有,大家其实心知肚明——最没嫌疑的就是她们。
  花了二十来年的时间在雍国布局,就是为了养出一只强壮的羊来和其他羊较劲,有必要在成功的前夕自毁长城么?
  和星神教的三个修士碰过面之后,水馨就更安心了,留在灵舟上等待爆发开始。
  至于会不会开始……还用说么?
  这一天,太阳早早的被阴云遮住,天空已经开始明亮,但阳光却只是偶尔的一星半点。真是典型的风雨欲来的兆头。
  雪雁一直都在惴惴不安,却不敢看下面,只窝在灵舟一角坐着。
  而被放养了两天的小白也知道有些不对,没有对水馨埃埃蹭蹭的求关注。
  水馨倒是趴在灵舟边上,支着下巴往下看。她这会儿自然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真实的容貌,连衣服都换回了涅槃教的准圣女服。
  虽然宽袍大袖的,但只要注意点儿,也不影响战斗。
  可真正关注下面的动静的,依然不是她。
  苏羽卿虽然也坐在一边闭目养神的模样,但他事实上再次放出了妙音鸟,让它在附近巡视。而且还指定了位置——沿着城墙看。
  理由很简单,纯粹是因为雍国的合理反应——
  以雍都的规模来说,官方的军队根本就没这个实力包围城市。甚至,就算是以小股的军队打游击清剿活死人,在雍都的人海中,那也是分分钟全面扑街的节奏。
  显然沈氏也已经放弃了这种不可能的做法。
  所以。除了几支小股军队出城去了之外,剩下的军队都在向皇城集结。只有一些至少达到了练气圆满的修士,用着隐匿符箓,驾着飞行法器。在城内巡逻——典型的大海捞针,指望碰见那些飞尸蛊,恰好收拾掉。
  一言以概之,这就是垂死挣扎。
  至少这是摆明了放弃外城的架势,苏羽卿对凡间的事再不了解。也不会不了解到这程度。
  所以他觉得只要注意外城就好了。
  若在内层爆发,那保不定就会和星神教的情况一样,轮不到他们出手。出手了保不定还要惹出误会来。
  这样的守株待兔略显消极,但就算是元婴真君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法保证说一人不伤了。
  ——
  雍都城内的气氛也有些紧张。
  官府并没有说出事实,甚至很多低品小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前一天晚上到凌晨,御街上有许多人经过。就是平时不上朝的那些勋贵,也在凌晨的时候就被召唤进宫了。
  而且,早早的有御令下来,再次强调不许喝生水。甚至让人尽可能的不要靠近水源……
  剩下的达官贵人府邸,也纷纷关门闭户,一副恨不得与世隔绝的意思。
  还能是发生了什么?
  若不是同时听说雍都外面的乡镇已经出事了——那些出城的军队可以作证——那些能从凌晨开始排队准备进城的队伍也完全不见,只怕雍都能立刻开始一场大逃亡。即使四门紧逼,都能被他们敲开。
  但现在,更多的人只是惶然。
  要么就找适合防守躲藏的地方,要么就害怕的躲在一边,当然也有那么一部分,心生绝望,趁着官府没那么多人手来维持秩序的时候。对弱者施以暴行。
  尽管并没有到真正需要绝望的时候。
  然后,尸蛊到底还是爆发了。
  却没有爆发在外城区。
  而是爆发在较为靠近外城的一座勋贵府邸——安勇伯柳府。
  柳家本来也是雍国的权贵,最初封的乃是国公。最初的国公爷,甚至是个修士——想要在人间安享繁华的那种。
  但到底是勋贵。七十二国又不兴彼此征战的。平日里的武勋也不过就是剿灭山贼、妖兽一类。
  国泰民安些、运气好些、或者星神教努力些,或者后人资质不足……都足以让勋贵家族的武勋无法代代传承。
  总之,国公府在几百年内变成了伯府,从最顶层的那个圈子退了出来。如今的安勇伯不过挂个闲职罢了,皇帝的半夜传召也没把他召上。
  听了几分消息,一府的人就毙了门户。让家仆四处巡逻,尤其重视外墙。
  在水井中打水的时候,自然也是一群人围着,弓箭对着,生怕出点什么事。为了这个,府中的一干女眷简直满是怨言,各种水不够,却也没法得到满足。
  等大半个上午过去了,几次取水都没事,在夫人姑娘们的要求下,取水还是取的频繁了些。
  ——就算井水不如泉水,也是水不是?烧开了就没事了。
  结果,等到将近中午时,一只飞尸蛊就混在水桶中被提了起来。在离开井面的那一刻,就振翅飞起,身上那些看着有些毛茸茸的小刺,瞬间化作无数利剑飞射而出,因为水井边围的人太密,竟几乎没有落空的。甚至有不少还直接就射进了某些家仆的额头!
  然后,这飞尸蛊又异常灵活的落回了水井里。
  一群人一下子就慌了。
  虽说都知道尸蛊可能要出现了,尸蛊的各种“常识”,身为雍都人、天子脚下,也都被科普过。知道受了伤就是没救的。
  但是……
  “别慌啊别慌啊!那不见得是尸蛊可能是妖兽啊!没听说尸蛊长这样的!”
  一片慌乱中,这句话成了救命稻草,一群伤者一哄而散。
  安勇伯府虽然已经没落了,但到底爵位尚在,府邸不小,伤者随意一藏,真不容易找到。
  是以,虽然从尸蛊卵入体,到被尸蛊控制,怎么都要有一点时间,但这一第一批的雍都尸蛊感染者,却没能立刻得到控制。
  在这之后,在类似于安勇伯府的一家没落勋贵,两家大商户,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雍都尸蛊从这样的人家,向外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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