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免了,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回主子的话,您前两天说想绣个荷包缺个颜色合适的丝线,奴才便去了一趟内务府,刚好碰见了绿儿说了会子闲话,想了半天觉着还是来回您一句让您心中有数才好。”
  “哦?”
  绿儿是永和宫的二等宫女,去年小选才刚刚进宫虽是拖了关系又使了银钱得了个轻松的活计,可平日里却没什么说得上话的人,对身为同乡且性子又伶俐的宁儿便很是有些亲近,再加上这宫中的女人自有一套在宫中生存的方法……
  比如宫妃之间各自都有眼线,妯娌之间各自都会套话,婆媳之间亦是都有所留心,说明白点,便是多多少少会在上心的人身边拉拢一两个得用的,并不一定耍什么阴谋诡计有时候只为了能知晓对方的心情别贸贸然的惹了什么忌讳撞了什么枪口,是以,绿儿有时候也会捡些不出褶子的话透给宁儿知道,而宁儿也会在其中挑些重要的转头报到舒兰这儿来——
  “这几日德妃娘娘都拿着教导十四阿哥写字的由头让爷忙完了去永和宫走上一走,原本这也没什么,横竖以往爷也会隔三差五的去请个晚安,可听绿儿说,昨个儿她奉茶的时候却是隐约听到德妃娘娘跟爷说着什么福晋到底才进宫不久,身边总是要留个伺候惯了的人比较好,一方面搭把手省点心另一方面也免了让旁人寻了话头去,奴才琢磨着,这怕是在说下月初南苑大阅的事儿,暗示着爷将宋格格也一并带去。”
  “她倒是动作快得很,我开始就想着宋氏虽然有点小心思,可是性子使然怕是也难得翻出什么花,原来,竟是在这儿等着。”
  “主子,那咱们……”
  “她不是想着双管齐下逼得我点头么?便是顺了她的意思,这就让底下人去放消息,说是宋格格也要跟着一起去南苑大阅,收拾东西都麻利着点。”
  “主子这怎么行,您先前不是说……”
  “甭急,这万事都得讲究一个度,物极必反过犹不及,你冷眼瞧着便是。”
  舒兰发了话,方嬷嬷等人的动作自是不敢不快,可同时却也没太过心急,直到翌日舒兰去了永和宫回来院子里才慢慢的传开,胤禛不是个笨的,或者说他天生就是个精明的,对院子里的动静当然是心中有数得很,这风声当然也就前脚后脚的功夫传到了他耳中,如此,心中存着计较又走进前厅就见着舒兰忙前忙后的让人准备东西,不由得皱了皱眉——
  “昨个儿不是才听你说该收拾的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么?统共也就是半个来月的功夫,用不着太多物件,怎的眼下里又忙活上了?”
  “呃?您这又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想要打趣我?这眼下里随驾的多了个人,自是要多准备点东西不是?”
  舒兰对胤禛的心思拿捏得很准,对方什么时候是打趣什么时候是正经,她心中自是不可能没有一点分数,可这会儿却是故作会错了意,垂着头笑了一笑——
  “我与您是结发夫妻,相处的日子虽不算长却也没得什么说不得的,我也承认原先确实是有点私心,想着趁着这出宫的当口儿跟您两个人松快松快,便也没想过要带旁的人出去,可是瞅着嫂子们都带了个人跟着伺候,岂不是显得我容不得人了?传出去也让您脸上不好看不是?”
  既然打定主意要逆转上一世的命运,保下弘晖且给他一个顺遂的人生,舒兰自是有意的改变起了对胤禛的态度……
  说起来,当初刚进宫的时候,自己年幼要顾忌的事情太多,胤禛又开始了压抑性子,二人虽是过得尚算和乐也鲜少掏心掏肺的说过什么,而后来习惯了这样,便更是有什么心思都只往肚子里塞,即便有时候明知道是误会明知道说开了就好了也是死命的端着,这才让胤禛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弘晖身上,然后白白的给人钻了空子,这般之下,舒兰便是在无伤大局的情况下多是坦率而为,只是该点明的意思却也一点都不少。
  “刚进宫的时候额娘就说过,我身为当家主母总是要顾全大局,不能仅凭着自己的小性儿来,再者,宋格格确实是您身边的老人,想来也是比我这个刚进宫没多久的伺候的得心,跟着去我怕是也能省不少心,只盼着您莫怪我先前的小心思就好。”
  “这话怎么说的?这伺候的得心不得心难道还有谁比我心里有数?”
  胤禛并未放过自己刚抛出话头之时舒兰面上一闪而过的意外之色,听着这番话不由得眉头蹙得越发紧了起来,有一句说一句的,其实他并没有太在意是不是多一个人去,既然德妃话里话外的暗示明示来了个全儿,他也原不想扫这个面子,权当是多个人陪着舒兰说说话也不错,毕竟舒兰自打进门到现在的行举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乐意尽可能的给她体面。
  然而瞧着自己前脚才从永和宫出来后脚院子里就闹得沸沸扬扬,且舒兰也得了这么一番话,却是让他有一种被逼上梁山的感觉……
  人都有逆反心理,特别是对明知道没存什么好心思的人,话说得差不多顺水推舟也就算了,可是几面夹攻逼得人不得不应就让人心里头不舒服了,如此,便只见胤禛的面色沉了一沉,目光转到舒兰身上方才稍微柔和了一些。
  “你是怎么样的我只会比旁人知道得多,说起来原本我也是这样想的,毕竟就像你方才说说的,你我是夫妻,总是寻常人比不得也没法比的,你便不要为那点心思而生出什么愧疚,你将院子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又万事细致,不说远的就是皇玛嬷也多是对你称赞有加,我又有什么好面上不好看的?”
  “呃?”
  这人和人的相处都是相互的,舒兰话说得坦率比起弯弯绕绕没个头的德妃本就让人心中舒服得多,再加上明面上又是刚进皇家的大门且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从小就这么长大的胤禛自然也很是明白她的难处,在满意之余生出了一点怜惜,直听得原本只是故作意外的舒兰眼下真是有点意外了,然而胤禛的话却未就此打住——
  “横竖咱们院子里的人不比兄长们院子里那样多,李氏有了身孕鲜少出门,总是得有个能看顾着的,况且,额娘身边也不能没个人敬孝,她既然伺候得好便让她好好伺候额娘,也算是抬举了她。”
  “……是,还是您考虑得周全。”
  胤禛这一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差点让舒兰当场笑出声,一直紧绷着的心也难得的松了一松,扬着笑脸便转头说起了闲话,以及听着胤禛恢复话唠本性的说起了往年南苑大阅的趣事,然而这头的夫妻二人相处甚欢,翌日得到消息的永和宫中却是直接摔了好几个茶盏——
  “好,好得很,他当真是我的好儿子!”
  第14章 一举几得的计划
  胤禛虽是一直跟德妃不怎么亲近,甚至还带着点疏离,可是却也鲜少违背过她的意思,这样一来,本就控制欲极强的德妃自是气得跳脚,连带着越发将舒兰恨进了骨子里,而这会儿的舒兰却是没那份闲心去管德妃的心情好坏,出了宫远离了那到处透着压抑的规矩礼数,她只觉得浑身都透着轻松,脸上的笑容亦是真心了许多——
  “主子,奴才这还是头一回住帐子,原先琢磨着怕是要简陋也不知道您住不住得惯,却没想到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底下人早早的熏了去蚊虫的香,在路上折腾了这么大半天,想来今个儿您也能睡不错。”
  “皇家便是皇家,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皇帝要大阅自是上上下下好一阵忙活才能出行,武备院在阅兵不远处晾鹰台搭建御帐,皇子们的营帐便是紧随其后,再远一点则是随驾大臣们的帐子,御帐的规制不用多说,皇子们是天潢贵胄也没人敢掉以轻心,而就是能够被点着随驾的臣子亦是要么权贵要么亲信皆是没人敢慢待,便是这外头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帐子里一应俱全应有尽有,且还隔出了寝室和外厅,舒兰本就是走过这一遭的人,并没有什么好稀罕好意外的地儿,只靠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茶一边随意的点了点头——
  “让他们将带来的东西收拾妥当了,没的等会儿爷过来了还乱腾得一团没个清静。”
  “这还用得着您说?奴才早早的便是安排下去了,再有,方才苏公公过来说爷和几位阿哥都被主子爷留在御帐中用膳,说是要商议明个儿大阅的事,便是让您别多等了。”
  “我知道了。”
  这大阅始于入关前,文宗皇太极那会儿便是举行过阅兵式,且一切按照实战的要求进行,入关之后,慢慢的讲究起礼制就是这大阅的规矩也日渐复杂,规定每三年都得来南苑举行一次大阅,以免八旗松懈,而随着阅兵的规模越来越盛大,所参加的人数也越来越多,时至今日,先阅兵再赐食后围猎最后论功行赏这一套流程之下,倒是逐渐变成了一种皇家的盛会,仅仅是因着眼下里与葛尔丹开战在即才稍微严肃了一些,舒兰了然的应了一声,只是还没等她抬手叫人摆膳,却是只见宁儿亦趋亦步的走了进来——
  “主子,夫人和二小姐过来了。”
  “哦?”
  费扬古是步军统领,虽不至于什么位高权重却也是康熙所信任的近臣,而皇子大臣们多是带了内眷他自是也不例外,宁儿所说的这夫人和二小姐便是指费扬古的继夫人和其所出的女儿……
  皇子福晋跟宫妃不同,虽说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可在眼下里这全都窝在紫禁城一个屋檐下住着的当口儿上,宫妃们一月里多多少少总是能见上一两回自家人,皇子福晋则是不然,是以,这趁着大阅的时候见上一见说上几句体己话便也是不成文的路数,如此,舒兰虽是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却也点了点头示意让人进来。
  “奴才见过四福晋,给四福晋请安。”
  “免了,赐坐。”
  “奴才谢福晋恩。”
  见着二人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又只挨着绣墩的边坐着并未有什么拿大的模样儿,舒兰脸色稍微好看了些,想到即便彼此之间关系并不亲近,可多年来也没亏待过自己什么,且撇开小利益而言大利益总是一致,便是只见她带上了点笑意——
  “舒云倒是长高了不少,以往在家里每日瞧着还不觉得,隔上这么些日子再一见却是才发觉已经长得这样好了。”
  “姐姐一贯的会取笑我,阿玛常说这德言容功里头容貌是最不紧要的,但凡有姐姐几分沉稳便是让他满意了,所以呀,妹妹还有的是地儿要跟姐姐学哪,姐姐可别再打趣妹妹了。”
  “你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想当初我是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浑浑噩噩的有些不知事,如此说来你倒是比我通透,想来以后也能配个好人家。”
  “姐姐您说什么哪?这再好还能越得过您?”
  舒云七八岁的年纪,正是性子活络的时候,再加上舒兰出嫁之后府里头就剩下她这么一个丫头,便也是极得体面,可是一码归一码,继夫人王氏的出身并不算高,毕竟前尊后卑的规矩立在那儿,只要是稍微讲脸子点的人家都不会让续弦的出身压过嫡妻……
  是以,即便也是自小在京城里长大是官家嫡女,却到底比不上身为多罗格格的舒兰生母,为人虽然聪明却也爱计较有点小性儿,舒云从小耳濡目染便亦是有些有样学样,伶俐之余花花肠子也不少,听得原本带着点笑意的舒兰微微沉了沉脸——
  “你这丫头在福晋跟前胡诌什么呢?让你阿玛知道了准要罚你,真是越大越没个样子了!”
  王氏虽然平日里也没少因着自知舒云不可能嫁入皇家,而对舒兰的婚事有些羡慕嫉妒恨,可是费扬古是个通透的再加上舒云年纪还小,她倒也只是嘴巴上说上一说并未打过什么旁的心思,毕竟她知道总是要在前朝后宫都有依仗才能福荫子孙,眼见着自家女儿这样没遮没拦的说出这么句话不由得吓了一跳,只怕舒兰发怒的连忙让她去拿礼品将人支了个开,然后又飞快转开了话头——
  “说起来,您这儿刚安顿下来奴才原不应该这样着急来叨唠,可是您是知道的,老爷向来是最是要紧您,可碍着这男外女内的总是要避讳,便使着奴才来跟您通通信儿。”
  “哦?”
  舒兰虽是被方才舒云的话弄得有点膈应,可是想着自家阿玛到底是个精明的,对内院也从来是看着松实则紧,光是看着自家兄妹几人的性子就知道决计不可能惹出什么幺蛾子,顶多是关起门闹腾闹腾罢了,便也没太过计较,稍微留了个心眼就顺着对方接过了话头,示意继续往下说——
  “老爷照着您的意思去探了探八阿哥九阿哥还有十阿哥的底儿,说是八阿哥向来是跟着大阿哥的步子走,所接触的都是支持大阿哥的臣僚,可顶了天也不过是些外围的,核心的比如明珠等人倒是还没见与其有什么往来。”
  那是当然的,明珠怎么会看得上出身卑微又没有母族支持的胤禩?
  舒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另一番计较,说起来这八阿哥实在是个有能耐的,虽然天时地利都没占上一样却偏偏会隐藏自己且笼络人心占了最重要的人和,先是在胤褆将炮火对准了太子的时候出力出策谋取信任和庇护,等到这傻子大白白的把自己折腾死了连带着明珠也没了之后,又乘胜追击的将复立的太子弄到再度废黜彻底收拢了胤褆余下的势力,若不是老爷子是个精明到头的,以及其他儿子也不是什么庸才,凭着他当时紧握着的势力以及十阿哥母族钮祜禄家的支持以及胤禟欲求予取的银钱,说不定还真的让他如愿以偿了。
  “而至于九阿哥,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却是吓一跳,说是早两年就是借着郭络罗家的手开始了经商,而也不知道是真有这个天赋还是有旁人相助,眼下里九阿哥虽是只有十二岁身家却也不少了,只是奇怪的是,这些个银钱查来查去都查不出究竟使到什么地方去了,老爷心里虽是有点犹疑,可商人本不是什么上台面的行当,您也很是不用太过上心。”
  不用太过上心?上一世若是没有胤禟那雪花花的银子胤禩怎么能拉拢一批又一批的朝臣,闹得一废太子那会儿几乎大半人都支持他上位?
  费扬古能够得康熙的信任自是将他的心思揣摩得极多,而康熙崇信儒家思想他自然也是对那套士农工商的说法深以为然,舒兰从小这么长大也没缺过银钱那会儿自然也觉得这经商翻不出什么大浪,直至经历了后来那么多事儿她才慢慢的转过了心思,意识到了这银钱的重要性,而当初所有人都没有将胤禟太放在心上才让其白白的钻了空子,眼下里却是不同,只要提前下手总是不怕没有机会拉下这个对于胤禩而言最大的助力,是以,便只见舒兰点了点头提起了更为上心的另一茬儿——
  “那十阿哥呢?钮祜禄家是个什么内道?”
  “钮祜禄氏是大族,嫡系则是遏必隆当家,您应当也知道,当初世祖驾崩的时候遏必隆曾是辅政四大臣之一,那会儿他比不上索公爷的资历也越不过鳌拜便是风吹墙头草那边风大就哪边倒,是以,主子爷对他的态度也一直是拉拢有余亲近不足,可是若是没有个盼头也就罢了,偏偏温僖贵妃又留了个十阿哥,可谓是除却太子以外所有阿哥里头出身最显赫的,这样一来,明面上虽是瞧不出什么,可心里头就未必没有什么计较。”
  “阿玛是说……嗯,倒也是这么个理儿。”
  送走了王氏母女二人,折腾了这么一番舒兰也没了胃口用膳,只觉得满脑子思绪在翻滚,说起来,这在皇家破爬打滚惯了的人到哪里都免不了要算计,有着要保下儿子且将以后的日子打点得舒心点的舒兰自然也不例外,早在前脚刚踏出紫禁城的时候心里就有了明确的目标,想到若是提早削弱掉胤禩的势力,依附着他们爬起来的胤祯也少不得要受极大的影响,等于直接在德妃胸口上剜了一刀,舒兰眼底的精光一闪而逝——
  好不容易才能逃开那帮子几乎都成了精的宫妃,眼下里不把握机会还更待何时?
  第15章 妯娌围猎来争锋
  修整了一夜翌日就是阅兵,其中包括八旗部队、八旗满洲火器营、骁骑营、前锋营、护军营等等,人数众多阵势也是极大,只是这男人们扎堆的场合女人们总是不方便随便抛头露面,便是随着那震耳的军乐声和枪炮声都到了佟佳氏的帐子里,权当是说说闲话聊以打发时间——
  “给妃母请安。”
  此行来南苑,康熙只带上了佟佳氏一人,这倒不是说她多么宠冠后宫多么特别超然,而是康熙向来讲究平衡之道,南苑阅兵虽是皇家盛事却是带着庄严,不像南巡或是出塞那般游玩性较高,自是不能够带太多嫔妃随驾,而现在爬到一宫主位上头的又多多少少都有儿子,以免厚此失彼且闹出些不必要的幺蛾子,便是带了无子的佟佳氏,大家心里头都有数,这位母妃虽是现下里还未正式册封,可是身为孝懿皇后的亲妹妹且手握着宫务大权,却是少不得要封个贵妃的,是以,即便是地位超然的太子妃也是行了半礼——
  “你们来了。”佟家从龙入关,又出了康熙生母孝康章皇后,经营到如今可谓是权大势大,半朝之称绝非浪得虚名,是以,佟佳氏也很明白康熙决计是不会让她生下孩子,以免外戚过大,便是对眼前这些个小辈都是一碗水端得很平,也很是温和易亲近,没等她们将礼行完就摆了摆手,“这好不容易出了宫透会儿气,便是别这样拘着,都坐。”
  “谢妃母。”身份使然,太子妃率先落了座也率先接过话头,“这平日里在宫里头总是有事儿往眼前凑,忙起来脚都不点地,可这陡然出了宫却是有些不习惯起来了,只想着来妃母这儿蹭点吃食,妃母可莫要嫌我们叨唠了。”
  “这是哪里的话?横竖我一个人呆着也没意思得很,你们不来我还想着找人去叫哪,咱们一起说说话,也没的外面热热闹闹的自己个儿孤孤单单的不是?”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太子妃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其中又透着点亲近,“这南苑我是头一回来,出宫前太子爷便没少说要我跟您多走动走动也学着点别闹出什么笑话,在宫里头您要打理宫务我不好叨唠,眼下里倒是得了机会了,可是盼着您给我们说道说道才好呢!”
  “这倒是,说起来除了大福晋,你们几个倒都是头一回来。”
  这既然注定无子,想要保住家族荣光总是得跟下一任打好关系,毕竟他们佟家跟康熙是有着嫡嫡亲的血脉关系,以至于佟国纲连带着其子鄂伦岱再是混不吝,也总是瞅着这亲舅舅和亲表弟的名分高高提起轻轻放下,而身为太子的胤礽却是不然,哪怕看在自家阿玛的面子上不会故意找什么茬儿又能饶得过几回?是以,佟佳氏对太子妃也表现得很是亲近,生生刺痛了一旁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的眼,好不容易等到话头转到自己身上自是连忙接了过来——
  “想来太子妃和弟妹们怕是不知道,这南苑虽是规制的阅兵之地却也不单单只用来阅兵,若不然咱们这些个女眷跟着来又有什么意思?”
  虽然在康熙心中,胤褆是显然赶不上胤礽那样重要,可不知道是因为太过要紧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提防,胤礽称得上是文武双全,可以说文不输胤祉武不输胤褆,却只是襄理政务学帝王心术,这些个打仗啊布防之内的则多是落到了胤褆头上,比如这南苑阅兵便也是掺了一脚,让大福晋提起这一茬儿就觉得底气份外的硬,说起话来亦是颇有些意有所指。
  “按着惯例,明个儿便是围猎,不光是皇阿玛和爷们,便是咱们这些个女眷也能圈块地儿松快松快,以往这皇子福晋里头只得我一个人,由那些个命妇陪着也没什么意思,今年则是不一样,莫说都是一家人我知道内由还不提点着,听爷说皇阿玛还特特设了彩头,太子妃和弟妹们可是要好好准备准备才是!”
  大福晋这话看起来是顺着佟佳氏来说,可实际上的深意在场的谁人听不出来?
  太子妃石氏虽是出身于满族大姓瓜尔佳氏,家族势力盘根深错可谓是文臣武将都不少,可其父当年被下放到杭州任将军,她也随之同行,算是在江南之地长大的,以柔克刚在行,马背上的功夫则是不行;
  而三福晋董鄂氏亦然,她从出生就一直养在深闺之中,跟胤祉一样书喜欢读书自是在这上头弱得很;
  至于舒兰,费扬古是武将不错家风也是崇尚武力,比如她几个兄长和胞弟都是从武,可是一来他们那拉家并不算显赫,二来舒兰也一向低调,便是端得名声不显,若不是上一世没少跟着出塞熟能生巧,说起来就也没强到哪里去,但伊尔根觉罗氏不然,她在娘家虽然对这些个只仅限于会,却无奈胤褆是个武夫性子,加上她早进皇家门了好几年自是投其所好的没少下苦功,即便因着生多了孩子伤了身子不比盛时,却也自信能够独占鳌头;
  这般之下,听着这话几人不由得纷纷沉了沉脸,毕竟这若只是妯娌们之间玩乐一番就罢了,偏偏康熙被撺掇着设了彩头,如此,谁愿意扫自家爷的颜面?
  话说到这份上,众人都失了闲话的兴致,便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皆是回了自己的帐子,而比起心里头没底的太子妃和三福晋,舒兰倒还算淡定,横竖她是最小的那个端看着大的怎么来再见机行事就是了,便是没一点思想负担的该沐浴沐浴该用膳用膳,直到晚间胤禛回来才又提起了这一茬儿——
  “你听说明个儿围猎的事儿了?”
  胤褆撺掇康熙立彩头的时候兄弟们都坐在旁边,胤禛自然是心里头有数,回来看着舒兰连骑装都拿出来了,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莫要太紧张,左右皇阿玛的意思也是叫你们松快松快,没得出门一趟还天天在帐子里拘着,你权当是玩上一玩便是。”
  “您这话说得?俗话说天塌了也有个高的顶着,况且我瞧着就是那么功利的人?”
  虽然说这一趟出行舒兰自有一番计划,可是同时也确实是想要跟胤禛再紧密一些,就像宋清莲她们所想的那般,眼下里后院里女人不多她占着嫡妻的身份总是有着底气,可是以后人多了比如年氏和钮祜禄氏进门了,这日子却未必会像现在这样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是以,便只将她面上带着轻松,嘴上说得打趣——
  “横竖您甭怪我给您挣不了面子就是。”
  “我的面子又哪里要你这样挣?万一伤了哪里岂不是因小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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