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一个故事
巨树周围阴雾翻腾,杜瑜正在砸着鸡蛋。
刚刚若非他砸鸡蛋,我恐怕真要迷失在那道声音下。
褚欢的声音吗?
我没想到被钉住的褚欢还能这么强,仅仅是一道声音就差点让我栽进去。
“少主,接下来要怎么做?”
杜瑜的话拉回了我的思绪,我的目光直接穿透了笼罩巨树的阴雾,仿佛看见了通道。
阴路一开,我可以动身下去了。
我站起身,手捏法诀,取走了一根白蜡道。
“我进去了。”
也只有正常人才能过阴路,像杜瑜他们是不可能进去的。
这也是十三号打算杀外来者,暂夺阳性的原因。
他的办法,或许真的可行。
但进去是进去了,能不能坚持住,还能不能回来却难说。
不过我不怕,因为白蜡不仅仅能照亮前路,还能带我回来,因为有另一根白蜡作为牵引。
暗卫神色颇为激动,我这一去,可能关系到他们未来的命运。
杜瑜郑重道。
“少主千万要小心。”
我点点头,看着杜瑜手中的鸡蛋道。
“如果将近两点我还没有出来,巨树发生变化后,就开始砸鸡蛋。”
鸡蛋可以延缓阴路关闭的速度,这对我非常重要。
该交代的事情已经交代明白了,我不再犹豫,直接走进了阴雾内。
下一刻,我感觉身子不断下坠,周围一片漆黑,大脑有短暂的眩晕,然后所有不适感全部消失。
我脚踏实地,幽绿的烛光照亮了周身的环境,却见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之所。
这片空间内充满了灰雾,四面八方根本看不到路。
我手决变化,对着白蜡一点,低喝道。
“引!”
白蜡幽绿的烛光对准了前方,我按照烛光引路一直前行。
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前方灰雾一阵翻腾,竟然自动打开了一条路。
我神色郑重,顺着路径走了过去,终于,看到了他们。
我的前面是这样一幅场景。
一扇巨大的灰色石门伫立前方,石门上下两边是不断延伸的灰雾。
门上被钉着一位披头散发,衣衫破烂的老人,呈现“大”字形。
而在石门对面,也就是我身前不远处,端坐着另一位老人。
他的衣衫同样破烂,但对于石门上的老人而言,却要整洁很多。
我没有停顿多久,走上前,留了一段距离后才停下。
这里很安静,安静的让人心中压抑。
石门上的老人抬起了头,与我前不久脑海中的他一般无二。
但此时,他给我的压力却更加庞大,仿佛面对一座巨峰。
反而是地上的老人很平静,如同平静的海面,容纳百川。
但我很清楚,当大海掀起滔天巨浪时,可以毁天灭地!
“你来了。”
还是这三个字,但这次,没有了之前让我迷失的感觉。
我深吸一口气,问道。
“褚欢?”
对方沉默半晌,忽然哈哈大笑。
“哈哈哈!咳咳咳!可惜老东西我被钉在了门上,不能给少主见礼了。”
他默然的话中,根本感受不到喜怒哀乐的情绪。
他一双血红的眼睛,凝视着我。
坐在地上的老人也开口道。
“老朽鬼七,奈何也不能起身给少主见礼了。”
我没有在乎这些礼节,有很多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此刻,竟无言。
“多少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这一天。”
褚欢看着我,说道。
“少主,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我神色不变,回道。
“愿闻其详。”
褚欢幽幽道。
“五十年前,有两个青梅竹马、相互爱慕的男女,他们本是寻常人,却在机缘巧合下走上了风水一道,但也因此,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停顿了许久,褚欢才继续道。
“男人无比痴迷风水,甚至连传授他本事的人都称他为天才,这让他很兴奋,整日里都沉浸在风水一道上,至于儿女情长,完全被他抛到脑后。”
“但女人还傻乎乎的喜欢他,一颗心全都放在了男人的身上,但他对女人的爱,却无动于衷。男人知道,他的心性发生了改变,变得无比冷漠,除了风水,世间再也没有其他东西能打动他,起码,在那件事没有发生之前,他一直这样坚信。”
我知道褚欢说的男人就是他自己。
那个女人应该是他的红颜。
说到这里,褚欢的语气带着一丝讥讽,目光看向了鬼七爷,提高了音量,第一次出现了情绪。
愤怒?
怨恨?
不甘?
褚欢仿佛带着所有的负面情绪,憎恨的看向鬼七爷。
“三十年前,他们被安排镇守阴阳裂缝,斩杀这里的阴煞鬼物,男人很兴奋,他认为找到了使命,这一身所学,终于有了施展的机会,但他错了,错的很离谱。”
褚欢缓缓闭上了眼睛,捏紧了拳头,然后慢慢松开。
再次听来,他颇为自嘲。
“有无可匹敌的鬼物出现了,男人逞强,自认可以单枪匹马的杀死鬼物,可结果却负伤了,深爱他的女人很心疼,训斥了还要争强好胜的男人,但鬼物若是不解决掉,将会有不可想象的后果,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出现了。”
鬼七爷淡淡道。
“是我。”
褚欢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悲凉,带着滔天恨意。
“是他,没错,就是他!是男人一直想要争强好胜的目标,鬼七爷!”
褚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垂着眼皮,继续道。
“鬼七爷作为暗卫的统领,他很合格,用十三暗卫为辅,女人为阵法核心,杀了鬼物,但也因此,杀了他们。”
鬼七爷又是两个字。
“没错。”
褚欢猛地抬头,死死的盯着鬼七爷,声音颤抖,声嘶力竭。
“她躺在我怀里,全身是血,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么?”
天地间回荡着褚欢的嘶吼,鬼七爷沉默了。
“我永远无法忘记她的笑容,也因为她的一句话,终于让我明白,我最终失去了什么。”
什么话,褚欢并没有说。
可能说出来太肤浅,可能其他人不配听。
可能,他不敢说,不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