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面见皇后
掖庭。
郑容夕坐在檀椅之上,和颜悦色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她,眸光却有意无意地发出一道深不可测的光,她干咳了两声。
“你为什么要偷本宫的发簪?”
温和的声音带着沙哑传来,竟然听不出有一丝一毫的愤怒,唯有母仪天下散发的祥和。
不愧是深藏不露的郑容夕,不愧是向来带着母仪天下面具示人的皇后娘娘,此情此景,居然还能如此泰然自若。
前世,今生,不过是一天之隔。
死前一幕幕历历在目,仿佛在刻意揪疼着她的心,恨意翻滚,藏在袖子里的手掌狠狠地握成拳头。
“皇后娘娘问你话呢!你哑巴了?”郑容夕身边的云萱凶巴巴的怒斥一声。
慕凌君收敛冷眸,强烈压抑住要去杀了眼前这个罪魁祸首的冲动,缓缓抬起惊恐的眸子看向郑容夕。
她突然把头狠狠朝地上一磕,“皇后娘娘恕罪,是奴婢心怀不轨,偷了皇后娘娘您的发簪,求娘娘责罚。”
皇后娘娘向来以贤惠闻名,既然如此,她何不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呢?
大概是看到慕凌君瑟瑟发抖的样子,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捂着唇瓣咳嗽两声,慢慢缓过神来,“我相信你不是这么胆大妄为的人,你偷了本宫的发簪究竟是为了什么?”
“回禀娘娘,奴婢的娘亲也有一只相似的发簪,那日无意中看到,想念娘亲,便一时间起了贪念,请皇后娘娘责罚。”
这个理由足够让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展现一下她那贤惠的作风了吧。
果然,郑容夕长叹了一口气,可在慕凌君听来,更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原来是睹物思人,这也怪不得你,起来吧。”
慕凌君假意怔了怔,疑惑地抬起头来看了看郑容夕,只见她一脸和颜悦色,笑着说,“你是难得的孝女,便不怪罪了。”
“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
郑容夕在慕凌君的感恩戴德下款款起身。
门外吹起一抹清爽的凉风,给这个沉闷的掖庭带来一阵透彻心扉。
“皇后娘娘,这里风凉,赶紧回凤仪宫吧!”云萱替郑容夕裹了裹披风,毕恭毕敬地说道。
苍白的脸缓缓一凝,郑容夕淡淡地点了点头,伴随着阵阵不停顿的咳嗽声转身离去。
不过是仲春,郑容夕却要披上披风,听着她渐渐远去的阵阵咳嗽声,慕凌君皱了皱眉头。
脑中一股热地响起医学上的治疗方法,干咳不停顿,还怕冷,这可是常年咳嗽引起的旧疾。
她明明记得皇后娘娘不过才昨日赐死与她,那股力道可是大得很,一转眼便变得如此脆弱,而且还落下了旧疾,这离前世的她死去究竟过了多少年了?
但是不管如何,她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想要在这幽幽深宫之中立足,想要除掉郑容夕,查清司徒一家被灭亡的真相,都必须要先摆脱宫女的命运。
“皇后娘娘!”在她即将要走出掖庭那一瞬间,慕凌君叫住了她。
在云萱的搀扶下,郑容夕缓缓转身,脸色却在转身那一瞬间苍白得惊人。
“你可还有事?”依旧是淡淡的语气,说不尽的温柔祥和。
慕凌君不紧不慢地说,“方才听闻皇后娘娘一直咳嗽,想必这是常年咳嗽引发的旧疾,用晒干的橘子皮和山药熬水喝便可缓解咳嗽。”
云萱怔了怔,眸里噙着防备之色,再看了看郑容夕。
慕凌君干笑一声,解释道:“奴婢对皇后娘娘如此不敬,娘娘都能一笑置之,奴婢无以为报,但这些小事还是想为娘娘尽心尽力。”
郑容夕听此才缓缓放松了警惕,不由得对她产生了欣赏之色,“你还懂医?”
懂医!
或许,这后宫之中,医术对于她来说未尝不是一条复仇之路的铺垫?
“奴婢略懂!”慕凌君笑着点点头。
“反正本宫这咳嗽也一直不见好,云萱,回去后照她的方子熬药试试。”
“是,娘娘!”
看着郑容夕远去的背影,慕凌君的眼中杀意渐浓。
脑中记忆的片段翻滚,犹如海浪般撞击着她的心脏,窒息感贯彻她的全身。
司徒家族被害,她被打断双腿,打入冷宫,那个向来贤良淑德的皇后娘娘为了不让她有翻身之日,甚至对没有任何威胁的她暗下毒手。
是她,亲手把她置于死地;是她,亲手把她打入地狱。
这一小小的恩惠,不过是为了让你日后跌得更重罢了!她帮她,那是因为她想借着郑容夕的权力爬出掖庭这个地方。
郑容夕,你欠我的,迟早我会让你一点一点地还给我。
渐渐远去的身影借着残红,最后化为一点亮光,彻底消失在她凝重的眸光之中。
黄昏点缀,掖庭一片安静。
雕花铜镜前的女子端庄秀丽,倾国倾城的脸上有着几分清丽脱俗的味道,一身粉色宫装更是与之相得益彰。
如此美丽的容颜,竟然会掩藏在这掖庭之中,而不是成妃成嫔,倒真是令人纳闷了。
掖庭是犯了重罪却又罪不至死的宫女所待的地方,这里的活儿是整座皇宫里最苦最累的,累死没人医治,更何况是一个罪奴。因此一旦打入掖庭之中,便永无翻身之日。
这也就难怪了,长得如此好看的一张脸,谁会容许她能在这后宫中到处晃悠,打入掖庭便是最保障的方法。
可是,慕凌君究竟犯了什么错,她为什么会被打入掖庭?
一想到这个问题,脑中顿然呈现出她醒来后的一幕幕,双手不知不觉地掏出腰间的那条白绫。
干涩的喉咙已渐渐恢复,但脖子里那道血红的勒痕仿佛染了血一般,惊心动魄。
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在自杀前一定服下过迷药,既然她都晕了,她又是如何做到再去上吊自杀的?
恐怕,这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若按照她的猜测,恐怕是有人对她暗下毒手的,那么......慕凌君是被害死的。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她都来不及去整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阴谋。
双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白绫的断口,细滑的丝绸在她的手指上划过,轻轻地拨动她的心绪。
这断口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