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场扬灰之后 第37节
是她师尊风如晦的结界。
第55章 卧底,和卧底,和卧底……
姬少微没有任何阻拦就进入了他的结界,这是春晖殿的屋顶,等她走过去,风如晦就放下了玉箫。
“白天下雨了,今晚应该没有月亮的。”但今晚月亮依旧明亮。
风如晦转头看她:“喜欢吗?”
这是他招风吹散云雾露出来的月亮。
姬少微坐在屋顶,支着下巴看过去。今天有宵禁,皇城中只有零星灯火,站在这里看过去,全世界都是安静的。带着些许寒意的微风吹来,姬少微移开了视线,她看向天上明月。
人间多少变数,只有明月亘古长存。
“师尊,你高兴吗?”
风如晦点点头:“我自然高兴。”
但姬少微却高兴不起来。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师尊那样用心教导她,为了称帝她付出了多少心血多少努力,牺牲了多少,还风如晦有暗中相助,怎么会成功不了呢。有他这样的师尊,哪怕是蠢材也能被推上皇位。
“少微,如果你想摆脱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风如晦说,“这个时间由你来决定。”
仿佛他谈论的不是自己的死亡,而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姬少微问:“百八十年过后可以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风如晦无奈地看向她,“你总会杀死我的,我也该为你而死。”
姬少微鼓起勇气,“那你能不能为我而活呢?”
“我必须死,而且是被你杀死,不然谁来承受恶名和怒火呢?”风如晦不敢看她,只注视着远方。“难道我没有教过你,要想一个人改变主意,除非改变后带来的好处能数倍于他应有的吗?少微,你说我为什么要改变主意?”
不只是应有的好处,还有背负的一切。
为了实现他的宏伟理想,一路上牺牲了多少人,背负了多少性命。但凡他有丝毫动摇,都是对那些牺牲者的辜负。
这些牺牲被他一一收起,藏于匣中,背在背上,沉重得他都喘不上气。
姬少微一时无话,她怜悯地看向风如晦,这个人依旧无知无觉,又或者根本不敢深思。某一刻姬少微甚至觉得死亡对他来说是解脱。
但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那要是我登基之后呢,找好下一任继承人,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也不去归云池,就当是世上再无风如晦与姬少微呢?”
风如晦摸摸她的头发:“你不是想要这一切吗?离开归云池,摆脱我,成立家庭工、教育子女,得到一个凡人该有的一切。”
“在百日红师弟死去的时候,我就没有这些想法了。”姬少微看着他,眼里尽是风如晦读不懂的感情,“师尊,我们走吧,放下过往恩怨,从此不问世事。”
风如晦控制傀儡的线一下子断了。
“师尊,你……愿不愿意?”
当姬少微问出这句话,她面前的人变成了纸片一样单薄的东西,从屋顶缓缓落下。
姬少微在皎洁的月光下从深夜等到了黎明,纸人仍然没有回答。
于是她没有再等了。
回忆到此结束。
姬少微重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烛火动了动,这里还是北疆,她和死去的风如晦同处一室。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没有摆脱风如晦,风如晦也没有放弃她。
她已经做出了送客的姿态,风如晦没必要再留,离去之前,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你离开这里之前,是找了百里炎吗?”
不用她回答,风如晦已经知道了答案,“告辞。”
他下定决心,替姬少微达成愿望,做她要做的事情。
就在他打开门的一瞬间,姬少微平静的声音传来:“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风如晦只是顿了一下:“我知道。”
摧毁了坠月湖,世上所有依凭它而产生的超乎寻常的力量都会消失殆尽。人类归于寻常,亡灵消散世间。
“你能找到这么多志同道合,和你一起做这些事情的人,我很高兴。”
坠月湖的力量都是双面的,好处有多大坏处就有多大,这么多年如同水往低处流的规则一样存在于世上。而最维护这些规则的人,不是制定它们的,而是受益者。
姬少微要面对的阻力比她能集结的力量多太多。
第二天她就见到了自己的一个师弟,楚天清。
他收拾了收拾自己,看起来总算不是那么邋遢了。叶眠桑偷偷问她:“他看起来毫无斗志,要他做什么?”
“有没有斗志不重要。只要不是跑到我们对面就行了。”看叶眠桑还是不以为然,姬少微搬出了风如晦,“好歹也是风如晦教出来的徒弟,在我们这里什么都不做也比万一在对面有什么作用好。”
风如晦这个名字还是很有杀伤力的,不仅对其他被风如晦折腾过的国家,还包括大夏的人。尤其是叶眠桑,带走她的兄长,可以说彻底改变了他们一家的命运,提起来就生气。但这种情况她也不会表现出来。
见过一面之后,百日红和叶眠桑关系好多了,至少比和姬少微的关系好。对此姬少微喜闻乐见,血缘还是很有用的,尤其是师弟这样在意亲人的人。
站在姬少微这边的更多是被那些非人力量伤害过的人,叶眠桑普通人居大多数,像风如晦、姬少微这样的特殊人群是少数,在两者之间就是霁月这样的僧人。
霁月的号召力不容小觑,在风如晦看来他是妖僧蛊惑人心,但在他人看来,霁月大师实在是他们的定心丸。如果神佛都站在他们这一边,想必上天都想让他们取得胜利。
能做的总是比不上会说的。
风如晦怎么看他都不顺眼,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他是亡灵打扮,兜帽罩着,更合传说中的风如晦对不上了。用的是箫如寄的名字,倒是和霁月一样在这里混的如鱼得水。
叶眠桑看着他俩明里暗里做了不少动作,有些担忧:“风如晦一向古怪,霁月也不是正经和尚的样子,少微,他们看起来就像想要抢了你的位置。”
“这有什么位置,我不过是把人笼络过来而已,他们这么卖力我该高兴。”姬少微对此一点没有不满,“只要能成功,谁来都可以,我的目的是摧毁坠月湖,又不是要什么功名。”
“话虽如此,那些受了坠月湖力量得到利益的人,谁愿意交出来重新做一个普通人呢?他们可是连神佛都敢践踏,也要保留自己手上权力的人。”
“看来你是更喜欢霁月多一点。”姬少微说。
叶眠桑一脸否认:“重点是这个吗!”
“是,至少别把个人感情带到这里啊。”姬少微接住信鸽传来的消息随口说。
“我没有!而且,我们不是站在同一处,偏向他一点又怎么样?”
姬少微看完信露出了微笑,自言自语:“会这样……”
“少微你说什么?”叶眠桑也凑过来,“我也能看看消息吗?”
“当然可以。”姬少微把密信递给她,“沈渡师弟传来消息了,他们要从鸠尾山绕路拦住我们。”
“他怎么会帮你?等等,他不是被剑夷杀死了吗?”
“没有,剑夷师弟可没有我这么狠心,沈渡认输放弃武器他就没有再出手了。他会帮我,是因为我抓住了虚玉泽的徒弟,就是想抓雪意的那一伙。”姬少微放飞鸽子,和叶眠桑一起坐下。
“他会真心想要帮你吗?”
“会啊,告诉你一个秘密,虚玉泽的徒弟是他名义上的徒弟,实际上应该是他儿子,沈渡不会人心看着虚玉泽唯一的孩子就这么死去的。当初那孩子要追杀我,我可以不计较,可他追杀雪意,沈渡也不阻止,那就不能怪我了。撞到手上的好人质,我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呢?”
一开始沈渡就是她这边的,但他们之间的仇恨足以让另一边相信沈渡会真的和他们一起对付姬少微了。
这是一个好卧底。
所以说人就不应该有弱点,一旦被人拿捏住了,便只能任人宰割。
第56章 我们之中出了一个内鬼……
说完看见叶眠桑在看着她,姬少微问:“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在想,你会不会难过?会不会不喜欢这样勾心斗角。”如果不是不喜欢这里生活在权力斗争里面的日子,她怎么会离开?在外面的三十年,她听柳雪意说过,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姬少微都是在家里修身养性,偶尔出去走走,过着平静悠闲的生活。
还在沉思的叶眠桑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道,看着姬少微莫名正经的眼神,重新组织了言语,“我是说,如果你不愿意,我和霁月他们也可以的,你等着我们的消息就好了。”
桑桑还是不够了解她啊,姬少微不无遗憾地想,她哪里会因为这点小事就逃避呢?
“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姬少微说,“但是我走不了,我必须亲眼看着坠月湖被摧毁才能放心。”
叶眠桑继续追问:“那解决这些事情之后呢,你要做什么?”
“四海为家。”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
窥镜的力量在她身体里面,同样的,从第一任主人开始永不停息的对实现理想的的渴望也不断影响着她。无论如何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尤其是大夏,否则她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会一个反悔夺走她侄子的皇位,或者挑起战争之类的。想想还是到处走比较靠谱,毕竟这是除了登到权力巅峰之外姬少微最喜欢的事情了。
她能和风如晦合作那么多年,不能说全都是他的胁迫。
如果没有自己本身的意志,谁也不能那么久牵掣她。风如晦对她‘生而为王’的评价不无道理,姬少微就是不能屈居人下,哪怕没有被风如晦教导,生在皇宫,她不是自己争夺王位也会把弟弟变成傀儡的。关于对权力的渴望,她从来没有掩饰过。
不同的是她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不对的。比起风如晦本末倒置的做法,姬少微知道什么时候该放手。
现在的问题是,能不能活着考虑这些。但没必要说出来让人提前伤心,又打击大家信心。
集合起来一心摧毁带来超凡力量的坠月湖的人们,缓慢地向它移动。毕竟是四国皇室明面上允许的事情,另一波反对的人不敢做的太明显,但背地里的动作一点没少。
姬少微的身份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她的师门和旧友,她身上看不出有一点对朝堂的敬畏,其他人并不清楚,只当她是武林新秀,又或者和叶眠桑较好的江湖人罢了。
临到坠月湖之际,楚天清来找她。
再没有冲突的情况下,除了风如晦,她对旧相识态度都很好。
“师弟来找我做什么?”
楚天清低头看着杯子,长久才叹一口气,还怀着几分期待,问姬少微:“丝丝她,走的时候难过吗?”
“不难过,挺高兴的。我看师弟你倒是很难过的样子。”
楚天清想放下杯子却不小心打翻,慌里慌张想收拾,姬少微只是挥挥衣袖一切恢复原样。
“师姐,我日后能去看看师尊吗?”
用了遮掩容貌的术士,他不知道现在的箫如寄就是他师尊本人,说的是归云池的坟墓。
“当然可以了,我有那么不近人情吗?”
楚天清笑了笑:“师姐当年看起来就是这样,我怕得很。”
姬少微奇道:“你怕过我,难道不怕师尊,还敢找他拜师?”
“哪里不怕,师尊当年我也是怕过的,可也只有他也许能帮我。”曾经他是南疆驸马,南疆危难时得风如晦相助,那时候还不是他的师尊,风如晦所展现出来的非人的力量实在让人胆寒。
他完全是一个凡人,哪怕算上武功,在江湖里也算不上一流,能得师尊垂青已经是幸运。当年收徒,师尊把师门规则说的清清楚楚,更是言明他是凑数的,冷言冷语说了不少,还是没能改变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