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联璧合_分卷阅读_85
薛锦宜喂了薛氏一口水,抿了抿嘴唇说道:“姑姑,您还是想开些。那王雪芝犯下此等大错,最好的结果也是要遣回娘家去的。她把表嫂害成那样,表哥不会放过她的。听说表哥昨晚审了那个朱嬷嬷两次,凌晨的时候,朱嬷嬷就被人从后门拖走了。”
“唉……我儿造了什么孽哟!居然娶了这种女人回来。”薛氏捶着胸口说道。
萧成璋坐在桌边,拿起桌上的一粒橘子剥开了吃,幸灾乐祸地说道:“我早就跟你们说过,这个什么王雪芝,又没教养又彪悍。在京城的时候就打死过人的,你跟父亲非要我娶她,好了吧?差点酿成大祸。不过现在这样也好,母亲肯定要我休了她,我就能跟我的阿英在一起了。”
薛氏斜了他一眼。真不知这个儿子是不是缺心眼。那罗云英跟王雪芝能比吗?
回香送了医士回来,对萧成璋说道:“二公子,大少夫人在外面,请您出去一下,说有要事跟您说。”
萧成璋连忙把最后一瓣橘子塞入口中,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娘,我先去了!”
薛氏摇了摇头,只觉得头疼欲裂,又躺下去了。
***
天雄军的军营在邺都以南三十里,傍着漳水。眼下营中正在操练,喊声震天,校场上马军步军依阵排开,井然有序。
帅帐之中,萧铎身穿盔甲,手点舆图,与诸将说着此次出兵东境的计划。他对众人说道:“我知道与契丹一战,旷日持久,诸将还未从疲累中缓过劲来。但国家有难,大丈夫当仁不让。更何况天雄军乃是使相的亲兵,大汉第一牙兵,更不能落于他人之后。此战胜后,朝廷必将大加封赏。我个人所得财帛,尽予诸位!”
一时之间,群情激扬。乱世中的丘八爷,把脑袋提在手里打仗,有今日没明日。话说大些是为了建功立业,更多的则是为了捞好处,睡女人。萧铎深谙他们的秉性,每回朝廷封赏,他都将大部分的财帛拿出来犒赏部将,这些人得了好处,自然对他死心塌地。
萧铎看他们士气高昂,倍感欣慰,手点了章德威道:“行军兵马使章德威听令。使相的军中缺少前部督先锋,此战,你随使相左右。”
章德威愣了一下,随即应道:“末将听令!”
众将陆续走出帐外,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这一去打战又得几个月,家里的炕头都还没睡热,心中难免有些微词,但想到很快又有银子入囊中,立功还可升职,这些微词也就都吞回去了。
萧铎还在帐中,拿着水囊仰头喝水,眼睛盯着沙图,表情是一贯的认真专注。李延思走过来道:“军使,新兵征募已经完毕,但还需操练,也不知他们能否堪大任。虽杨守贞才是三路叛军之首,但军使将天雄军主力尽皆调给使相,我们这一路带着新兵,恐怕会很难打。”
萧铎看了李延思一眼,勾起嘴角笑道:“不是有你随军督战么?对了,新征募的士兵中,可有此人?”他将袖中的黄纸递过去,李延思展开看了看:“来自洛阳的倒不少,叫这个名字的,我印象中是没有。稍后让军校对一对名薄。不知此人有何特别之处?”
萧铎蹙眉道:“此人乃周嘉敏所荐,但我不欲用。”
“这又是为何?”
萧铎便将前几日审问朱氏的事情,与李延思说了:“我派人去京城,没有找到邵康。而邵康欠赌之人,似乎极有背景,如何都查不出来。朱氏第二次所言应该为真。”
李延思会意:“那据朱氏供认,有人挟制邵康,让她如此行事,但她却不知那人是谁,只通过张勇来传递消息。张勇到现在还未抓到,所以无法盘问。军使怀疑是……二小姐?”
萧铎摆了摆手:“眼下尚无明确证据,也有可能是李籍,但我不想用她所荐之人。若此人不可用,纳他入营,旁人会说我萧铎听凭一女人摆布,公私不分。若此人可堪重用,提拔上来,将来难保不为她所利用。是以,不用。”
李延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萧铎斜他一眼:“有事就讲。你几时学会了章德威那套?”
李延思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军使的顾虑属下都明白。只是,军使这几日夜夜睡在军营,何以不回府?当真是军务繁重,还是为避开夫人?”
萧铎敛起表情,沉默地坐在椅子上。
李延思坐在萧铎的下首,用一个认识多年的老友,而不是下属的口吻说道:“事情我都从慎之那里听说了,他本要亲自来见你陈情,但被我阻拦了。军使在战事上如此果决,怎么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却变得优柔寡断了?我知你气夫人所为,但你可有替夫人想过?”
萧铎的目光投向他,带了几分不满:“难道我对她还不够好?”
李延思叹了一声:“我说句不大中听的话,军使莫生气。我见过公子均,感其举止性情,使人如沐春风,与军使大不一样。女人,尤其是像夫人这样的女子,财帛,权势,地位,都不足以打动她,唯有用这里。”李延思拍了拍胸口,“她远嫁异乡,在大汉毫无凭仗,对人戒备,不能算错。你若当真喜欢她,便应该包容忍让,给予时日,让她卸下心防。你当初对待周二小姐,可不止这几个月的耐心吧?像你这样一有事就躲开,摆高姿态,夫人本就敏感多思,她会怎么想?”
萧铎皱眉,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草结。这几夜,辗转难眠,他身上属于她之物,也只有这个草结。
李延思继续说道:“夫人姿容绝世,心思通透,这世间喜欢她的男子只多不少。那强敌公子均,不就还没死心?军使既知朱氏陷害,还有幕后之人未揪出,不思好好安慰夫人,不趁出征之前,悉心陪伴,就不怕离家之时,夫人这边生了什么变故?到时,悔之晚矣。”
萧铎听完,一下子站起来,握了握拳头,大步离开了。
***
月上树梢,邺都郊外的一个小村庄显得十分静谧。
一个黑影在村头的一排老树下出现,谨慎地看了看四周,步子很轻,走向不起眼的小院。他走进屋中,闩上门,不敢点灯,躺到炕上枕着双手。他要尽早逃掉,却苦于没有银子,只能寄身于此处。
朱氏和王雪芝真是两个成事不足的废物!早知道当日,他应该亲自去萧府,而不用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地,犹如惊弓之鸟。
忽然,响起两下轻微的敲门声。
张勇警觉地抬起上半身,但没有答应。这屋后就有一道小门,情况不对,他随时准备开溜。
“哥,你在里面吗?我是小楠啊。”外面的人压低声音说道。
张勇下炕走到门边,身体紧贴着门板,又听门外的人说:“哥,你在里面吗?快开门啊,我给你送银子来了。”
他微微拉开一点门缝,看到张楠独自站在外面,把他拉了进来,又迅速地关上门。
张楠将一个小包裹放在桌子上,说道:“哥,我等了你多日,一直没等到你联络我。喏,这是你要的银子,我给你筹齐了。”
张勇皱眉道:“我不是说了吗?让你别来,有事我会联络你。可有被人瞧见?”
“你放心吧,我做事很小心的。”
此刻,院子的木篱笆外头,蹲着一群人。罗云英正要抬手命众人行动,韦姌按住她,用口型说道:“先派人去后面看看,我怕有其它出口。他既如此狡猾,让我们找了这么多日,必定会给自己留后路。”
罗云英点了点头,刚要动,萧成璋按着她道:“你们别动,我去!”然后便带着几个人,猫腰去往后面了。
韦姌关注着屋内的动静,周围只偶有几声犬吠,其余时候皆安静得落针可闻。忽然,后院响起“啪嗒”一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十分突兀。韦姌心头一跳,罗云英低骂了声,刚要叫人一起冲进去,那方门却自己开了。
张勇挟持着张楠走了出来。
韦姌和罗云英也不再藏了,现身于张勇的面前。罗云英道:“张勇,今夜你跑不掉了!”
张勇冷笑了声,独眼显出厉色,低头说:“张楠,你出息了,竟敢出卖我!”
“我没有,哥,我真的没有!”张楠连连摆手,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他出卖你。我们也不是跟着他来的,是你出卖了你自己。”韦姌淡淡地说道。
张勇这才看向她,目光中先是流露出几分惊艳之色,然后才道:“不是跟着他,凭你们也能找到这儿?”
韦姌道:“你自以为聪明,但也有破绽。大凡赌徒都戒不掉瘾,我们是在赌坊找到你的行踪的,与你弟弟无关。他一心为你,如何都不愿将你的藏身之处供出来,你怎忍心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