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避之不及
离开的时候,她故作镇定,心中却早就已经起了大风大浪。
在温澜的认知与记忆里,霍容景似乎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即便是在最慌张的时候,他都不曾露出一丝彷徨茫然的表情。但是刚才,她却从他的眼中看出了点什么端倪。
他是不忍的。
这样的猜测,令温澜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跑出温燕的病房,看着电梯上的楼层数一级一级升高,而后,电梯终于停了下来。她舒了一口气,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逃脱这个令自己感到不安的地方时,霍容景却跟着她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温澜的心一凉,随即立马往后退了半步,却不小心被自己绊倒,一个踉跄,狼狈地扶住了电梯墙。
她的惊慌失措落在霍容景的眼中,却带着几分讽刺意味。难道在她眼中,他就真的如同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温澜将自己缩在角落里头,霍容景却只是抿紧了唇,淡淡地看着她。
十——九——八——七——
她在心底默数着,希望电梯尽快到达底层,却没想到,自己的沉默落在霍容景的眼中,将他清俊的面容染上几分愠怒。
“温澜。”霍容景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她一怔,惊恐地抬起眼。
温澜皱眉,想要甩开他的手,但是他的力气这么大,哪是她能抵抗的?“霍容景,你弄疼我了!”
温澜小声地抱怨着,话音未落又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惶恐简直是可笑至极。他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凭什么在她面前如此张扬?
在这段婚姻中,做错事情的是他,现在的他,应该早就明白了吧?
到底相识二十多年,霍容景与温澜似乎形成了某一程度上的默契。
“若雨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很抱歉——”
他为什么要对她感到抱歉?温澜狐疑地抬起眼,脑袋还没来得及转过弯来,却突然听到轰隆一声响。
一声巨响,电梯突然停止运转,狭小的空间变得漆黑一片,温澜还没回过神,已被他紧紧搂入怀中。
一时之间,整个世界都像是安静了下来,而他的怀抱,变得如此温暖。他们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听着彼此的心跳,却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做了这么多伤害你的事情。之前的事情是我误会你了,都是我的错。”
霍容景的声音很低沉,却像是能够敲击到温澜心里头去似的,他淡淡地说着,她却漠然地听着。
他自然是误会她了,但是,现在才明白这一点,也未免太迟了一些。
温澜冷冷一笑,“怎么你的若雨妹妹没向你解释吗?”
霍容景一时失语。苏若雨的确是打电话来向他解释了一番,她说自己真的没有想这么多,做出这些伤害温澜的事情,也只不过是想要得到自己暗恋已久的男人而已。这是苏若雨第一次开诚布公地坦白自己的心情,而霍容景却一点都不在意。因为,他的心,早就已经被温澜所占据。
后来,他挂了电话,直接开车去找了霍司年一趟。当时霍司年正在开车,霍容景赶到他所在的位置,却没想到许如依也在场。许如依的问好礼貌而又疏离,霍容景却只是让霍司年下车。
他们站在路边的树荫底下,面对着彼此,谈了许久。
霍司年向霍容景坦白,他说自己过去的确是对温澜有着非分之想,可是,温澜却从来没有给过他希望。于是,从小就被娇惯着长大的霍司年一时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真的深爱着温澜,还是因为得不到她而愈发上心,就只好这样一步一步地任由自己沉沦,直到被人利用都分不清现状。
猛吸了一口烟,霍司年对霍容景说道,“小叔,我现在是真的想通了,我对阿澜的感情——是友情,是亲情,却唯独不是爱情。”
爱情究竟是怎么样的呢?应该是像霍容景对待温澜那样,即便总是在碰壁,却还是不放过想要靠近她的机会。应该是像温澜面对着霍容景那样,即便一再受伤,却仍旧不愿意离开。应该是像许如依对霍司年那样,一心一意,却还是抵不过现实的压力,最终决定放手,还彼此一片广阔的碧海蓝天。又或者是像霍司年对许如依那样,明知道失去她之后会心碎,却还是决定在远处默默地祝福着她。
霍司年是终于想通了,而霍容景,亦是如此。他掐灭烟头,也不多说一句话,直接转身上车,满世界地找温澜。
他找到温澜了,本还有满腔的话想要对她说,不曾想,她却已经对他失望了。
她冷冷地瞧着他,“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在我最需要支撑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当温澜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霍容景的确不是不惭愧的。他们认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可以说在彼此的生命中,即便是曾经缺席,那也是短暂的。但是,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却从来没有试过放下心底的成见,好好地对她说一句,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这么四个字,多么简单,他却从来没有对她说过。
此时此刻,他还有什么资格挽留她?
温澜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他。
“霍容景,我再对你说一次。我的父亲只是向你借那么一点股份而已,他不是不准备还你,虽说最后温家出了大变故,害得你们霍氏也没法子重新站起来,但是,对我的父亲而言,他是无心的。他曾经视你为自己的家人,视你为亲生儿子,可是你呢?霍容景,我的爸爸不欠你,我也不欠你。”顿了顿,温澜假装自己没有看见他复杂的眼神,“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他真的欠你,作为被报复的对象,他的女儿我,也早就已经把该还的债,还清了。”
温澜冷笑一声,站在电梯的角落,等待着电工将电梯修好。
她不害怕,行得端坐得正的人,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