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逆之门_分卷阅读_355

  “这是什么药?”
  陈少白警惕的问了一句。
  岑暗道:“稳心脉,调理内府,他现在体内真气很乱。”
  她伸手在安争的脖子上捏了一下,安争随即闭上眼睛沉沉睡去。这是安争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的失去了警戒之心,像是个哭累了的孩子一样睡着了。
  岑暗在椅子上坐下来,看了陈少白一眼:“你不是书院的弟子。”
  陈少白点了点头:“我不是。”
  岑暗嗯了一声:“可你是他的朋友,这就足够了。我不问你是什么来路,你能在这种情况下帮他足以说明你是个不错的人。因为当时的情况一旦发生什么意外,你和他都会死。”
  陈少白微微皱眉,他心里忍不住想着,难道这个女人知道安争什么身份?
  “我知道。”
  似乎是看破了陈少白的心思,岑暗语气很轻的说道:“一开始只是怀疑,那种类似于九罡天雷的力量让我怀疑。虽然那和当初方争的九罡天雷有着很大的不同,但只是形态不同而不是本质不同。有人说不是,我也说不是,因为我不想让人知道那就是。在看到他冲出书院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是谁了。所以我很欣慰,他那样的人本就不该死。”
  沉默了一会儿后岑暗继续说道:“既然他是他,那么他真的不该来。我知道他没有说谎,他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燕国。他是那样的人,为了自己心中认为正确的事就会不遗余力。一个人经历过生死应该有所改变才对,可他什么都没变。”
  她看着安争的眼神里有些奇怪,是一种陈少白无法理解的奇怪的感情。
  “你带他走吧。”
  岑暗看向陈少白:“只要他留在这,早晚都会被人察觉出来的。今天就带他走,我还有些办法,能让你们悄无声息的离开金陵城。今天他发狂的事被很多人看到,这种事是瞒不住的。书院里龙蛇混杂,哪个家族的人都有。一旦有人把他发狂和明法司的人今天阻拦囚车的事联系在一起的话,哪怕那些人只是怀疑,也会除掉他。”
  陈少白抱拳俯身:“多谢前辈。”
  岑暗道:“我不是什么前辈,曾经我也是他的朋友。我记得很早很早之前就有人对我说过,他这样的人是活不长的。当时我并不相信,我始终认为他这样的人应该活很长很长才对。如果你是他的朋友,那么带他离开之后就不要让他再回来了。最起码,在他没有足够强大之前不要再回来了。如果他要报仇,我也希望他是在所有人对他害怕的时候再回来。”
  陈少白嗯了一声:“我知道。”
  岑暗道:“他体内有些很奇怪的东西。”
  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安争的手腕上,那是血培珠手串。岑暗拿起安争的手看了看,然后脸色微微一变:“这难道是那个珠串?”
  陈少白:“是。”
  岑暗叹道:“他怎么会运气这么差?”
  陈少白:“相信我,那是他运气好。”
  岑暗若有深意的看了陈少白一眼,从随身空间里取出来一件东西放在安争怀里。她看着熟睡的安争,右手抬起来,两根手指点在安争的额头上:“我也不知道能帮他什么,只希望他不要再死一次了。他的体内因为多次受伤而有所淤积,虽然看起来有医道上本领很大的人为他救治过,但很多事本就不是医道上的手段可以解决的。”
  她的指尖上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一股暖流从安争的额头进入身体之中。
  “我为他将气脉拓宽,将淤积打通。他重生之后的这具身体最初的时候应该很差,是后天改变的。正因为这样,所以先天的不足早晚都会显现出来。我将气脉拓宽,然后以我的修为之力为他稳固丹田气海,将他体内残存的杂质去除,虽然不可能直接为他提升多少境界,但以后修行起来也能减少一些麻烦。”
  “我在他身上留了三颗丹药,红色的那颗和刚才吃下去的一样,等他醒了之后让他再服下去就是了。蓝色的那颗,可以提升他对水的感知程度。他的雷力要想施展,现在必须先成云。无水汽不成云,他雷力的强弱直接取决于水汽的多少。吃下这颗丹药之后,会有一些改善。”
  “金色的那颗,是修补灵魂的。他缺少一道残魂,现在看起来影响不大。但那残缺的部分就像是一条小小的裂纹,短期之内是不会有问题的。可是谁也不能说以后不会出问题,而一旦出了问题,他会因为记忆的缺失而变成一个疯子。”
  说完这些之后岑暗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站住,忍不住多看了安争几眼。
  “若是他不这么冲动的话,真的就可以多留在三道书院一阵子了。金陵城里再凶险,三道书院里也还是安全的......你们走的话,先不要返回燕国,我会尽量做出来一个假象,让关注着他的人以为他死了。当然会有人不信,但是往北追的话一直追查不到也就罢了。你们一路向西,往佛国那边走。”
  “去西域车迟国孔雀明宫找许眉黛,她就算已经舍弃了前尘往事,也会帮他的。据我所知,孔雀明宫有大历明珠,可以帮人唤醒过去。你带他去那,可以帮他修补残魂。丢了的就是丢了,找不回来,但是可以稳固魂魄,不然早晚都会出事。”
  “谢谢!”
  陈少白郑重的拜了一拜。
  岑暗摇了摇头:“我说过,我也是他的朋友,曾经......你们走吧,金陵城这边我会帮他拖一阵子。另外,燕国的事我也会尽力帮忙,希望大羲的圣皇可以网开一面。但是你们都应该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左右大羲圣皇,谁都不行。”
  陈少白道:“我知道,已经很感激您了。”
  岑暗:“你们走吧。”
  她走出房间之前说道:“看起来他好像经历过雷灵之力淬炼肉身,但是那雷灵之力并不纯粹,所以他的雷力也不纯粹,远不及他原来的九罡天雷强大。若是你们去西域佛国的话,有可能的话就去大雷池寺,那里的雷池才是真正的雷灵之力聚集之地。据我说知,雷池寺的雷池并不是不许外人靠近,只要有缘人都可以进入雷池之中接受洗礼。只不过那是外雷池,是真正的雷池引出来的一个小池子而已。”
  陈少白道:“我们会去的。”
  岑暗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安争一眼,眼神里那种复杂的意味更浓了。
  这一眼,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然后她大步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陈少白在安争的身边坐下来,仔细的思考着该怎么离开。他看了看安争气息平稳,心里倒是踏实了些。沉思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取出一件东西,那是一个空间法器,把安争收了进去之后他站起来离开了小院。他身上有夜叉母伞,但是不敢用。这里是大羲金陵城,夜叉母伞的使用时间远非子伞可比,但弊端就是魔器的气息太重。
  金陵城里卧虎藏龙,一旦被人察觉的话那么得不偿失。
  他换了一件衣服,然后找出一个面具带好,化身一个看起来很斯文的中年男人的模样,就那么直接走了出去。一个时辰之后,他居然就这么走出了大羲的金陵城,他按照岑暗的指点往西走而不是往北,一路上也不敢表现的急切,好像是游人一样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天黑的时候他才开始加速,一直到后半夜确定离开金陵城已经很远了,他才召唤出自己的随从,登上了战车往西边疾驰而去。
  战车上,驾驶战车的剑三看了陈少白一眼:“少主,出了什么事?”
  陈少白将怀里一件东西取出来递给剑三:“父亲要找的东西我已经找到了,出了大羲的西疆之后,你就驾着战车回沧蛮山把东西交给父亲。我和安争还要离开一阵子,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就不一定了,告诉父亲不要担心。另外,希望父亲遵守约定,身体恢复之后就把安争的力量还给他,把血契解除。”
  剑三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去哪儿?”
  陈少白看了看依然在熟睡的安争,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回答:“带他找回自己。”
  第四百八十五章 你先走
  安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四天之后,此时已经在大羲的西部边疆了。不得不说,陈少白的战车速度快的真是离谱,从大羲江南的金陵城到大羲西疆边陲也只是用了几天时间而已。而他醒过来的时候战车已经不在,剑三带着陈少白寻来的宝物回归沧蛮山去了。
  也许是岑暗给安争的丹药药效很强,也许是安争本身当时精神状态已经接近崩溃的地步,所以吃了药之后精神也自我封闭了,一直到她彻底调整恢复过来才重新苏醒。
  安争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高坡的草地上,坐起来之后就能看到远处有一条宽阔的让人无比震撼的大河。大河是东西走向,看起来南北的宽度至少有好几里,江面上有不少渔船。也许这是这条大河水域最宽最平静的地带,两岸都是绿油油的草地,风景看起来格外的秀美。
  安争感觉头很疼,也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但是记忆很快就从深处回来,安争的脑子里更疼了。
  “没死?”
  陈少白靠坐在高坡的一块大石头上看着远处大河上面的船来船往,嘴里叼着一根毛毛草,斜着眼看了安争一眼:“真是遗憾啊,等了这么久,居然没死。”
  安争抬起手揉着太阳穴:“他们怎么样?”
  “他们也没死,不过你死了,你的那一半死了。”
  陈少白看起来一脸的幸灾乐祸,可是他看到安争醒过来的时候眼神里那种释然和放松还是显而易见的。这个家伙嘴巴上从来都无德,有些时候甚至可以说说话带着些刻薄。
  “那就好。”
  安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你把我带出来的?”
  陈少白:“嗯,还趁着你睡了昏迷不醒的时候玷污了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安争:“能不能严肃点?”
  陈少白耸了耸肩膀,啐掉嘴里的毛毛草:“你说你这一趟是干嘛来的?你其实早就很明白你来大羲,哪怕见到了那个传说之中的圣皇陛下,你也什么都改变不了。那样的人,岂会因为别人而改变自己?”
  “也不是没有机会,我了解陈无诺。”
  安争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所以忍不住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陈少白这个王八蛋是不是真的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当然这也只是他让自己放松下来而已,这几日崩的太紧了,整个人好像上满了的发条一样,一刻也不停歇。不过痛楚之下,脑子倒是越发的清醒起来。
  “他是一个爱惜自己的名声胜过一切的人。”
  安争试着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翘起半边屁股伸手摸了摸:“还好,还好。”
  陈少白:“滚......”
  “如果任何一个臣子对他说让他不要制裁燕国,他是绝对不会接受的。但是如果我在一个公开的场合,以一个燕国普通百姓的身份向他提出这件事,他会真的假装认真思考一下,然后有一半的可能真的收回制裁燕国这个决定。因为他需要让人们时时刻刻看到他仁慈的一面,对得起他天下共主的形象。”
  陈少白:“说的好像你真的很了解他似的,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当然会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自己仁慈的一面,让百姓称颂,甚至会让人故意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这样一来整个大羲的百姓都会觉得他是一位仁君。可事实上呢,根本不可能......他当面答应了你,他将获得巨大的称颂。可是他回到皇宫里之后,绝对不会真的下旨那样做的。”
  “而大羲的百姓,包括别国的人也一样,只会看到他仁慈的一面,不会去真的问一问,最后他取消了对燕国的制裁了吗?”
  陈少白冷哼了一声:“很寻常的伎俩而已,你居然还抱有幻想,真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上辈子是怎么达到那么高的位置的。”
  安争摇头:“一开始我以为是靠我自己的努力,不过现在不这么想了。仔细回忆一下,比我努力的人也很多,但是能成功的人少之又少。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就能成功。”
  陈少白:“白痴......你成功,是因为陈无诺需要一个你那样的成功的人来成为标杆。”
  “也许吧......”
  安争躺下来,看着蔚蓝蔚蓝的天空怔怔出神。
  “不管怎么说,大羲你是待不下去了。那个岑教习是你什么人?为什么对你那么关心?”
  安争想了想后回答:“其实也不算很熟悉,每一次大羲圣皇陈无诺去三道书院接见那些紫榜上的弟子的时候,我都会随行。而每一次,都是我代替他来讲学。我不太记得和她有过什么接触,大部分的时候注意力都在下面那些弟子们身上。可能当时她接待过我?又或者在下面听我讲过些什么?”
  陈少白摇了摇头:“不像......看起来和你应该很熟悉,又或者她很熟悉你。”
  安争使劲儿想了想,然后忽然想起来:“哦......每一次陈无诺到三道书院,都会去食堂和弟子们一块吃饭。我记得好像每一次都有她的身影,只是一直都在最后面距离比较远的地方,我一直以为她是食堂的人......可能是因为出过事,记忆力出现了问题吧。”
  安争不由得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会连那个人都忘记了呢?
  其实他不是忘记,只是对于上辈子对于女人真的没有什么感觉。每一次陈无诺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岑暗其实都在,每一次都和安争他们坐在一桌。因为陈无诺是自己一个人吃饭的,只是做个姿态而已,饭菜也是单独做出来的。每一次都是她为陈无诺把饭菜端上去,然后到安争所在的地方坐下来吃饭。
  记忆之中,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安静的女人,和这次的接触印象完全不一样。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安争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岑暗和大羲圣皇陈无诺之间也许有些什么关系,不然为什么每次都是她负责上菜?而每一次按照计划行程的圣皇陛下亲自为那些紫榜弟子讲学的半个时辰,都是安争代替。那半个时辰陈无诺去了哪儿?
  安争以前是绝对不会想到这些问题的,因为在他看来那本就不是问题。现在再想,这些都是问题。
  “咱们走吧。”
  陈少白站起来:“你在这草地上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也该休息够了吧。岑教习说你体内的雷灵之力并不精纯,可以去西域大雷池寺里继续淬炼。他还说你的命魂残缺不全,早晚都会出问题,所以让你去车迟国孔雀明宫找你的老情人许眉黛,借用孔雀明宫的大历明珠帮你镇魂。”
  安争皱眉:“不想去。”
  他看了陈少白一眼:“我在草地上睡了一天一夜,你居然也没想给我找个被子什么的盖上?”
  陈少白耸了耸肩膀:“我是不是还得给你找个妹子?”
  安争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看着远处的大河问:“这是什么地方?”
  陈少白:“大羲的西疆,再往西走就是西羌国的东南边疆,现在正紧张着。不过西羌也不是傻逼,当然不敢直接挑衅大羲,而是和赵国针锋相对。所以看起来是大羲为了争夺仙宫而发动了对西域佛国的战争,但实际上,大羲的力量根本就没有直接介入,而是让附属的小国去拼命。”
  “西羌国装模作样的在东南边疆这摆了十几万军队,大部分精锐都集中在和赵国涿国接壤那一块。真要是打起来......呵呵......摆个十几万军队就能挡得住大羲的雄军?这里已经是边疆了,你看看大羲的百姓,依然生活的怡然自得。所以你就别幻想了,大羲圣皇是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燕国而让战场转移到大羲自己家门口的。”
  安争:“也不一定啊,现在就是金顶国和大羲这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互相试探罢了。不管是西羌国还是赵国涿国,都是炮灰。如果燕国卷进去,一样是炮灰。仙宫之中肯定有什么秘密,但这个秘密还没有被发现出来。一旦被发现,到时候金顶国和大羲都会收起那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好像疯狗一样扑上去。”
  陈少白:“这些都和我无关,我可不是忧国忧民心怀天下的人。”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从高坡上往下走,脚踩着柔软的小草好像踩在地毯上的感觉一样。安争知道明法司的人没有出事心里也踏实了一些,至于方争的死.....安争的感觉只有他自己能明白。
  “从这里坐船一路向西,就能出大羲的边疆。不过如果坐船的话在过境线上有一座水关,到时候盘查很严。如果是走路的话,从这往西北方向能绕过关卡,反正你我也不惧怕山里的什么猛兽什么妖兽。”
  陈少白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脸色忽然变了一下。因为他看到安争站在那不动了,看着远处像是在发呆。
  他顺着安争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在河边有一艘小船。小船上有一个带着斗笠穿着蓑衣的渔翁坐在船头垂钓,低着头应该是一直盯着水面。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再寻常不过的人,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安争看起来整个人都变了。那感觉就好像......他是一支已经搭在了拉满了的硬功上的羽箭,随时都能激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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