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_分卷阅读_200

  “劫,盐。”
  无违淡淡吐出两个字,忽然抿唇一笑,似乎豁然开朗般调笑道:“原来你是扬州盐贩,难怪这儿如此奢华。”
  无违说着便即转身,毫无拖沓的往外院走去。
  世欢颜稍稍愣神,连忙提脚跟上,有些诧异地问道:“亲亲宝贝,没有其他要问的了么?”
  “没了。”
  “亲亲宝贝,为什么不问问世无颜的帮派之事,贩盐之所,买卖双方,交易时间,劫盐地点……”
  “啰嗦。”
  无违驻足,轻轻打断了世欢颜的话,回眸时已露厌烦之态:“我好奇,不过是因为桌上听到了‘官盐’二字,你现在所说之事,我没有兴趣。”
  无违说完,即刻绕着西边游廊进了厢房。
  世欢颜看着无违渐行渐远的身影,脚下一顿,却再为匆匆追逐。
  ——没有兴趣。
  不知是当真没有兴趣,还是兴趣多多,却佯装兴致索然。
  世欢颜脸上的阿谀奉承之态倏然隐没。
  世欢颜因逝水的出现,逐渐起疑,因而前几日出并购置食材之时,便去原先无违所在的小勾栏儿打探过,只是老鸨对无违的前事守口如瓶,恩客对此知之甚少,原先勾栏的清倌儿也是三缄其口,更有不少勾栏中人在此期间被买走或是失踪,再无了踪迹。
  世欢颜知道,无违可疑,逝水也可疑,故而再回将他们的注意力,由世无颜引到他自己的身上,这次见无违主动问询私盐之事,更是顺势告知了他似乎过多的讯息。
  因为,若是无违是带着不轨之意来此,那之前定然做了充足的准备,约莫已经将世无颜的大致情况了然于胸,所以他即便是告知,也不过是再重复一下无违所知之事而已,无伤大雅,更无泄露机密之忧。
  而若是无违清白,只因倾城容颜无辜被他捉来,他便更要趁早将此事交托出去。
  ——想要让别人喜欢上自己,可以有所隐瞒,但不能在对方疑窦已生之时,还推三阻四虚与委蛇,或是顾左右而言他。
  假面具戴太久,因此而产生的裂痕便永远都无法弥合。
  世欢颜看着无违开了,又合上的房门,忽而有些迷惘起来。
  就算亲亲宝贝与众不同,但是自己亦不过是好奇,或者是带着,与对往日里那些绝色男子相比的,更多的激情,更多的,想要将亲亲宝贝的隐秘撕裂,将他的傲气击碎,将他的美好践踏,的激情,而已啊。
  那为何,会因为亲亲宝贝与那个逝水的亲密之态,心生愤怒;会因为那个逝水昨晚的言语相激,反唇讥齿;会因为亲亲宝贝的,可能是别有用心守在门口的举止,心潮澎湃?
  ——还有,‘想要让别人喜欢上自己’……
  世欢颜拢了拢眉。
  ‘喜欢’,什么的。
  真是,让人讨厌的情绪。
  世欢颜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想甩脱纠缠不休的困惑。
  错觉,一定是错觉,一定完完全全的,都是错觉。
  自己所想要做的,没有你侬我侬的戏份,没有郎情妾意的甜腻,没有执手到老的期许。
  是的,无关怜惜,无关欢喜,无关情谊。
  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想那样,那样而已……
  世欢颜瞥了一眼水波荡漾的池子,而后微微低头,定定地看在摊开的双手上,忽然有暴虐之色袭上温如冠玉的侧脸,继而狂乱的侵染了漆黑的眼眸。
  卷五 且尽欢—尽欢颜 第十五章 梅兰竹菊
  无违阖上门,转而到了西侧的窗边,这处的窗对的是宅子外墙,墙与屋间仅隔了一条羊肠小径,青石为阶,苔藓密布,潮湿的气息扑鼻而来。
  无违这才放松了表情,转而随心拢起了眉头。
  听世欢颜的声息,逝水是随世无颜的人一道,去劫官盐了。
  八月十日的官盐,规模不小,应当是由军司马沿河护送,到时由扬州城的功曹史带着地方军队接手的。
  世无颜这次,应当是下了重本,为确保万无一失,即便不是倾巢而出,也是将世无颜巢内整成空架子了。
  对逝水来说,这算是与朝廷联手,里应外合,将世无颜一网打尽的好时机,只是……
  无违叹了口气,忽然有些懊恼。
  这回,好像是自己添乱了。
  逝水若是孤身一人,那便会想方设法通知朝廷的人早作准备,临阵倒戈,将剑直指向世无颜,好完成那已死的金曹的委托,坚决果断,不带半点犹豫。
  但是现在,逝水大概会有所迟疑,不欲趁势剿灭世无颜,因为自己的存在,已经成了逝水的顾虑。
  逝水倒戈,将世无颜一网打尽之后,便可以抽身离开,但是自己仍然在世欢颜的宅子里,在可能被世无颜的重创甚至崩解打击到了,暴怒异常的世欢颜宅子里,无法与逝水那般轻易抽身。
  虽然自己有信心,可以与世欢颜周旋,安然离开这里回到无违庄,但是逝水定然不会放心,更何况昨日晚上,自己还对逝水说了,世欢颜有疑,需要谨慎行事,所以逝水定然是对自己的安慰难以释怀。
  无违伸手搭着窗棂,看了看丛生的青苔和纯白的墙垣,眉心拢得更紧。
  今日,是八月七日,那逝水劫盐之期,便近在眼前了。
  接下来不足三日的时间,自己很难出得了这宅子,难出宅子,便根本没有办法传与逝水只言片语,凭逝水的心性,大概会为了自己,而硬生生将这个大好时机错失过去。
  如此一来,逝水便不得不虚与委蛇,协同世无颜积极劫盐,朝廷这批运盐船,全军覆没的结局算是定下了。
  “当初,是太草率了么。”
  无违以手抚额,思量着自己莽撞入勾栏,任由世欢颜带自己进庄子的举措,一时竟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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