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自毁7

  吕清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继续讲述道:“这时候,一辆电动小轮车开了过来,骑车的胖女人一脸怒色,不知道再跟谁生气。
  “我沿着街边慢慢的走,不是在人行道上,而是街旁的明渠边上,这是条治理过的臭水沟,已经不是那么刺鼻了。我刚被困在这个区域的时候来过这里,那时候根本不敢靠近,尤其是夏天,恐怖的气息能令人窒息。就有警察追贼在这里晕倒,而贼的鼻子显然没有那么灵敏,继续沿着臭水沟疯跑而去,他估计很兴奋,以为这里是自己的福地,却不料沟边这个通道唯一能去的就是警局。
  “我是沿着沟边往另一边在走,朝着下游,慢慢地走着,感受着水汽地升腾,天气越来越热,再过不久就要到盛夏了。
  “我走得很慢,比沟渠里在水底翻腾的枯叶还要慢很多,第七片枯叶已经超越我,翻着跟头打着转儿,先一步向着下游奔去。
  “用‘奔’这个字不准确,没有那么快,水流很缓,叶子也不是一直都在漂流,有时遇到水草会停留一阵,相互碰撞牵连纠结,到厌倦了才再分开,净身出户,向着下游流浪。
  “我走到傍晚的时候,走到了沟渠跟河流交汇处。
  “河比沟深。
  “河面的宽度不是重要的,关键是河水要深得多,看不到底。
  “汇合口旁边有一座桥,公路桥,双向两车道,再加上双向的自行车道和行人道。
  “我依靠在桥栏杆上,点了一支烟。
  “这个我还没有戒烟呢,嘿嘿,其实,在戒烟的元婴之躯并不多,只有三分之一,也就是一个。哈,除了我这个到处游逛的,被困在一地的和宅在秘密洞府中的都抽着呢。嗨呀,说得我都想要抽一支了呢。”
  准慈悲妖尊耸了耸肩,虫子脸无所谓地说道:“想抽就抽呗。”
  想吗?
  也许有点儿吧,但并不是那么明确,吕清广懒得去拿。
  准慈悲妖尊的佛脸询问道:“然后呢?”
  “然后,”吕清广表情有些怪异。“我坐到了桥栏杆上,我是隐身状态的,虽然跟老甘你使用的隐身稍有些不同,并不是使用的法术,而单纯是调整的审美维度,但效果还好,不会被人发现,因为人们只会去看那些他们认同的,或者嘴上不认同可内心里却是跪拜的,而他们陌生的却完全会被视而不见。
  “我就一直坐在桥栏杆上。
  “桥栏杆是钢筋混凝土浇筑的,上面涂着厚厚的真石漆。真石漆,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名字,充满了讽刺的味道。真的石头即使上漆也不会是上真石漆,真石漆的用途就是让不是石头的看上去有那么几分像是石头。只是做假石头用的东西,其实,也不是漆,丝毫不含漆树树脂。既不是真石漆的真-石-漆三个字分开与合并在一起的所有指向唯一靠谱的‘使之看起来像真的石头的类似漆的合成涂料’。而反面的理解却非常之宽泛。
  “我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看非机动车道上奔忙拥挤地电动车,主要是两轮的,也是不是会出现三轮儿的和独轮的。
  “我非常的迷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点动力车却非要将给其通行的道路叫做非机动车道呢?难道那不是机动车吗?
  “脚踏车是真正的非机动车,还是有人骑的,但大部分都被挤到了人行道上去了,因为撞不赢那些电动力车,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两轮的电动力车完全是摩托车的造型,重量也丝毫不比摩托车轻。”
  “可这关你什么事儿?”准慈悲妖尊忍不住了,虫子脸已经忍得从扭摆转到了震颤,一抽一抽的,好像憋尿给憋出了毛病。“这样的事儿难道也算个事儿?在位面世界里,这样的事儿也好,比这还邪乎的事儿也好,随时随地都能看到,更邪乎的一扒拉一大片,关键在于这些事儿跟你有啥关系?”
  吕清广从获得自另一个元婴之躯最后信息里的悲凉气氛中回转来,咂摸一下准慈悲妖尊虫子脸这话,觉得自己刚才陷入的情绪就俩字:矫情。
  准慈悲妖尊的佛脸这时候提问:“你的修为突然提升了一级,莫不是因为被困的那个元婴之躯在体察世情感触民生中获得了体悟,连带其余两个元婴之躯一起,境界都升级了一番吗?”
  不等吕清广回答,准慈悲妖尊的虫子脸抢先进行了补充提问:“应该是一次很强悍的体悟获得吧?如果我都记得没错——我的记忆当然是,绝对绝对不可能有丝毫错误的,百分百不会有错啦。我记得,你不是每次获得体悟,都能将体悟带来的升级讯号传送给你另外两个元婴之躯,只有一些特殊的体悟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次的体悟很独特吗?”
  “这次的体悟非常的特殊,不过,却不是这样获得的。”
  这一次,吕清广的表情更加的古怪了。
  “体悟是有的,但跟坐在桥栏杆上看到、感觉到、想到的都没有丝毫关系,并不是来自于观察,不是外界给的感触。不是的。”
  “怎么可以这样!”准慈悲妖尊的虫子脸说话的声气很不好,显然是对推断被完全否定感到很不痛快。佛脸询问:“体悟是从何而来呢?”
  吕清广苦笑,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讲述故事:“我就坐在水泥的桥栏杆上,那宽度比板凳略窄,坐着倒也凑合,就是硬了一点儿,但我并没有嫌弃,就一直坐在那里。
  “因为审美维度不同,我能看到人来车往,但他们却看不到我,有几次,都差点儿撞到我,幸好我即使发现,给避让开了。他们只是普通人,靠近栏杆的又是人行道,最快的也就是一个骑共享单车的,其他都很慢,要躲开并不困难。
  “我就一直坐在那里,坐了很久,坐到那座桥都不许通车了,要炸毁重新修一座更大的桥。但这需要一个过程,在炸桥之前,先停止了汽车的运行。有一天,我觉得很累,很想飞起来,很想融化掉,于是,我向后倒去,从桥栏杆上向后滑落,在空中翻腾一圈儿,跌落到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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