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何况,他还站得这样近。
  韩朗适时后退几步,看着赵王妃取下红绳,用帕子将那果子慢慢擦了一圈。
  果子是他亲手所摘,期间为了攀下树,还曾抱在怀中。
  顿时,那轻柔仔细的力道,就像是抚在了韩朗手背,叫他满脸通红。
  他猛地低下头。
  嘉宁咬了一口,心道好甜,不愧是她早早用红绳预定了的。
  “那边还有一个,你要吃吗?”见韩朗低头盯着自己手中的果子不移开,嘉宁好心提醒,“都很大,很甜。”
  “不,不用……”韩朗又退几步,躲避般移开目光。
  嘉宁对此无甚感觉。
  毕竟,这可是一见面就握着赵王的手不放的人。
  除去惊讶外,嘉宁只有佩服对方勇气的份。
  连她在刚成亲的时候都挺怵王爷,这人着实胆大。
  嗯……那份仰慕想必不浅吧。
  含着甜甜的果子,嘉宁乌黑的眼隐晦地慢吞吞转了圈。
  她把韩朗自上而下打量了遍。
  韩朗浑身的温度,便也跟着自上而下升腾了一遍。
  赵、赵王妃怎么这样看他?
  像个白面书生。看完,嘉宁如此断定。
  不似卫修,虽然精瘦,但四肢看起来便十分有力,是常年练武的模样,所以甫一加入就受到赵王门下诸多人的欢迎。
  面前的人如果也想投奔王爷,想必最初会被许多人瞧不起吧。
  赵王门下多武将,而武将又多直性子,瞧不起韩朗这种看起来软趴趴的书生再正常不过。
  “啊——”嘉宁忽然叫了声。
  韩朗的心跟着提了起来,“……怎么了?”
  “你是不是和虞玄很熟?”嘉宁想起了那次猎场之事。
  “是,在下与虞兄是同窗,也是好友。”
  嘉宁长长应一声,有几分意外。
  虞玄这个堂兄在她心中就是又臭又硬的石头,没想到能和韩朗这种性子成为好友。
  韩朗心中一动,倒想起了以前和虞玄说过的话。
  他知道,虞玄与家人相处得不大好,更有诸多误会。
  难得有机会,韩朗想为好友澄清一二。
  “其实,虞兄对在下提起过他的两位妹妹。”韩朗笑,“一位是虞三姑娘,一位便是赵王妃。”
  “嗯?他都怎么说呢。”嘉宁撑腮,好整以暇地听着。
  韩朗正色,“虞兄为人内敛,不善言辞,情意多藏于心。不过韩某看得出,他对至亲的拳拳爱护之心与呵护之意。”
  哇,嘉宁想这样感叹一声。
  她作为堂妹甚至是萱萱作为亲妹妹从未体会过的东西,竟叫一个外人给感受到了。
  这真的是内敛嘛?
  韩朗又说了几句,面前人却根本不搭话。
  他不由投去目光,只见少女漫不经心玩着指间雪花,纤长细密的眼睫轻轻抖动。
  升起的小小怒火,腾得就散了。
  是啊,这也不能怪她。
  韩朗心知好友岂止内敛,有时候简直冷得过分。
  不论内心万马奔腾,面上却总是掉进冰窟的死人脸。
  这样的他,被亲人不解实在再正常不过。
  沉默的氛围开始蔓延。
  谢秋声音忽然响起,“王妃,韩公子?”
  在谢秋的角度看,这两人的氛围实在有些奇怪。
  自然不是那种男女的奇怪,而是……介于韩朗之前的表现,他还挺担心这位的人生安危。
  赵王看起来镇定自若,完全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谢秋道:“王爷已与我商议好,这段时日,韩公子就先去我府中入住,其他事宜……慢慢再谈,如何?”
  韩朗颔首,自是无有不可,“单凭赵王殿下和谢公子做主。”
  韩朗此来投诚,带的当然不仅是皇后利诱威逼他的证据。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道理皇后也懂。所以,此来漠北投诚的人中,内应并不止韩朗一个。
  谢秋就是要借他找出这些人,毕竟就算不用,一直放着也是个祸患。
  谢秋带着韩朗离开了,嘉宁回了屋子,赵王紧随其后。
  正奇怪他今日没急着去处理要事,反倒跟来,嘉宁刚要张口,先被人俯首吻了下来。
  细腻绵长的吻,虽然猝不及防,但这种温柔的强势并不让人反感。
  嘉宁倚在赵王胸前,被他半抱着,也免了一直踮脚尖之苦。
  最终还是赵王的气息更稳更悠长,嘉宁脸都憋红也不肯认输时,是他先放开了。
  “不行。”嘉宁想了想,干脆站到矮凳上,认真道,“再来一次。”
  她才不信,每次都会是她接不上气。
  “……”赵王看着自家小王妃沉思,为什么连这件事都能被她当做较量?
  是他吻的方法不对吗?
  灵光一闪,赵王道:“我查过书。”
  “嗯?”嘉宁满头雾水。
  赵王低咳一声,将那二字含糊引去,只让嘉宁听清“有益于瘦身”几字。
  连起来便是,接吻其实也可以减肥。
  赵王一本正经说出这话时,脸都不带红的。
  嘉宁又信了,站在矮凳上,兴致更浓。
  她连连眨眼,双眸闪亮亮的,“那再来一次嘛。”
  说着补充,“这次我肯定不会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评论说担心这两个幼稚的人啥时候能上本垒……
  说实话,我也担心
  王爷谈起恋爱来真是幼稚又可爱啊
  第78章
  未举事前, 赵王与嘉宁在漠北的生活可称轻松。
  至少,比在京城随意潇洒得多。
  但冬去春回,如此慢慢过去三个月,京城柔娴大长公主终于传来消息。
  可以行动了。
  谢秋等人激动万分,按照最近商议好的计划, 连发三道讨伐檄文质问皇帝。
  一问先太子之死;二问满门暴毙的忠良刘家;三问名为减赋实则增税的“升田制”以及借皇帝之名横征暴敛的何、马两氏。
  无论哪一问, 都问得皇帝冷汗涔涔, 无从回复。
  皇帝想,他那弟弟赵王不是向来回避前两个问题, 一提起来就要杀人的吗?
  如今居然能够将其摊开在他面前?
  他还存了一丝侥幸心理,认为这是弟弟给自己的机会, 想要好好谈一谈, 知晓真相。
  但在皇帝未能回复的第十日,那檄文中的三问就迅速贴满了京城大街小巷。
  慢慢的, 如蝗虫般向四周城镇扩散。
  等皇帝意识到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民声沸腾!
  起初听书生们在榜下读那第一道檄文时,百姓是抱着看天家八卦的心思。
  他们啧啧有声, 想这天家争权夺利起来,可真是狠呐, 连亲兄弟都能杀。
  相比起来,他们市井间的那点家里长短都不够看了。
  第二道檄文, 百姓的想法就有点变化了。
  他们对刘家人的了解,比对当今这位皇帝多多了。
  刘家是公认的忠良之家,也为百姓做过不少实事, 其中出了两位鼎鼎有名的大将军。
  当初那两位刘将军征西归来,还百姓一片安宁时,还有不少人去城门口迎接了呢!
  没想到,这一家子居然都是被暗害至死!
  一直以来,百姓对这位皇帝就没什么感觉,不敢明着不满,但暗地抱怨着实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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