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繁花[综红楼]_分卷阅读_611

  西宁侯差的就是一个自己缺少个机灵人在御前凑趣,如今见了杜弘域的伶俐是心生欢喜,只要杜弘域手里的功夫过的去,凭着他的脑袋瓜子,自己抓紧给灌点兵书战策,不愁在御前上不去。
  他想的不错,也是真的为杜弘域打算的,但他还是看轻了杜家父子。
  这杜文焕是右都督杜桐之子、杜松之侄子。杜桐在万历初年,以世荫累官为清水营的守备踏入起辉煌灿烂的戎马生涯,未已就凭勇武在军中著名。最后凭借对鞑靼的战功,由裨将升为大帅。而杜松就是萨尔浒之战中被大明邸报坑了的那个主帅。
  萨尔浒之役战败后,很多人把战败的责任推到了杜松轻举冒进之上。朱由校从辽东回京师以后,把当时的萨尔浒之战的兵力布局在沙盘上复盘,指出杜松虽有冒进之嫌,但其在得知建奴在凭为赫图阿拉城咽喉要塞界凡修筑防御的时候进军,是非常正确的选择。杜松兵败的根本原因是建奴对其军事行动了如指掌,早做了应对之策。
  杜文焕承继了其父的谋,不肖其叔父的刚愎勇武。其子杜弘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把遗传自己亲父祖的“谋”更是发挥到了极致,而把勇武则更多地掩藏起来。不熟悉这父子俩的人,会以为杜弘域是个口花花的纨绔子弟。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什么是天赋了得、文武全才。西宁侯是意外捡到宝了。
  杜弘域听了父亲转述的天子旨意,略沉思就说:“父亲,赵参将赵率教此人可用。”
  赵率教是万历十九年(1591)的武进士,任职甘州都司。其高祖父赵升是靖虏卫的指挥佥事。他从戎之后因功颇得重用,历任游击、靖虏卫参将、延绥参将,被弹劾而罢官。他算得上杜弘域的半个老师了。
  杜文焕见儿子提起赵率教,便对西宁侯说:“赵参将是武进士出身,其父祖先辈就是军户,祖上出过指挥佥事的。为人最是仗义、厚道,作战勇猛,也有谋略,是适合随扈天子的将领。”
  西宁侯也听说过赵率教这人,他见杜家父子都有意提携其,便笑着说:“你们两父子认为哪个可以就赶紧去招呼了。圣驾明儿最迟申时初也该到了的。”
  杜弘域立即站起来对西宁侯施礼,“叔父宽坐,小侄去请赵参将过来一起用晚餐。”
  赵率教也住在榆林府,对于杜弘域这个只差拜进门墙的弟子,平日用心指点不说还非常欣赏。听得天子驾临有起复旧日官员的可能,自己能够被杜家父子记得、跟着一起去觐见,晚宴的时候喝得就有点儿高。拉着西宁侯的胳膊,向他炫耀自己的得意门生。
  “开之是个能吃苦的,不论文武事都能够煞下心去学。我再敬侯爷一杯。呃。开之跟着你,我和弢武都放心。”
  一顿酒宴宾主尽欢,最后还是伺候酒局的杜弘域想着明天接驾的事儿,不肯再给三位长辈喝酒才算是结束了晚宴。
  朱由校带着大军到的很快,午时末就到了榆林府。但是他并没有进入榆林府,在城外北边十里安营扎寨,西宁侯宋光夏得信立即带着杜家父子、官抚民、赵率教还有榆林镇的其他文武官员去御帐。
  天子对上这些文武官员很是和气,细问了这一年多鞑靼的举动,对杜文焕带着榆林镇的将士,在过去一年的保家卫国的努力给予了很高的肯定。
  然后便说:“边镇内撤,成全了蒙元余孽觊觎已久的土默川,现在袄儿都司所辖区域丧失,导致朝廷少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马场。这几年大明因天寒粮食减产,大明百姓尚不得饱食,哪有余粮与鞑靼交换?况且蒙古人从大明得了粮食、盐铁,还与建奴交换,朝廷只能为了自己的百姓关了口市。但蒙古人因为大明不肯与他们开口市就数次寇边,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朱由校停下来,见御帐里的将士都是认同的表情,才继续往下说。
  “年关来临,朕唯恐鞑靼借机生事,已诏令各边镇卫所严加防范。从榆林镇这里到靖虏卫这一线,你们要派出足够的哨探,这是这两个月的重点。杜卿?”
  “臣在。”杜文焕赶紧上前一步出列应答。
  “去年派到榆林镇的那一万禁军,明天归到朕的麾下。”
  “是。臣今晚就去安排好。”
  “你留一万军卒守城,其余年富力强者分一半交与杜弘域、官抚民,由刘渠率领,去西边二十里安营扎寨。”
  刘渠因为轮换会京师修养,这回得以再度跟着天子出征,立即受到了天子的重用。把西宁侯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另一半归到赵率教率领,与那一万禁军跟着朕带过来的演练,尽快磨合好。此事,”朱由校看看自己带过来的人,最后把目光落在西宁侯身上。
  “西宁侯,你来带军。”
  “臣遵命。”
  “刘卿,你点一万从辽东回来的将士,带过去西边扎营,要让他们尽快熟悉禁军的对阵骑兵的打法。”
  “臣尊令。”
  “都去忙。永康侯,把朕的旌旗等都打出去。”
  永康侯徐锡胤吓得脸色如土,双腿发抖,磕磕巴巴地说:“陛下这是要以身引鞑靼?”
  第865章 木匠皇帝120
  御帐里有一个算一个,全体都被朱由校吓傻了。
  朱由校心里话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啊。蒙古人马多, 家当少, 遇事儿上马就逃了, 哪里逮得到他们的。自己这天子旌旗招牌亮出去,不愁蒙古人不来自投罗网的。
  御帐中的这些人, 除了俩宦官就属刘渠跟随天子最久了。他嘴唇抖着说不出来话, 心里明白了天子派自己去二十里外扎营的意思,立即就跪下磕头请求。
  “陛下, 臣僭越了, 让臣在这里张起陛下的仪仗。”
  御帐里呼啦跪倒了一地,各个都争着抢着说要替天子。
  巡抚张之厚是万历二十九年的进士,在边关已经快有二十年了。这些年从县令做起的他,吃尽了黄沙、吃尽了被土默川的蒙古人骚扰的苦头。还以为自己能熬到太平致仕呢, 做梦也没想到天子会御驾亲征、会那自己做诱饵。
  “陛下, ”张之厚磕头有声,“臣请陛下为江山社稷保重自己。”
  朱由校那在乎这些人的请命。他示意曹化淳去扶起张之厚,至于其他的武将,磕头有声也磕不坏的。
  “你们就是跪在这里把地皮磕出坑, 朕也不会改主意的。“都起来, 按着朕的吩咐赶紧去做好准备。再跪,你们就回京师去。朕另外宣召大同府的将士来。”
  杜文焕觉得满嘴都是腥味,自己这次就是能把来犯的鞑靼都打发回去,过后也得被弹劾得满头包。他在心里哀嚎,陛下啊, 你这是纯心要榆林镇文官武将的性命哎。
  刘渠见天子口气不对,也知道自己没那么大的脸面劝天子改主意,只好默默地爬起来。
  “陛下,臣去十里外安营可好?”
  “不好。你离的太近,起不到牵制鞑靼兵力的作用。”
  刘渠立即明白了自己在即将到来的危机中要扮演的角色,咽下满心的不甘,对天子拱手。
  “陛下保重。”
  “朕会的。朕还要带军重建东胜卫呢。”
  永康侯徐锡胤见刘渠和西宁侯都劝说不了天子,默默地爬起来出去张罗把天子的仪仗都摆出来。杜文焕半托半拉着张之厚出了御帐,其他人也跟在后面迅速出去了,各自要按着天子的吩咐赶紧做准备。
  曹化淳见所有人都散了,上前劝说道:“陛下,咱们带的人太少了,得用的禁军就只有去过辽东的那两万人啊。当初英宗可是带了五十万大军啊。”
  朱由校不耐烦地说:“五十万就有用吗?这事不在有多少军卒,而是在能用的军卒有多少。如臂使指才有用。”
  “陛下是等鞑靼来攻营吗?”方正化揣着小心问。“咱们多设拒马,然后在拒马前后多撒点四棱钢锥,让蒙古人对咱们的营盘可望不可即,用火炮轰、轰死这些蒙元余孽。”
  朱由校拍手,“好主意。与朕想到一起了。”
  今年这一年对于在土默川的蒙古部落来说,实在是非常艰难的一年。由于大明对辽东女真的封锁禁运,女真就绕弯儿或是蒙古人联合、或是征服蒙古人的部落,使其成为自己麾下的蒙八旗。反正女真人借着蒙古人与大明接壤的地方多,还有晋商的帮助,这几年并没有缺少什么盐铁、粮食、茶叶等等的。
  可是朱由校登基以后,全面关闭了所有的口市。这样与大明接壤的一些蒙古部落,不仅再不能从倒卖中获利,自身的盐铁粮食也变得匮乏起来。想与大明好好谈,明朝廷在大同的官员推说因为他们倒卖粮食去建奴,朝廷不允再开口市,不敢抗旨;想贿赂大同府的总兵官,但是巡按御史常驻在大同府,把边墙看的又非常紧。
  气得位于土默川的最大两个部落,土默特部和鄂尔多斯部在过去的一年多,不得不对大同府、榆林府用兵,可是都没占到什么便宜。
  眼看着就要到汉人的春节了,占据了土默川的各部落,决心联合起来,趁着汉人会在春节期间准备大量的食物,好好地南下抢掠一次,同时也能够向几年前打败他们的杜文焕报仇。
  都是因为杜文焕的强横,他们才不得不重新归顺了大明,换来大明朝廷同意在榆林、大同开放定期的口市。可是口市只勉强维持了几年,就再度关闭。
  简直是没了面子之后,跟着得到的一点儿里子也飞走了。
  土默特部和鄂尔多斯部联合起来,以沙计、吉能、蒙克什力为首,纠集在土默川部落里所有能骑马的男丁,浩浩荡荡三万多往榆林镇而来。他们计划分出一万人攻打榆林府,另外的人骑马南下绕过榆林直奔延安府和庆阳府。
  他们的计划很完美,历史上也确实取得了成功。这些蒙古人深入大明腹地六百里,直到陕西的延安府、黄花峪等处,抢劫了十余日、杀掳了数万人才施施然满载归返土默川。
  这是历史上没有关闭口市做起因的史实。
  可是当这三万多蒙古人呼啸着翻越了鄂尔多斯高原上没有城枪的山道、快接近榆林府的时候,跑在前头队伍发现在榆林府外,居然有大明天子的龙旗仪仗。
  这消息立即就传到了位于中军的沙计和吉能处。
  这是大明天子清剿了辽东的女真人、然后来巡边吗?
  沙计、吉能、蒙克什力等领头的凑到一起,觉得这想法是非常可能的。他们只略略商议了片刻,便准备往插满天子旌旗的营盘围了过来。
  这些蒙古人原计划是一窝蜂地扑过来,这样镇守在榆林府的明军,就不会发现他们的南下队伍。可是未等他们往插满天子依仗的营盘扑过去,又有人来报,在西边二十里外还有一个明军的营盘,似乎比这个天子营盘小了一多半呢。
  “这定是明军的先锋营。咱们派一部分人缠住先锋营,别让他们来回救大明的皇帝。也要派些人堵住榆林府,别让榆林府的明军出来。”
  闹哄哄的部落联合大军,好半天没商议出来,哪一个部落去围困先锋营、谁去围堵榆林卫的明军。最后还是沙计做了决定,抓到大明的皇帝后,所有好处按各部落出的人数分。才算是分出了一万骑兵,行围堵之策。
  沙计带着两万多骑兵,等蒙克什力带着五千人跑过大明皇帝的行营不见影了,吉能也往西跑的不见影了,才高喝一声领先往三里外的明军营盘扑过去。
  西宁侯看着黑压压扑过来的蒙古人,感受到大地的震颤带着自己的一颗心也战栗起来。赵率教眯着眼扫视一下不远处顶盔帽樱鲜明、明黄披风下衣甲出众的天子,握紧了手里的长刀。永康侯徐锡胤骑在马上两股战战,努力地克制自己,好不让自己的牙齿磕碰声音被身边的人听到。
  朱由校看着扑过来的蒙古人,禁不住先下了一个评语,这比黄太吉带的女真骑兵差的太多了,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沙计他们这些塞外的蒙古人,老远就看到被大明将士簇拥在中间的、盔甲鲜明的皇帝。皇帝身后被西北分吹得烈烈作响的明黄龙旗,也昭示着中间那人就是大明的皇帝。
  不用任何人催促,这些蒙古人就开始加速了。
  第一道拒马被马术娴熟的他们轻松地跨了过去,然后就不停地有战马嘶鸣着把身上的骑士甩下来。不等后继的蒙古人弄明白怎么回事,被裹挟着往前的队伍里,落入了不断炸开的炮弹。
  二百门火炮一起开火,炮弹好像是不要钱一般、倾泻到奔驰而来的蒙古人马队中。人的惨叫声、马的悲鸣声,都被震耳欲聋的炮弹爆炸声压了下去。等明军这面安排的第一轮炮弹打完了,射程内已经没有什么能够站立的马匹和蒙古人了。
  这样的场景对于从辽东回来的将士已经视为常态了。但是去年派来榆林卫的那一万禁军、还有榆林卫分过来的那一半强壮军卒,都目瞪口呆地吓傻了。
  原来皇帝是这样打仗的?!
  怪不得从京师来的禁军告诉他们一定要给战马的耳朵塞棉花,就是他们自己的耳朵,也被炮弹的爆炸声震得嗡嗡响。
  太震撼了!要不是军律严苛不容违背,这些羽林卫的军卒都要大喊大叫了。
  朱由校看着眼前的战况沉声下命令。
  “赵率教。”
  “臣在。”赵率教久经沙场,虽然被明军的新式火炮开了眼界,但还是能够保持清醒。
  “你率领五千骑兵从左右兜过去,把那些射程外的蒙古人追杀干净。”
  “臣接令。”
  赵率教立即带着交给他的那五千军卒,从拒马的左右绕过去,往那些被炮弹爆炸吓傻的蒙古人扑过去。
  “西宁侯,你率一万禁军回东营门增援。刘千户,你带百名火炮手跟着西宁侯行事。”
  西宁侯宋光夏赶紧应令,带着军卒穿过营盘往东营门去。驻守在东营门的五千军卒和百名火炮手,见西宁侯带军卒过来,包括带队的丰城侯李承祚全都松了一口气。
  刚才呼啸过去的大几千蒙古人,对他们这些从来没有正面与蒙古人硬抗的榆林卫军卒来说,实在是惊心动魄、骇人听闻的场面。
  “永康侯,你跟着朕带着余下这一万骑兵、百门火炮手往西去。榆林卫的军卒在这里守卫行营西门。”
  徐锡胤想大声地喊出“遵旨”,可是他发出的声音勉强只能被身周的几个人听到。朱由校用枪杆墩地轻嘲了他一句。
  “怂货。这么高大健壮的人,又有一身好武艺,你有什么好怕的。朕还指着你一会儿护驾呢。”
  徐锡胤被天子揶揄得脸色变幻不定,难堪得要钻到马肚子底下了。但是天子的话也把他骨子里的血性给刺激出来了。
  他终于能大声地喊话了:“陛下,臣不怕。臣会护卫陛下安全的。”
  “这才是好样的。多打几仗就好了。走,跟朕往西去援助刘渠。”
  西边二十里外,刘渠领着一万经过辽东战场锤炼的禁军,还有榆林卫分过来的那些强健军卒,队列整齐、肃穆,威严以待不远处的乱糟糟聚集在一起的蒙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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