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这……是他不对,没有提前告知她,赵王正准备解释,又听了句颇为严肃的话儿,“王爷说罢,被哪个小妖精带走了?”
  小妖精*谢秋:咳咳……
  “……没有。”不善解释的赵王沉默了下,道,“谢秋连夜赶来,我去见他。”
  像这样安抚性的话儿,对赵王而言极为难得,更别说有一年多没见着他的谢秋。
  谢秋心中,王爷素来老成持重、不苟言笑,许多话在王爷看来毫无意义,他是绝对不会说的。
  今日一见这位王妃,赵王在他那儿的形象立刻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叫他暗自好奇,这王妃到底有何能耐。
  不近女色的王爷容忍度居然如此之高。
  赵王说了,嘉宁便信,应一声,很好说话的模样,“嗯,但是王爷下次要提前和我说,不然半夜醒了见不到你,我会睡不着的。”
  明明很快就重新入睡的她,一脸真诚地道出这句话。
  赵王也信了,“好,下次一定。”
  他又问,“怎么不等用早膳便来了?”
  “我担心王爷。”睁眼说瞎话的嘉宁如是道,“一夜都没睡好,就没什么胃口。”
  转而语调甜软,“现在见到王爷,又用得下了。”
  丝毫不知这几句堪称夫妻间的私♂密情话,嘉宁也未察觉出自己领悟了某种了不得的技能。
  赵王微咳一声,在下属面前如此到底有些不好意思,但许是嘉宁这撒娇的模样儿太过可爱了,到底未像刚成婚时那样严肃,“先去用膳。”
  补充了句,“我与谢秋再说几句话,很快便来。”
  他的小王妃乖巧转身去了。
  谢秋几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王爷和王妃一阵交流,就差不顾形象地揉眼睛。
  素来有百炼钢成绕指柔这话儿,但他从未想过,王爷也会受影响,该说什么,是他不该大惊小怪么?
  绕指柔赵王面对谢秋的目光顿了顿,难得耐心,“她年纪尚小。”
  赵王的意思是,在他看来王妃还是个孩子,自然要多容让,很正常。
  谢秋理解性点头,不仅年纪小,还很漂亮,他懂的。
  懂就好。主从二人分明没想到一块儿,却都欣慰颔首,说了几句,便朝书房去了。
  谢秋此来,是因赵王宫宴遇刺一事。
  以往赵王遇刺不称频繁,也算得上家常便饭,但那都是赵王在京城之外的事。这次刺客公然在京城且是宫中就对赵王出手,若无帝后的手笔,赵王身边人都不信。
  谢秋为赵王麾下谋士,本一直为他镇守漠北封地,调配漠北人员、运送银两。他权力很大,深受赵王信任,这次回京却没有得到赵王同意,而是同漠北的一干谋士共同商议得出的结果。
  昨夜谢秋已在赵王面前跪了半夜谢罪,这会儿行走时双膝仍有僵硬。
  赵王罚过便放,此时待他的态度一如往昔。
  “王爷准备何时回封地?”谢秋问。
  “时机未到。”
  皇帝不允赵王回封地,一直把他抓在身边,就是怕天高皇帝远,他再也管不着这个赵王。即便漠北贫瘠,人口相比中原也少得可怜,皇帝依然深深忌惮。
  如果不是先皇遗诏震在那儿,皇帝登基时间又不长,人心未稳,他早就不顾颜面要收回赵王封地了。
  兄弟两彼此心中都明白,一旦赵王回到漠北,就是战争开始的号角。
  “其实,漠北诸事已准备得差不多。”谢秋沉思,“那位此次出手,耐心恐怕所剩无几,王爷继续留下来,恐怕接下来的日子凶险非凡。”
  他劝,“还是早早抽身为好。”
  “嗯。”赵王沉声,“你此来,先把老夫人和怀恩带走。”
  谢秋愕然,“可这样一来,王爷要走必然更难了。”
  帝后哪能不知道赵王府中待了两个他最在意的人,假使这两人突然不见,必会引起他们警惕。谢秋的想法时,王爷先想法出城,再由他们的人暗中接应老夫人和小公子。
  “我离开,他们便走不了。”每次赵王办差事时前脚出京城,后脚赵王府就被多方势力看守起来,怀恩和老夫人连府门都难迈出。
  皇帝笃定了只要这两人还在手中,赵王就绝不会擅自回封地。
  谢秋拧眉,不是很赞同这个冒险的想法,先放下这话,“那王妃及其家人,王爷准备如何?”
  “我已同鲁微商议过。”赵王回,“他让虞家先慢慢撤出京城。”
  “届时,我会带王妃一起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午安=3=
  第40章
  赵王这件婚事, 出乎他身边所有人意料。
  赵王注定举事,身边羁绊越少越好,便未想过成婚娶妻。索性帝后为他传出了克妻的名声,没几户会上门说亲。
  帝后为赵王定下嘉宁时,他身在外地剿匪, 传信表达拒绝之意也无用, 还没赶回京城, 事情已成定局。
  站在赵王这边的朝臣思索后,一致认为多这么个王妃不影响王爷什么。出身低、无势力攀附, 简而言之便是既无法给赵王助力,也不会成为阻碍。
  无法拒绝, 平淡处之便可。
  如今赵王提出要带王妃一起回封地, 就是真正把人放在了心上。当然,谢秋认为其中不无赵王妃那位舅舅的原因。
  鲁微的出现是个惊喜, 在这之前,谁也没想到就在眼皮子底下,有一人悄无声息把生意做到了这个程度。
  多出一人, 不是简简单单带上就好,要考虑部署的东西必定更多。谢秋没有阻拦, 只道:“王爷既已决定,属下毫无异议。”
  赵王颔首, “今日去邱太傅那儿看看,他惦记你许久。”
  谢秋目露惭色,“我稍后便去, 劳累先生记挂,是我这个学生之过。”
  “太傅圣人之心,不会苛责。”赵王淡声安抚。
  说起来,二人并非简单的主从,更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弟。
  谢秋为当初谢贵妃族中的庶出子弟,谢氏不仁,将他母亲磋磨致死,在他考取功名后又慌张想要灭口,竟试图再对他幼妹下手。谢秋查明真相,忍无可忍,为救妹妹失手杀了族中一嫡出堂兄,也是谢贵妃最喜爱的一个侄儿。
  谢贵妃震怒,欲将谢秋处死,是赵王暗地保下他们兄妹,而后将谢秋引荐给邱太傅,成为最受邱太傅喜爱的小弟子。
  除了一个妹妹,谢秋再无羁绊,论忠心,他绝对可排前列,赵王对他十分放心。
  谢秋告辞前想起一事,“属下来时路过淮南,听说那儿的总督贪墨了万两黄金,已被钦差查出呈禀给了陛下,陛下大怒,如今此人项上人头即将不保。”
  赵王很淡然,“何氏光明正大出手,自要付出代价。”
  皇后身后就站着何氏家族,赵王言下之意便是承认了这事是他的手笔。
  谢秋微微一笑,了然而去,显然欣赏赵王的手段。
  当狠则狠,圣人之仁不会让你的敌人感恩仁慈。赵王从不缺魄力,这是谢秋愿意追随他的原因之一。
  …………
  早膳后,嘉宁去陪了福山长公主,听说她昨夜很不舒服,呕吐不止,从昨夜至今都未进食水。
  福山有孕在嘉宁和赵王这儿是过了明路的事,所以二人独处时,嘉宁便问,“你想好了该怎么办么?”
  福山沉默,半晌道:“昨夜,陛下遣了人来问我,问我……身子可还安好。”
  那样温柔的问话,一如他于皇宫深夜拥她入怀时的温度。
  可事情已过了一整日,他才想起她离开皇宫,要来问这么一句么?还是习惯性要去寻求安慰,才发现她不在呢?
  他是否曾经想过,假使那日赵王妃不在,皇后计谋得逞,她会是如何下场?
  几个醉酒又吃了药的成年男子,会如何对待她,不言而喻。
  嘉宁很安静,秉持能少开口绝不多说一字的原则,她面对这种事的经验太少。
  福山也无需她开口,只要个倾听者罢了,深深舒出一口气,“我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嘉宁预料,满脸不解,“为什么呢?”
  以福山和皇帝的世俗身份,这个孩子生来注定要遭受异样眼光,况且,皇帝也不一定会想要。
  “六皇兄问过我了。”福山轻声,“我思索很久,最终求了他让我离开皇宫。”
  待在宫中的十八年,她既有过欢心也有愁绪,最多的,还是浑浑然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
  母妃让她报恩,她报了,予取予求,在二皇兄面前柔顺地当个毫无自我的傀儡。
  以往福山从不感觉有何不妥,她习惯了。可这个突如其来的生命似乎让她忽然就清醒过来,意识到了很多,也想了许多,且不自觉开始观察起其他人,其中她最注意的,就是这位和六皇兄成婚不久的小六嫂。
  在小六嫂这儿,福山惊觉,世间原还有这么多令人快乐的事。
  她曾经是那样自然想过把自己全部奉献给二皇兄,因她生来戴罪,命也不属于自己。
  可人心终究肉长,忽然的疲惫后,她没有得到过任何期待的回应和交待,心慢慢变凉,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福山思考这些事时,堪称冷静,“福山长公主很快就会殒没,世间再无此人。”
  她温柔抚摸小腹,“我此生再未想过与他人在一起,便想自私一回,留他陪我。我一人……太过孤寂了,上天既将他赐给我,定有用意。”
  “六嫂,你觉得好不好?”
  嘉宁想了会儿,“你喜欢便好,你自己的身体,旁人也没资格说甚么。”
  福山双眸微亮,像住进了星辰,“我就知道六嫂和其他人不同,是最好的。”
  她伸手抱住嘉宁,柔软的身躯像绵绵的胭脂水,软软的,香香的,“我真的好喜欢六嫂,可惜,你是六皇兄的。”
  按照以往,嘉宁定要很诚实说句“我自然是最好的”,可在福山真挚无比的眼神下,她居然怂了,半晌憋出一句话,“嗯,我是王爷的。”
  所以,不要再用看糯米糕的眼神看她了。
  扑哧一笑,福山慢慢松开手,苍白脸颊添上红晕,“六嫂莫怕,我同你玩笑呢。”
  娴静矜持的福山长公主何时同人开过玩笑,她也不擅长此道,没想到第一次就把人吓着了。
  嘉宁分辨不出她是认真还是玩笑,观察了半晌,再次认真道:“我喜欢你,但是更喜欢王爷。”
  福山愣怔,更为开怀。
  她的小六嫂啊,怎这般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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