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营地中正是篝火大盛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回来了,正热火朝天地忙着弄着晚饭。
  阿盈走到木栏入口边,远远地就见那儿蹲坐了几个人,正在有说有笑地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
  阿盈一眼认出来,这些人里面有个金头发的是个熟面孔,正是之前找她说过话的、叫做蓝胡的刺龟族青年。
  对方听见脚步声,回头也看到了她。
  那刺龟蓝胡见了阿盈,眼睛一亮,连忙站了起来,笑着迎上来道:“阿盈,你去哪儿了,你带回来的小猪都烤好了,我们正找你呢!”
  “去洗了下衣服。”阿盈也笑了笑。
  “那你赶紧放完东西出来吃晚饭吧。我们在吃烤兔子,你要来点吗?”蓝胡道,热情地把一个盘子举起来。
  “不了,我先进去放东西。”阿盈摇了摇头,问了句:“丹炳回来过吗?”
  “丹炳哥?好像没看到吧。”蓝胡耸耸肩,又指了指之前跟自己说话的几人:“对了,这几个都是我的朋友,也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叶子,目鱼叶;这个是珂珂,红鳗珂;这边,最后这个小帅哥叫章蛰泰尔。他们都是今天新来的哦!”
  阿盈点头:“你们好。”
  “叶子,珂珂,泰尔,这是阿盈。”蓝胡担当起介绍人的职责,又转向那边道:“是丹炳哥的朋友。”
  “你好你好。”几个人都露出笑脸,跟阿盈握手。
  阿盈没有多聊的意思,只点了个头就走了。
  走出几步,她听见身后传来那个叫珂的红鳗族女生压低的疑问声:“蓝胡,阿盈她是什么族的啊?”
  “呃……”蓝胡回答道,同样压低嗓音:“不是很清楚啊。炳哥的朋友嘛,他没提,回头自然就知道了。”
  …………
  阿盈回了帐篷,把两只桶和丹炳的红矛鸟一起放在角落,他的那柄枪,则被她随身带着,转身出去了。
  她在营地里转了一圈,确实没有找到丹炳,倒是看到了蓝胡口中烤好的猪。
  作为今晚最大的一头猎物,这头小猪被架在了营地最中间的大火堆上。黑色的皮毛被剐掉了,浑身还被刀割出无数十字型的口子,用大木棍子从拱嘴处穿进去串着,身上刷满了滋滋作响的油和调料,每一寸肉上都遍布着漂亮的火炙色,看起来可口……可怜极了。
  “阿盈来了!”有人看见她,兴奋地叫了一声。
  其他人齐刷刷回头,纷纷激动地叫道:“阿盈!你的猪!哟呼——终于可以吃了!”
  虽然说肯定是大家一起吃,但是猎物的正主没回来,也就没人好意思动口。
  “看看!快尝尝我的手艺!”一个穿着花裤子的棕发青年提着柄臂长的钢刀,嚷嚷着上前从猪后腿上切了一块肉下来,用刀尖串着往阿盈面前递,“我烤肉那是出了名的好吃我跟你们说!”
  这块肉切得挺漂亮的,也确实烤得很好,一整片红白纹理的厚实腿肉、末端还带着点微焦的肥筋软皮,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
  阿盈十分干脆地一口将那肉叼了过来,在青年期待的目光里嚼了两下,有些含糊地道:“很棒。”
  其他人见状,顿时发出“喔喔”地欢呼,各自拿了工具快乐地向烤猪奔过去。
  冲啊!吃!
  作者有话要说:  说快的,害,少男少女谈个恋爱不就是这样吗。来势汹汹,甜得腻人,多的是一眼就坠入爱河。
  不过很多人也仅仅是坠个河而已,过不久就又爬起来了……- -
  我一章评论少的很,一看是一个比一个急。
  第13章
  阿盈端了只盘子,蹲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吃着。她发现仅仅一晚上过去,这座营地里的人就肉眼可见的增多了好几倍。
  原先几十个,而现在至少已经有一百多人了。看来这群人这个白天里没有少发挥自己的口才和社交能力。当然,最重要的毫无疑问还是昨天丹炳那番话中说出来的“利益”。
  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无比渴望能留下来,但偏偏只有一半的几率。别说只是联合起来,但凡有机会,愿意铤而走险的恐怕都大有人在。
  校方自然不会考虑不到这个问题。因而,在发给每个测验学子的告知书上都明确而严厉地规定了像这样的四条:
  “1.任务积分仅统一由任务发放者提交给青原镇第一高魔办公处的随行教师,由教师亲自统计入库。
  2.每位参测学生的积分不得以任何形式进行转让。
  3.所有以非任务方式获得的积分都不得计入学生最终成绩。
  4.严禁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对其他任何学生造成伤害,或掠夺他人物品及所接任务。违者取消测验资格。”
  而丹炳打算做的事呢,算是一种若有若无的踩线行为。
  任务和资源都是有限的,这就有凭借人数优势做到不公平竞争的操作空间,毕竟规定肯定不是面面俱到的。比如强行占据某些地点,派专人四处把守抢先接取所有任务等等。
  你说这些有没有别的人想到?当然有。难道全天下只有他一个聪明人吗?当然不可能。
  但是真正会去实施的人,除了他之外几乎没有。
  一来,究其根本,这就是种以身试法的玩火行为。
  因为你不知道这么做学院方到底会不会去追究,而每个人机会只有一次,正常参与好歹有一半的几率,如果出了事,发起者首当其冲,大概率直接取消资格。所以谁也不想去冒这个险。
  二来,这需要大勇气、大动作。
  想要在一整片森林、一个小镇、将近三千人这样人员基数大、面积广、情况复杂的测验中占据优势,需要拉拢非常多的人才能有效果,少说也要七八百个。而前来参与的都是各个区的天之骄子,想让这些人心甘情愿聚集起来,还得服气于你的领导,又谈何容易。
  最后,再退一步,从联合这些人,到制定具体计划再到实施行动,需要耗费的精力、对个人能力的要求,都是不小的问题。
  而丹炳这人属于一个特例。他既不算聪明绝顶,能把这些利害关系前前后后理得清清楚楚;但他也不是笨人,还有点小聪明,理想大得很,胆子更大,在青少年团体中很有些人格魅力。他想一出是一出,想做就做了,根本没多考虑别的。
  至于那些向他靠拢的人,憨直些的一批,他们大多就是纯粹被丹炳的话打动,跟他想得一样觉得是这个道理,海栖应该联合,就来了;而聪明的觉得法不责众,真出了事也是前面的高个子顶着,失败自己不承担风险、成功了能得到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丹炳他就这样一呼百应了。
  天色逐渐黯淡,篝火熊熊,营地上的气氛越发欢乐。
  照常的大型社交时间段。
  木栅栏被重新加长过,圈下的范围大了很多。但是帐篷却只有那么几个,所以现在除了吃吃聊聊的,也有很多人在忙着搭建一些简易的木棚。
  “明天,等到明天集市开了,我们就可以买来更多的帐篷了!”有人喊道,“丹炳哥知道在哪儿能弄到,对了,炳哥人呢?”
  “没看见啊,回来了吗?”
  “我也没看到,有人看见他吗?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想啥呢,炳哥能出啥事,炳哥野猪都能单杀!”
  “也是,可能有什么事吧。”
  ……
  阿盈默默地听着。
  大家找丹炳已经找了好一会儿了,然而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新来的人需要认识一下“老大”,人数扩大那么多,更需要他来讲点什么,才有个形式。
  但丹炳他就是不见了。
  一直到天边蓝银的月轮拖着它长长的尾巴爬上天际,木栏外才悄悄出现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丹炳害怕极了。
  他简直不敢回想自己白天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完全不敢想,一想脑子就炸了。他也不敢回去,找回衣服穿好后就一个人在周围林子里转悠,看到人影就躲开。
  但是到底也不能一直不回去。
  必须要回去……丹炳蹲在树上做了半个多小时的心理建设,终于鼓足勇气,趁着夜色偷偷朝营地摸去。
  大家都在热情社交,吵吵嚷嚷的,也没什么人在留意周围。
  他成功地跑到了栅栏边,猫着腰躲在了木头后面。见谁也没注意到自己,丹炳不由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又在这儿足足蹲了两分钟,才抚了抚胸口,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翻过木栏跳了进去。
  这下就有人看到了。
  “哎?炳哥?你回来啦!”那人高兴地喊。
  这一声差点没把丹炳吓得脚一滑坐到地上。
  他花了两秒才恢复心跳,强做镇定抬起头,一边用眼睛躲躲闪闪地四处乱瞟一边回应:“嗯……回来了。”
  就四个字,让他说得嗓音都带着飘。
  那人一喊,就有很多人听到了,纷纷迎上来:“我们都在等你啊!炳哥你可算回来了!你去哪儿了呀?”
  “呃……嗯,”仓促地环视了找了一圈,没有见到那道让自己心乱如麻的身影,丹炳乱成线团的脑子才总算恢复了点清醒,但心里又不由自主地涌出失落来。
  他定了定神,一边跟着扒拉着自己肩膀的人往里走,一边随口道:“我不是接了个抓鸟任务吗,还没做完,就去找了找,走得有点远。”
  不过顺口一提,也没人真想弄清楚他到底去了哪儿。
  大家嘻嘻哈哈地簇拥着他往人堆里去:
  “快来快来,炳哥,今天来了好多新朋友哦!”
  “赶紧的,你个主事大哥,回来这么晚!都等着你呢!”
  ……
  随便吃了点东西——严格来说就是这堆人走一下,说说话认识认识、蹭点吃的,又去找下一堆人。把新来的人都见完一遍,丹炳的肚子也就填得有个底了。
  此时,丹炳看上去已经完全恢复了平常爽朗热情、谈笑自若的模样。
  随后,两三个人熟门熟路地替他搭好台子,他也熟门熟路地蹦上去,开始发表自己按理该做的“欢迎演讲”。
  “嘿嘿!”他用中气十足的明亮声音高喊着,两手举到头顶啪啪拍掌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兄弟姐妹们看过来哈,丹炳我有话说了!”
  大家便纷纷围坐过来,配合地报以欢呼鼓掌。
  丹炳望着下面乌压压的头顶,深吸一口气:“首先,朋友们,我非常高兴地看到了很多新面孔,所以要说的第一句当然是欢迎啦!欢迎加入我们的海栖联合会!”
  “哦呼~”
  欢呼和鼓掌声变大了。
  没有多余的废话,丹炳下一句便流畅而富含激情地进入了正题:“关于我们海栖联合会,我在这里给新朋友们讲一遍。老朋友们也听着!特别是有些话都说不清楚的——比如朱迪,红鳞!你们两个知道我在说谁——都记住了,明天才好复述给别人听!让我们联合会发展得更加壮大!”
  他提起那两个名字的时候,顿时唤起了大家一起接任务的相关记忆,于是包括那两人本人在内,所有人都哄笑了起来。
  接下来,丹炳便在笑声中高举起双手,激情澎湃地又把他那套“联合起来获取更多名额、联合会以让所有成员都能顺利入学为目标”的理论讲了一遍。
  阿盈仍然在原来的角落,披着斗篷,一边把玩着几枚白沙牡蛎,一边听着他无论语声高低、每一句话里都似乎神奇地渗透满煽动力的声音。
  她笑了笑,心里再一次悠悠地感叹这个人真是生来就有搞气氛、调动情绪的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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