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某些招数很轻松

  给皇帝拜完年,就是大年初一早晨的祭祖。
  东陵伯府的众人都穿上了厚重规整的袍子,老夫人慕夫人也穿上了各自的品制诰命袍服,按照年龄品阶依次进入祠堂。
  慕子悦穿着世子的袍服,立在东陵伯身后。
  几排的牌位烟晕在燃着袅袅的香炉后。
  凉凉的冷意几乎是顺着头皮钻到骨头缝儿再蔓延到四肢百骸。
  或许是因为这里面的先贤长辈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慕家子孙?
  慕子悦面色淡然,挺直了背脊定定而立。
  终于,寒意散去,暖意笼罩。
  “拜——”
  东陵伯在前面高呼。
  慕子悦随着呼喝三拜九叩。
  她原本也姓慕,即便是不同时空也或许和她有着千百牵连,不然又怎么会这么巧是她代替了原本的慕子悦?
  既活着,那便要好好的活着,待老去韶华,回想当初,总不会辜负来这世上一遭。
  繁琐的礼节,是对祖上的敬重,也是传承的礼仪。
  一个时辰之后,总算是能坐到桌前吃饭。
  不管是东陵伯,老夫人还是慕夫人看向慕子悦的眼中都颇为欣慰。
  前些年这一套的礼仪,这孩子根本就坚持不下来,多少也得歇一会儿,这次一丝不苟的完成不说,丁点儿也没有歇息。
  慕子悦面对这些目光,只是略有羞恬的笑了笑。
  这些日子的锻炼总算是看出来了效果,当然也要感谢先前在宫里喝的那一碗汤,很补元气。
  旁边颜侧夫人勉强扯着嘴角,不远处的慕沛眼底都掩饰不住的流露出了恨意。
  东陵伯的厨房此刻忙的很,虽然主要的饭菜都已经端上去了,可最后的汤品甜点还在准备中,尤其是伯爷世子,吃了饭还要去各大的勋爵官员那边走一圈,一天下来也就只能吃这一顿饱饭。
  “准备的怎么样?”
  厨房门外一道声音传来,厨房里负责的管事满脸堆笑的出来。
  “二公子,您来了,真是辛苦了,每年里都是您过来。”
  慕沛哼了声:“若是你们都准备的妥切,也不用我大老远的跑过来。”
  “二公子这可是冤枉咱们了,前些年犯错的收拾的可是惨,我们若是再重蹈覆撤,岂不是记吃不记打?”管事陪着笑。
  也就是这位二公子六七岁的时候,后厨做汤的时候不知怎么往汤里撒了老夫人不喜的芫荽,若不是这位二公子正巧过去发现,老夫人这时候早就不在了。
  从此以后,每逢上过节忙碌的时候,二公子就会往厨房走上一圈。
  慕沛摆手:“我就是走个过场。”
  “是是。”管事连声应着,请慕沛进去了厨房的外间。
  外间里摆着的都是已经准备好的汤盏甜点,就等着齐了一起端过去。
  慕沛挨个的看过去,里面有祖母的,侧夫人的,还有父亲的……
  “这是谁的?”慕沛指着一份蛋黄饼问道。
  “这个是世子的。”管事道。
  慕沛点头,伸手在碟子边上摸了下。
  “凉了。”
  管事连忙应声:“这就去换了热的。”
  管事转身就往厨房里面走。
  旁边虽然也有人,可都忙着没工夫看这边。
  每逢大时节二公子就会过来转一圈,他们都习惯了。
  慕沛见没人理会自己,手袖一抖,一些粉末落到了蛋黄饼上。
  “你,你,还有你。”慕沛手指向几个人。
  外间的人闻声抬头,才发现二公子正指着自己。
  “你们去把这些端过去,来不及了。”慕沛道。
  “是。”
  外间厨房的人陆续的过来,把碟子端走,那碟蛋黄饼也在其中。
  慕沛紧跟着走出去。
  一行人离开没多久,厨房的管事端着冒着热气的蛋黄饼出来,看到外面空荡荡的场景,一愣。
  “咦?人呢?”
  “东西也没了?”
  *
  慕沛刚坐回到座位上,汤水甜点就端了上来。
  慕子悦跟前也摆上了蛋黄饼。
  慕沛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手指在袖子里攥成一团。
  “沛儿啊。”老夫人忽然唤道。
  “祖祖母。”慕沛没发觉自己的声音发颤。
  老夫人有些讶异,却也没放在心上,都是孩子,说不得刚才走神。
  “辛苦你了。”老夫人点了下面前的汤盏。
  慕沛暗暗松了口气:“这是孙儿该做的。”
  “乖了。”老夫人道。
  慕沛扯了扯嘴角,下意识的看向慕子悦。
  他看到慕子悦正夹起一块儿蛋黄饼来吃。
  看着那块儿蛋黄饼落到慕子悦的口中,慕沛的呼吸在这瞬间都凝了下。
  原来他只是想让这个给东陵伯府丢脸的世子主动让位,就是那一次慕子悦意外溺水,他也只是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而已。
  可这几个月他变得越来越强。
  他不觉得自己比不上他,可就是心悸。
  或许某些招数其实比他拼劲了全力要轻松的多。
  正就在慕沛心神乱起来的时候,慕子悦咬了一口蛋黄饼就放下了,没有再吃。
  看到慕子悦放下蛋黄饼,慕沛差点儿冲过去问:“为什么不吃?”
  而就像是知道他想什么,慕子悦嘀咕了句:“凉了,不好吃。”
  慕沛:“……”
  忽的旁边有人伸手扯了下慕沛。
  慕沛一凛,扭头瞪过去。
  慕泽吓了一跳。
  慕沛看到是慕泽,咬牙:“有事儿?”
  慕泽赶忙的示意,慕沛看过去,发现唤他的是慕岚。
  慕岚面带询问。
  慕沛摇头,吃起自己跟前的糕点。
  明明这糕点是他最喜欢的,可此刻食之无味。
  直到日落西斜,慕子悦才随着东陵伯一起回来。
  家里头来拜访的夫人小姐妹们已经回去,跟在东陵伯身后去康荣院说了几句回来,简单的吃了几口,慕子悦就准备洗洗睡了。
  按照以往的习惯,这种到处忙碌挤出笑脸到僵硬的日子还要持续三天,而初六就是东陵伯的寿辰,可以说过年的这些日子是最累的。
  才十二岁的小身板儿在她所熟悉的那个时候还是过年只收红包,连家务都不用管,到了外面做了错事也只是说“小孩子嘛,正常。”之类一笑了之,而在这边就已经是一家一宅的颜面担当。
  一举手一投足,都代表着家宅的教养和风度。
  有东陵伯这样的长辈在,她不用太过拘谨自己。
  只是历来性子就是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何况她这几个月来的变化,也有不少不服气的同龄子弟。
  对诗吟唱,风花雪月的挤兑。
  慕子悦不屑,有本事先把她那四字词比下去?比不下去就别哔哔。
  要不然就拳拳到肉来的爽。
  初一这多半天就打了三场,因为顾及着大过节的也没有下重手。
  可有了今儿的杀鸡儆猴,后面几天应该就会轻省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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