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夫命_分卷阅读_31
吴氏端着汤回屋来就发现媳妇已经醒了,她靠坐在床头。
“你生他受累一天,不多睡会儿?”说着不等姜蜜应答,她又自言自语道,“醒着也好,省得我叫你,来把汤喝了。”
姜蜜喝汤的时候,吴氏在旁边同她说话,说前山村已经通知到了,傍晚那会儿老二去跑了趟。至于说府城那边,准备明天去找万小伙子,要是正好有车队往府城去,过不了几天三郎就能收到喜讯,不赶巧的话可能会慢一点。还说大叔公那边来道喜,给送了五斤黄米、二十个蛋、还有只鸡。吴氏又说砚台他爹没在家,洗三和满月都不大办,自家人热闹一下。
等要紧事说完,吴氏给她讲了讲坐月子要注意些啥,其实乡下婆娘都不大讲究,家里条件差的生完休息两三天照样下地干活,条件好点也就休息半拉月,没听说有把月子坐满的。至于说讲究,大家挂在嘴边的也就是不洗头不洗澡不下地不受风吃饱吃好……别的就不大清楚。
“你这个生在四五月间还好,既不很冷也不很热,孩子好带。有些生在冬天的才苦,那一生下来就得不错眼盯着,只怕他把手伸出襁褓着了凉。我们砚台还是会找时间来,生在今年咱家吃喝不愁,这个月份你跟他都少受罪。”
吴氏就坐在床沿边跟姜蜜说话,说的时候眼神落在小孙子身上。
一则卫成和姜蜜模样都不差,二则怀着他的时候讲究,砚台生下来就比哪家孩子都要俊,他脸上肉呼呼的,胳膊腿儿好似胖藕。刚生下来的时候人醒着,那双眼睛很黑,很漂亮,哭声也响,给接生的抱着直夸,说他长大了模样绝对差不了,看着以后就有出息。
吴氏心里知道接生婆上谁家都是好话,她听着还是舒坦,把人送出去时还多给了铜板。
能多拿钱,接生婆高兴啊,加上砚台模样的确好,她出去见着村里人都还在说,说秀才娘子这胎生得好,那孩子生下来就一副聪明相,以后应该也是读书人,生成那样就不像卖力气的。
又跟人说吴婆子高兴得很,别看前面已经有三个孙子,对这个她稀罕得不行。
“这么稀罕给取了个啥名?秀才儿子叫啥?”
“我听她喊的是砚台。”
“那不是跟我家的差不多?”
接生婆顺着看过去,看是黄家嫂子,摆手笑道:“人家叫砚台,你那个叫石头,能一样?”
“砚台不就是石头做的?没有石头哪来的砚台?我家这个名字还大!”
接生婆又一阵笑,说:“人家这名字是卫秀才过年回家来就取好的,你以为随随便便就叫砚台?吴婆子说这名字有意思,你想想砚台是干啥的?是磨墨的,是不是一肚子墨水?取这个名字就是要他当文化人,跟他爹一样读书考功名!你那石头有啥意思?”
黄家嫂子这下说不出话了,其他人先品了品秀才公取的这名,之后又一阵嘀咕。
“姜氏怀着的时候我看吴婆子把她照顾得那么好,跟祖宗一样供着,还问她这要是生了闺女不心疼啊?搭进去多少好东西?她那会儿一副没所谓的样子,说生男生女都没差,我后来才想起卫家媳妇生儿子可比生闺女容易多了,她怕是早认准了这胎生男。”
“啥意思?”
“你猪脑子啊?这都听不懂。我是说之前姜氏怀着卫三郎的儿子,吴婆子才把她当祖宗供着,现在人都生下来了,以后难说哟……”
接生婆听出后山村这些婆娘有多眼红了。
她借口天黑了赶着回去,走远才啧了两声。
吴婆子刚才还问她生完坐月该怎么养?会刻薄儿媳妇才怪了!都说她这媳妇福气好,能带旺全家,卫家娶到她做梦都该笑,能不对她好?
这话接生婆懒得挑明说,反正说实话村里这些婆娘也不爱听。
……
姜蜜就这么开始了坐月子的时光,她发现坐月子可比怀孕还不自由。
想下地走两步婆婆就不让。
要出屋更不行。
她被困在屋里头,有时候背背三字经,有时候想想卫成,还有些时候砚台睡醒了闹着要吃奶,喂了奶之后母子两个就大眼瞪小眼。听人说孩子刚出生看不清东西,姜蜜总觉得他不像看不清,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灵活得很。
吴氏总说这孩子好带,他不闹人,躺床上也行,趴他娘怀里也行,让他奶抱着也凑合。也不爱哭,只是饿了会吵吵,有一次噗噗噗喷他奶一身黄金还傻笑呢。
不过砚台醒着的时间不是特别多,可能孩子小,精力有限,他每天绝大多数时间他都在睡觉,就和姜蜜一张床睡,一个在里一个在外,和谐得很。
砚台生下来半个月之后,托万兄弟捎出去的口信才传到府城,五月中旬,有人跑了趟府学找松阳县的卫书生。卫成听说外有人找心就一跳,他立刻就出去,一看果然是往常给他送信的。
“是有信来?”
那人笑了笑,说这回是口信,跟着就把口信的内容说给他。
这次的内容真的格外简单,就一件事:姜蜜生了,生在四月二十九是带把的,母子都好,让他放心。
卫成就知道他那日胸闷必定事出有因,原来蜜娘在生砚台。卫成傻乐了一阵,让他稍等,准备去拿铜板来答谢帮忙跑腿的兄弟。这人却没等他,说不敢收钱,拱了拱手就溜了。
不过眨眼间人已经跑远,卫成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进去学堂里头。
他出去的时候看着很慌,回来却是一脸笑意,同窗问他有什么好事?卫成也没瞒着,说:“家里给我捎口信来,说我妻姜氏生了,是个儿子。”
“哎哟!这是喜事啊!大喜事!”
“卫兄得请客!这不请客说不过去!”
“就是啊!我可在这儿给你道喜了,啥时候请吃酒来着?”
卫成赶紧答应下来,说等几天,等个旬休。
他应付完同窗,铺上纸张给家里写信,这封信里含的感情就比之前要深。一方面是喜得麟儿的喜悦,又有对姜蜜的愧疚和感激,还向他爹他娘道了谢。这封信里有段肺腑之言,他为了读这个书考这个功名疏忽了家里,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不孝,又一想,家里为他付出这么多,要是读不出个名堂,岂不是更不孝顺?这么想着才能忍住对家里的牵挂,在府学刻苦用功。
第37章
收到口信是五月半,过了几天,五月二十卫成做东请同窗吃酒,酒过三巡,上回带卫成去胭脂铺子那位本地同窗就坐过来,问他过年买回家的东西弟妹喜欢不?
卫成略一颔首,说她很喜欢,又朝同窗拱手作揖说上次麻烦他了。
同窗楞了一下。
狐疑道:“弟妹她……用了吗?”
“年前我回家她已怀有五个多月身孕,娘说不合适用,让生下来再说。怎么?”
同窗慢吞吞哦了一声,说没什么:“那你还是等弟妹用了之后再来谢我。”他说着又挤了挤眼,这个神态莫名熟悉,当初在胭脂铺子里头,他也是这样,看着总感觉是藏了话没说。卫成当时就想问,但没问出来,今儿个他问出来了。
“那胭脂是不是有什么门道?”
同窗方才还只是挤眼,听他这么问,嘿嘿笑道:“你以后就知道。”
“以后?”
“弟妹用完以后。”
……
这说法就耐人寻味了,卫成琢磨着怎么胭脂难道不是一用上就见成效,怎么的还要用完?用完之后能得到什么?不就是个空盒子吗?
“那胭脂盒藏了玄机?”
卫成只是试探,同窗听到这话惊了:“你知道啊?”
“我瞎猜的,说中了?胭脂盒有什么问题?”
同窗坚持认为这要他自己去体验,提前说穿多没意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正聊着,又从旁边挤过来一个,问:“在说胭脂?是不是老铺子里卖的那个二两银子一盒的?”
卫成问他:“你也买过?”
“买是买不起,我听他们说过。别看那玩意儿贵,赶着去买的不少,听说胭脂本身是上等货,用着也好,光靠胭脂卖不上那价钱,那么紧俏还是胭脂铺定做那批彩瓷的盒子,有情趣!”
领着卫成去买胭脂那个准备打断他,没来得及,人就嘿嘿嘿坏笑着说完了。
说你瞧瞧那盒子,外头看着多体面,盖子上精精巧巧一幅仕女图,你猜里面怎么着?里面还藏着一幅看完面红耳赤的春宫图!又说图样有好多套,不雷同,有不少老爷买去送给小情儿,“卫兄你也感兴趣?”
……
卫成认真听完,转过头看向另一边给他推荐这款胭脂的同窗。
同窗脚底抹油准备开溜,没溜得掉,他眼神闪躲,闪躲了半天躲不过去了,硬着头皮说:“这不是闺、闺房之乐吗?”
卫成忽的又想起那天他拿着胭脂要送给蜜娘,让娘撞见了,娘还拿过去瞅了瞅。
那假如只是一盒普通的胭脂还没什么,一想到里头暗藏的玄机,卫成脸都红了,他其实没喝多少,却感觉酒劲儿上来。延迟半年卫成后知后觉尴尬了一把,又庆幸蜜娘当时没傻大方,她收下了,好在收下了。
看他脸红起来,同窗怪道这就喝醉了?
卫成摆手说没事,又想到蜜娘已经生下砚台,如今在坐月,等出了月子那盒胭脂跟着就能派上用场……想到胭脂见底那天,她发现底部的春宫图,卫成觉得自己正派读书人的形象摇摇欲坠,随时都要垮塌。
还是装作不知情好了。
装不知情。
等蜜娘发现就告诉她这是胭脂铺里卖得最好的一款,谁知道是那样的?简直伤风败俗!
直到结了账回去,卫成脑子里还是春宫图春宫图,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后,他恍然大悟难怪那么一小盒要卖二两银子,敢情是里外两幅图。想来胭脂能值一两就顶天了,还有一两卖的是盒子。
本来在想那胭脂,想着想着就想到姜蜜身上。
也不知道蜜娘现在是什么样子,比起过年那会儿变了多少,又好奇她现在每天都怎么过的?儿子好不好带?闹不闹人?
砚台不闹人,倒是姜蜜,她在那屋待了十几二十天,听婆婆安排不敢洗头洗澡,终于她受不住了。
从生孩子到现在不敢多碰水,这都五月份了,三五七天还能忍耐,上了十天她感觉整个人都是馊的。村里也有婆娘说她闲话,听说从生了之后人还没出屋,她们都说没见过这么金贵的人儿。姜蜜在屋里头没听到这些,她就是想拿湿帕子擦擦身上,再小心点洗个头,尽量不打湿头皮把头发丝搓干净。
吴氏让忍着,出月子之后慢慢洗。
姜蜜憋得实在难受就和婆婆谈了谈,说这都五月中旬,天已经热起来,出屋也见不了什么风。别家媳妇生完能在屋里待七天都算养得精细,这已经二十天,差不多了吧。
“娘你就让我擦擦身体让我出屋走走,再躺下去我要发霉了,我想活动一下。怀着砚台的时候好吃好喝长了些肉,现在该克制一下,可不能长成个大胖子,您忘了我下个月还要上府城。”
吴氏想着也是,就批准她出来院坝上,还是说少碰点水,不吃那么多可以,可不能把奶水给饿断了。
姜蜜也没打算饿着不吃东西,她其实不易胖,前头一年吃那么好,看着还没别家孕妇块头大。吴氏也说她吃的都补到肚子上了,砚台生下来就肥嘟嘟的,身子骨绝对比他爹当初要壮得多!他刚出生那会儿皮肤还有点红,过了这么些天已经变得白嫩嫩的,看着活像观音坐下的童子,讨喜得很。
卫父和卫母吴氏可喜欢他,哪怕前头已经得了三个孙子,看着砚台都还是感觉稀罕。
砚台是个会长的,专挑他爹娘身上的优点继承,还没满月就能看出以后相貌不俗,他胖乎乎的,又白,又俊,躺那儿跟个四脚朝天的小乌龟一样,有时候一个人傻乐,也不知道他在乐什么。吴氏忙完就爱瞅他,瞅他一天都不觉得烦,反倒越看越喜欢。
说起来先前大郎媳妇生二胎的时候吴氏也在旁边,刚生下来她同样看过,长开之后也看了几回,春生就没砚台这么白净,他要黑些。陈氏也不像姜蜜那么讲究,屎尿布给换得不太勤,仿佛就连奶水都没那么养人,春生一直没怎么长肉。
奶娃娃还是胖点讨喜,像吴氏看见砚台就忍不住眉开眼笑,觉得心里舒坦。看到春生经常皱眉,也不是不喜欢,就感觉这孩子养得糙。
春生有点爱闹,醒着的时候就不消停,陈氏坐月子那几天她娘家人过来帮衬过,她能出屋人就不来了。陈氏虽然生过一胎,可毛蛋刚出生那会儿凡事都有婆婆搭手,现在轮到她自己照看,孩子总哭闹她就很烦。
本来就感觉日子磕巴,家里还有个人老哭,听他哭就更闹心。
春生差不多两个月大了,陈氏不能总在家里照看他,实在没法,就自个儿缝了个布兜,将人背在胸前,这样能盯着孩子也不影响干活。这天她上地里摘了菜,回来从老屋门口的坝下路过,正好看见姜蜜在坝上走动。
陈氏本来赶着回去拌菜,看到她停了一下:“哟,三弟妹你出月子了?”
“是大嫂?背着春生吗?”
“不然呢?我哪像你那么好命,生完能在屋里躺两旬,吃喝都在床上,还有人做好给你端去。我就没人管,我得自己做饭自己搓屎尿布,不背着他出门难道把人扔在屋里?”
陈氏还说呢:“咱们后山村这么多婆娘,没一个生完二十天不出门的,秀才娘子不愧是秀才娘子!金贵!我们啊,命贱,比不了!”
刚才姜蜜说要出来透气,吴氏就进屋去守着砚台,砚台手舞足蹈了会儿,眼下已经睡了。他睡觉一贯稳当,吴氏还是在床外侧放了两条厚被子给他拦起来,让他怎么动都出不来,做好保护之后她出来想看看灶上煮的猪食,正好撞见大媳妇在说酸话。
吴氏冷笑了一声:“我说外头咋这么臭,出来差点熏死我,是你在放屁!有事忙去,没事回家带孩子,杵这儿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