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招阴人_分卷阅读_173

  大金牙伸手找我要烟。
  我递给了他一根烟。
  大金牙接过烟,‘抽’了起来,那一脸苦闷的表情,完全不像平常嘻嘻哈哈的大金牙。
  他大大的‘抽’了几口之后,说:小李爷啊,我就直说了吧,开头那个小白房子,我为什么不给你介绍?因为那是我的伤心地,早三十年前,我口袋里没几个子,那时候的环境你也知道,当萨满的,一天到晚‘混’不到一碗饱饭吃,对不?
  这倒是,三十年前,干我们这行的,真心没什么好饭吃。
  大金牙说:当时我每天没什么活啊,我天天就待家里头玩,当时我赚的那点钱,我一人都吃不够呢,何况我、我媳‘妇’两人?我当时没啥能耐,我媳‘妇’养着我,我媳‘妇’是个勤快人,早上出‘门’给人送开水,上午下地干活,下午去给有钱人家带小孩一直带到晚上十来点回家。
  “她赚不少钱,养着我,养活了……我这么一个家。”大金牙越说越‘激’动,手里的烟不停的颤抖着:“可我呢……我特么是个煞笔,天天吃她的、喝她的,还老摆脾气,这都不说了,我还特么去哪个白房子里头玩……玩……!”
  玩什么,大金牙始终说不出来,他一着急,对着自己就是两大耳帖子。
  啪啪!
  这两大耳帖子,真是用力啊,直接‘抽’得大金牙鼻子直流血。
  大金牙疯狂的骂自己:我那时候就特么不是个东西,我就是个王八蛋,不是爹生妈养的货!
  说着,大金牙又狠狠给了自己几个大耳帖子。
  “别,别,老金,你别这么责怪自己,就冲你现在的为人,你年轻时候也坏不到哪儿去啊!何必呢?”我连忙拉住了大金牙的手。
  作者寄语:兄弟们,第二更送到了,今天写第一更里有一个小小的纰漏,写的时候没多想,实在对不住大家,多亏龙哥点出来了,已经修改,明天早上编辑那儿就能改了。n最后谢谢大家的订阅和打赏。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金牙的人渣往事
  我拉住了大金牙的手,说:别,别,应该没多大的事吧?
  “有!”大金牙说:那个白房子,知道是啥不?
  “啥?”
  “赌场。”大金牙说:那个白房子是村里一有钱人开的赌场,闲散工人,农民农闲的时候,大家都会进去玩几把,我当时瘾特别大,天天窝里面玩,咱也不像老风、不像你,会‘射’覆,能猜骰子的大小,我天天输天天输,我媳‘妇’累死累活赚来的那些钱,都被我输得一干二净的。
  “是吗?”我有点不敢相信,曾经的大金牙,竟然是嗜赌如命的赌徒?
  我问大金牙:那嫂子没跟你干仗吗?
  “干仗啊,天天数落我,我就打她嘛,当时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最狠的一次,我把她摁在‘床’上,用擀面杖‘抽’。”大金牙说。
  我瞪着大金牙,好几分钟说不出话来,这家伙年轻的时候,真是个十足的恶棍人渣。
  大金牙说:其实我爹是个勤恳人,做长工特别厉害,当时他在地主家干活的时候,割麦子速度比别人快上好几倍,当时我爹从一个地主家去另外一个地主家的时候,那都不亚于现在nba勒布朗詹姆斯转会时的轰动。
  他伸出了两根手指,说:我爹教育我两句话--要想做事情做得好,首先一点,别休息,就是割麦子时候,别直腰,你直了一次就想直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第二点,割麦子的时候,只割面前的,不要好高骛远,这样才能割得快。
  大金牙说道这儿,很是伤心,趴在‘门’板上,不停的努力憋住自己的哭腔:可是……可是……可是我一点都没做到,我好吃懒做,天天就只知道玩骰子赌钱,我好高骛远,老是躺在‘床’上,安慰我媳‘妇’,说我只要接一笔大买卖,都能去市里头买个大宅子。
  “可是……我都没做到。”大金牙的手,捂住了眼睛,说:当年我父亲当长工,后来他又组织了一伙人去县里面当脚力,成立了脚行,凭着勤劳的双手,愣是在村子里起了一个大宅子,当时很多地主还来贺喜,并且跟我父亲谈论县城里生意的事情。
  “结果,我不但赌钱,把我们家的大宅子输成了一个小土楼,还穷得连家都养不起。”大金牙说:就在二十八年前冬季的那天--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日子--公历12月24号,那天,我在白房子里和人玩着牌九,当时我媳‘妇’过来找我。
  “找你做什么?”我问大金牙。
  大金牙说,当时他媳‘妇’告诉他--有身孕了,希望大金牙别赌钱了,回家找份正经事干,哪怕挑粪、送水都行。
  可大金牙不乐意啊,他当时说:老子是东北的萨满,以后要做大事的人,挑粪、送水?让老子去,想都别想!
  他媳‘妇’当时就拉住大金牙,说:你不愿意去赚钱,你想干大事,那都行,俺由你,但就求你一件事,你回家行不?回家啥事都不做,天天躺‘床’上,俺每个星期去县城里给你买报纸看,让你排解排解,就求你别赌了,真的,到时候娃生出来,那都是‘’老钱的时候。
  大金牙当时赌‘性’泛滥,对着媳‘妇’就是一脚,让她媳‘妇’滚。
  她媳‘妇’是个典型的东北‘女’人,在家里的时候,发起威来会跟老公干仗,也会呜呜喳喳的动手。
  不过东北‘女’人特别懂得给老公留面子,只要出了‘门’,那绝对没二话,特别给面,甚至都不会跟老公大声说话。
  但这次,他媳‘妇’那是彻底发怒了,直接拽着大金牙往家里走,甚至还上手扇了大金牙一耳光。
  当时不少赌徒都在围观,大金牙年轻气盛,他说他被那些煽风点火的情绪和自身的情绪给占据了,抓着他的媳‘妇’,一耳光一耳光的‘抽’!
  直到打得边上的赌徒,都把他拉开,他才停住了打。
  他媳‘妇’当即哭着跑回了家。
  大金牙说道这,眼泪都忍不住夺眶而出,他说:我当时继续在赌钱,赌了没几个小时,忽然我婶婶跑到白房子里面来找我,说我媳‘妇’上吊了。
  “上吊了?”我猛然睁大了眼睛,十分吃惊的问。
  “是啊,我婶婶当时‘弄’了一只‘鸡’,送我家去,让我媳‘妇’补补身子的,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了我媳‘妇’的身体被挂在横梁上,身体早就发冷了。”
  “啊?”我没想到大金牙竟然有这么心酸的往事,他确实从来没跟我说过。
  大金牙又趴住了‘门’板,说:当时我听了,连忙往家里跑,可跑到这块‘门’板前,我压根不敢进去,那几年,我吃媳‘妇’的喝媳‘妇’的,最后媳‘妇’又因为我无能而且粗暴,直接自杀死掉了,我怎么还有脸见她?
  他说:我寻思了很久,始终没有勇气进‘门’,当天……我做了一件是个爷们都不应该做的事情,我……跑了!
  “跑了?”
  “跑了!”大金牙说:我直接找朋友借了九十多块钱,跑到了县城里,搭车去了市里,然后从我那个市,搭火车去了哈尔滨,我跑了,我扔下了我媳‘妇’的尸体,跑了!
  说到这儿,大金牙又抡起了大耳帖子,对着自己一巴掌一巴掌的刮!
  这次,我没有拦着大金牙--就大金牙做的这事,打死都不冤枉。
  大金牙对着自己拍了几十巴掌,一直打得脸肿得老高,鼻血横流,他实在打不动自己了,才住了手:“唉……一尸两命……呜呜呜……一尸两命。”
  他蹲在了角落里,伤心的哭了起来。
  我问大金牙:那你后来回过老家没?
  “回了,我在哈尔滨生根之后,赚了第一个十万的时候,我回了老家,我偷偷‘摸’‘摸’的,跟个贼一样的回来的。”大金牙说:我回到家,稍稍打听了一下,我媳‘妇’的葬礼是我婶婶给办的,我婶婶是个好人,她家也不好过,还要掏钱埋我的媳‘妇’。
  大金牙说:那时候,我拿了五万块钱,从我婶婶房子的窗户里面,扔了进去,又把另外五万块钱,从我媳‘妇’娘家的‘门’板下,塞了进去,从那次以后,我每年都会回一趟老家,把赚到的钱的百分之九十,塞到两家人的家里去。
  怪不得大金牙这些年钱没少赚,可房子和车子都是贷款买的,他还有点视财如命,原来是赚钱给两家人‘’啊,从这点来说,大金牙什么时候也不是恶棍,只是年轻时候是在‘混’蛋。
  “你塞那么多钱,人家拿了一次两次不知道,拿多了还不知道是你放的?”我问大金牙。
  大金牙说,其实他第一次放钱的时候,他丈母娘和他婶婶,都猜到是他给的钱。
  就在三四年前,他婶婶还专‘门’托人找到了大金牙,给大金牙带了一个口信,这口信是他婶婶和他丈母娘一起的意思,她们让大金牙别再往回寄钱了,她们也早原谅大金牙了。
  尤其是他丈母娘,后来要到了他的电话号码,还专‘门’给了他一个电话:姑爷,我家姑娘的事过去这么久了,我当初杀了你的心都有,现在我也不追究了,你这么多年的心意啊,我也明白,你对咱姑娘,还是有心的,年轻时候犯的错,你用了二十多年来弥补,我也知足了,就希望你哪天呐,来我家里看看,去我姑娘的坟上看看,陪我姑娘唠唠嗑,别再把当年的事记挂在心上了。
  我问大金牙:那你去你媳‘妇’的坟上扫过墓吗?
  “没有!”大金牙说他曾经已经到了他媳‘妇’的坟边七八十米的位置,但走到那儿,就是迈不开‘腿’,只远远的隔着,瞅了一眼,就哭成个泪人,回了哈尔滨。
  大金牙叹了一口足足有一分钟的长气后,说:二十八年了,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见我媳‘妇’带着我那还没出生的宝宝来找我,每天我都是被噩梦给吓醒的,吓醒之后,我心里就想--我真希望我媳‘妇’的鬼魂,把我给带走啊,也许我死了,这一切冤孽,就此了结,我也尝试过自杀,可我下不去手,我是个懦夫,你别看我平常笑哈哈的,可我要是有一分钟不笑,我就会想起我媳‘妇’和我那还没有出生的小孩。
  我也叹口气,大金牙也是作茧自缚,怪不得额吉玛格格说他不纯洁呢,这心里原来藏着这么人渣的事。
  我拍了拍大金牙的肩膀:老金,你年轻时候办的事,确实不地道,但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有心弥补,也算亡羊补牢吧,现在到了你老家,你进去,该怎么面对怎么面对。
  “面对。”大金牙狠狠的锤了一下‘胸’,给自己打气。
  “你来推‘门’。”我对大金牙说。
  大金牙伸手抵住了‘门’,刚想用力推,又缩了一下手,最后,还是推开了。
  大金牙带着我,走进了院子里,我看到大金牙的脚,无时无刻不在发抖。
  我们俩废了好大的劲,才走到了堂屋的‘门’前。
  大金牙伸手,轻轻的抚‘摸’着房‘门’。
  他刚要推开,突然,房‘门’自动打开了。
  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位穿着朴素的‘女’人。
  ‘女’人的长相,平平无奇,属于最普通的农村‘妇’‘女’。
  ‘女’人笑着对大金牙说:金哥,回家了?
  就这一平淡到无法再平淡的话,大金牙泪流满面,扑通一下,跪在了‘女’人的脚下,痛哭不已:“媳‘妇’……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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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章 接鬼帖
  大金牙伤心‘欲’绝,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看到大金牙哭得如此心酸,心里有点难受,对已经是鬼魂的‘女’人说:嫂子……老金,知错了。
  “俺早就知道了,来,金哥,你和你的朋友进屋,尝一尝我做的饺子。”‘女’人不由分说,把我和大金牙都拉到了屋子里面。
  大金牙记忆中最熟悉的地方,却拘谨得像是一个陌生人,坐在长条凳子上,不停的挪着屁股,总觉得有些尴尬。
  我拍了拍大金牙的肩膀,劝大金牙放松点。
  嫂子一直在里面忙活,一边忙活还一边和大金牙唠着家常:金哥,以前的事别再想了,每年俺母亲都会去给我上坟,坟头上,把你现在的状况和你为我们家做的好事,都说给俺听了。
  她说:俺母亲说,俺那个最小的弟弟,生了一场大病,正是缺钱的时候,接到了你的五万块钱,治好了俺弟弟的病,后来你又不断送钱,俺娘家人早过上好日子了。
  “唉,对了,小纪你知道吗?就是俺二姐的儿子,打小就特别聪明,后来他拿了你的钱,做生意,现在俺们娘家都开了一个家族企业的厂了,每年进账上千万呢。”说到这儿,嫂子顿了顿,又说:唉,当年吧,俺就想,要是能过个顿顿吃得上白面馒头的日子,那就有福气了,最好还能少做一些事,轻松一点就更好了,当时俺没做到,但俺们两家人都做到了,俺是打心眼的高兴。
  大金牙被嫂子的话又勾到了曾经的人渣往事,他连忙抱歉:对不起媳‘妇’,我要是早些开始努力工作,你也能享受到好日子。
  “唉,这世界上的事哪说得准呢?俺当时要是苟且着,继续跟你凑和着过日子,那咱们还是老样子,俺到处辛苦做事,你依然扑在赌馆桌子上流连忘返的。”嫂子说:自从俺死了,你也有上进心了,不赌钱好好做事,好好赚钱,还寄钱给俺娘家人做生意,大家好日子都过上了,我死……那也死得值了。
  嫂子端着两盘饺子,走到了我和大金牙的面前,说:“俺去寻死,不是记恨你打了俺那么多大耳帖子,俺是实在看不到以后的希望,所以金哥,俺一直到死,也不恨你,我就恨命,恨俺的命,咱的命,不好。”
  “你……你不恨我?”大金牙哆哆嗦嗦的说。
  “不恨!俺现在其实‘挺’感谢你的。”嫂子又说:我当时下了地府,黄泉路上好多孤魂野鬼呢,鬼吃鬼,俺当时怕极了,结果被额吉玛公主救了,一直跟着额吉玛公主当厨房的老妈子,俺只有每年清明的时候,去我坟头上逛一圈,听听俺娘和俺父亲跟我说些什么,对了,俺一直都希望见见你呢,可能是你这么多年比较忙,没来过。
  大金牙听到这儿,对着自己又是两大耳帖子。
  “金哥,你这是咋?”嫂子一把拉住了大金牙的手。
  大金牙骂着自己:我这么多年都想见见你,可我没用啊,我曾经还去过你的坟头,就是因为内疚加恐惧,加没脸见你,所以那次我没有上你的坟头,我要是早点去,早就见到你了。
  “别,金哥,没事的,我早些年就求额吉玛格格,她神通广大,我想让她帮忙,让我见你一面,哪怕啥也不说,远远看上一眼,俺也心满意足了。”嫂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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