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令人退避三舍_分卷阅读_13
苏格出行自然不会用马车这样耽误时间的工具,似乎是考虑到随行人员太多,他直接就把自己的本命神器救世方舟给掏了出来。
登上这堪比一座城市大小的神话船只,伴随方舟扬帆起航,纪陌回头望了一眼地面上的渐渐变小的神殿,似乎真是住得久了,居然还会有一丝留恋。
比起他,苏格这个神殿创始人反倒淡定得很,端着自己从不离身的小茶壶,掏了棋盘便和夜明君坐在甲板上对弈,浑身都散发着重获自由的欣喜。
这两尊大神自白塔一会后便发现彼此性情相投,夜明君在纪陌拒绝被骚扰时便去寻苏格下棋喝茶,不过他似乎对养鸽子没什么兴趣,直到现在也没有更换攻略对象的意思,倒是让渴望绿色气息的纪陌暗叹可惜。
然而,纪陌仍在思考着让仙人转移目标的可能性,那方苏格执棋的手却是突然顿了顿,偏头瞧了瞧他,对夜明君有些好奇地问:“被神拥抱是什么感觉?”
此话一出,纪陌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他只是在搞基的边缘试了一脚而已,为什么整个神殿都知道了!
昨日夜明君便注意到了化身白鸽在屋顶注视着二人的苏格,也正是看见了这鸽子,夜明君想起纪陌比起他似乎更信任大祭司,这才有了希望对方主动拥抱自己的要求。如今回忆起来心情也是极好,只道:“挺好的,我不介意每天来一次。”
我介意!最好别再有下次!
纪陌虽不在意旁人眼光,被苏格这么一看还是有种断袖情被老父亲发现的诡异感觉,也不知这两人还会讨论多久,索性便找了个理由想要逃开,“大祭司,我去查看神侍的准备工作。”
“我和你一起!”
见他已转身,夜明君果断放下了棋子这便要追上去,见他起身,苏格抬眼,“夜明君,若是中途离席,这局棋你可就输了。”
他这一说夜明君方才想起二人下棋前做的赌注,只是看了看孤身走下甲板的白色身影,到底是随性一笑,“那就算我输吧。”
仙人几步便到了纪陌身边,彼此视线相接的瞬间,晨星祭司身边的冷漠气息便被驱散。就像是原本位于云端平静看着人世悲欢沉浮的神忽地被拉入了凡尘,神像外表冰冷的金漆一点点风化,他就这样有了人的无奈和一丝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欢喜,对着身侧的夜明君轻轻回以矜持的笑意。
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切,苏格有些艳羡地以指尖推动棋盘上皎洁的白子,看着棋子悄然落地,方才低声叹道:“原来,神也会这样笑。”
他观察了纪陌三年,一直以为神生来便是这般对一切毫不在意,所以才能冷漠地创造出人却又让他们在自己掌控下厮杀争夺,无情地欣赏着这世间的所有悲欢离合。
虽然得知曾经追寻的光明都是虚构的幻象,他依然按照神的安排走上了救世之路,因为他相信权势欲望可以虚假,但人向往光明的心始终真实。
只是,偶尔也会希望,他的神在创造他时,并不只是冷漠地当作多了一个玩物,最好也能带着这样的笑容,然后充满期待地给他起了苏格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苏格:我认为作者应该给我一个老婆。
纪陌:我认为作者应该拥有日更一万的手速。
夜明君:我认为作者应该考个驾照别整天给我看尾气。
作者(冷漠):老婆会有的,驾照是考不到的,周一入v届时会有万更掉落。
纪陌(怀疑):你那手速写得完吗?
作者(瞬间哭泣):儿啊,我需要你的手速!
过年期间的更新时间大概会在下午或者晚上。
第20章
纪陌原只是随意寻个借口离开船头, 谁知这一逛倒是意外的有了新发现,他方才竟在神侍中看见了青叶。
此行事关神洲未来, 纪陌虽不知苏格到底想用何种手段说服叶君侯, 却能猜到一旦合并成功世界格局便会因此改变,到时天下定会产生一番新的动荡。
如此大事随行人员自是经过百般挑选, 青叶不论修为资历都远远不够, 纪陌也确定自己不曾在名单上见过他, 那么, 就只有苏格亲自带他上船这一个可能。
他这一停夜明君也发现了人群中的熟人,一时也想不起对方名字, 只道:“你救下的小家伙精神好像不怎么好,不去看看吗?”
“他很崇拜旭日祭司, 如今得知常辉背叛, 心里不好受吧。”
岂止是心情不好, 往日青叶总是极具活力, 即便在临光城刚被救下时也是立刻就精神十足地组织人员进行善后, 可如今远远一望他的神色却是灰败得很。
想起过去提起旭日祭司时少年眼中满满的信赖和敬仰, 纪陌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他还未查清青叶到底是何身份,不过常辉离去前不惜重金除去他,苏格也瞒着自己将他带上了方舟,想必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不论身份如何, 一旦卷进天下纷争, 这个少年大概再也回不到当初的单纯模样了吧。
心中虽是如此叹息纪陌却没有进入船舱, 只是悄然看着层层流云被方舟划破,破碎的云如烟雾般在后方飘散,轻轻铺成悠长的纯白轨迹。
《至圣先师》中的神其实是一个偶然穿越到那个世界的飞行员。他在西域的荒漠流浪了许久,再次起飞时却被路过的修士击落,偏巧坠毁产生的爆炸从战争中救了苏格所在的国家,于是便被国民视为天降之神。
苏格十六岁那年于荒漠遇险,偶然拾到了飞行员留下的日记,按照上面记载的方法成功得救,从此便对神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放弃了继承王位,孤身一人前往世界各国寻找神的足迹。
这便是属于苏格的过去,当初读者喜欢的是古人对现代文明崇拜不已视作神迹的爽感。可若是代入苏格的角度,纪陌不确定他得知真相时思想发生了何种转变,更不知道当他把这份从十六岁开始持续了百年的崇拜放在了作者身上,那又将变成何等可怕的执念。
苏格作者的笔名是唐宋元明清,也是一个写了三年书的前辈了,纪陌对他的印象就是高产却不火以及《至圣先师》突然完结时的简短公告——年纪大了不做梦了,难得考上个好单位,以后该安心工作。再见,我的大祭司。
从那之后,网络上便再没出现过唐宋元明清的身影,直到某一天,纪陌加上的写手群开始惯例清人,那个曾经活跃过的id也被当作尸体号踢了出去,一些还记得他的老人才把这当做深夜话题讨论了一波。
“咱们这行吧,能一辈子靠写书吃饭的才叫写手,饭钱都不够的就只是扑街而已。时代变得这么快,谁敢保证自己能火几年,谁又知道什么时候江郎才尽,如果火不了,也就是个连五险一金都没有的廉价打字工……五代兄回归现充也好,他好歹是名校毕业,在那个单位混几年,以后娶媳妇和养老金都不成问题了。”
当同为老作者的深黑写出这样一段话,大家都沉默了起来,最后他自己也觉谈现实没意思,便用一贯语气回复,“不水群了,码字码字,我家叶魔头今天可得杀几个皇帝压压惊。”
“老黑你悠着点吧,才写到一半就死几百万人了,古代哪来这么多人口让你杀?”
“我杀几万敌国军民保主角兄弟,读者最后只会叫杀得好,你信不信?”
“信,谁不知道你家主角一个比一个报社,但偏偏就能火。”
“大众缺什么,写什么就能火。五代兄要是早点明白这个道理也不至于走人了。不过他那性子,八成宁可去上班也不这么写,他把主角当儿子在养呢……”
那之后群里聊了很多,当时纪陌才刚刚签约,不怎么敢插话,只是暗暗记住了教训,更加努力地去研究市场和大热文,他告诉自己妥协不等于认输,一定要成为写自己的故事也可以吃饱饭的人。
只可惜,梦想才刚刚踏上了第一步,便已被迫终结。
久违地回忆起了过去之事,晨星祭司望了望不论哪个世界都盘旋于天际仿佛永远也触摸不到的流云,终是在微寒的北风中回到了现实,只偏头对身后的仙人淡淡道:“仙君,能否放下我的头发看看外界风景,你不是喜欢新奇事物么?”
这个熊仙人,趁他沉思就一直偷偷捣鼓他的头发,真以为他想入神了不知道吗?做这种事很好玩吗?原谅他不懂给宠物梳毛的乐趣。
就算被纪陌发现夜明君依然丝毫不慌,只指着自己为他扎好的马尾笑道:“云层我在九重天就已经看腻了,我帮你把头发扎了起来,看上去是不是精神了很多?”
这就是你进军宠物美容业的理由?作为一个仙人你就不能研究些对世界有意义的技能?
自从发现摸头发不算在肌肤之亲的行列后,夜明君没事就爱折腾他的头发,纪陌心知自己越急他还越得劲也就懒得制止,只无奈道:“既然如此无聊为何不回去同大祭司下棋?”
“系统罚我每日为你画眉持续半月,但我想你八成不愿摘下面具,便叫它换成了梳头。”
扬了扬手上梳子,夜明君坦然道出了实情,他千年来学过的东西不少,可这梳头真的是不怎么会,好在系统也没要求他梳出多少花样来,不然无所不能的羲皇启明珠就真要被难倒了。
给男人画眉是什么鬼?这惩罚的对象根本就是他吧!
才听见这话纪陌便觉心里一凉,只问:“我能原谅你吗?”
“仙君已经进入强制惩罚阶段,无法中断。”
“那我可以允许他做肢体接触吗?”
系统的拒绝中仿佛饱含被某人折腾的怨念,此路不通,纪陌试图避免再次因为夜明君的一时兴起进入惩罚模式,然而得到的回答仍是令人绝望,“和攻略对象好感度不足以进入下一阶段,请保持相敬如宾。”
牵个手抱一下而已居然还必须次次打招呼,你是时刻在抓学生早恋的宿管大妈吗?
咬牙看着这顽强坚守岗位的画卷,纪陌突然就领悟到了夜明君想要扔掉它的心情。
深黑是个很喜欢在群里聊天的作者,想起这人昔日谈及的叶君侯黑暗设定,纪陌越发不敢松懈,暗道为了在魔洲时的安全必须尽可能协助夜明君完成任务。好在此次惩罚并没有暂停任务进程,倒不算特别糟糕。
只是,他们目前好感度仍卡在八十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纪陌想了想,便自发选了个话题对夜明君道:“我记得仙君很好奇我面具下的容貌……”
其实纪陌也是真的讶异夜明君居然会叫系统更换惩罚,毕竟,如果是为了解开封印,他即便不愿,也一定会勉强自己配合。
“因为你不想摘下它,而且,研究梳头方法也可以打发时间。”
微笑着回答了这个问题,夜明君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以前可以随意地让纪陌配合自己满足好奇心,现在却忽地不想了,是因为比起继续被好奇心困扰,纪陌好感度下降的后果要更为严重吗?
这是仙人第一次和人相处这么久,他对人尚有许多不理解之处,不懂就问是夜明君从漫长生命学到的经验,此时也是想了片刻,这便问出了一个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自己有无尽的时间,要去做些什么?”
“我不知道,对人而言百年已经很长了,我连自己十年后的样子都无法想象。”
这样的烦恼从不存在于人类短暂的生命中,纪陌无法想象长生不老到底是怎样的生活,他只知道,有思维的生命最向往的就是自己没有的东西,正如人对长生的渴望以及夜明君对感情的好奇。
夜明君已在世上辗转五千年,除了如雪的长发岁月并没有在他外表留下其它痕迹,今后应当也是如此。看着这样的仙人,纪陌忽然就有了一个疑问,“仙君会因为我注定比你先离开人世而有些伤感吗?”
如他所料,听见此话夜明君的第一反应便是疑惑,似乎完全没去考虑过这一点。无声地笑了笑,纪陌没有多说,只是轻轻叹道:“当你产生这样想法的时候,或许就在接近自己想要寻找的爱情了,虽然我并不认为这是好事。”
爱上一个寿命比自己短的人不是好事,如果那个人还不相信爱情,那更是最糟糕的选择。
纪陌的脸仍隐藏在面具之下,夜明君唯有通过语气判断他的心情,然而如今这样的语气对他而言太过复杂,似乎有些许欣慰,更多的却是淡淡自嘲和一丝微不可闻的感伤。
他不明白人为何可以同时把这么多情感杂糅在一起,唯有以实话回应:“曾有仙人告诉我,不要去明白伤心是怎样的情绪,不然我很可能会变成山河社稷图这样。”
他说话时手中正拿着安静的画卷,悄悄对比了一番二者明显的不同,纪陌多少有些明白此言的含义,只劝道:“他说的很对,就算仙君什么都不怕,偶尔也听话一回如何?”
其实纪陌也没指望对方会听从劝告,毕竟这一位如果会乖乖听话,那也就不是夜明君了。只是,没想到一直很开朗的夜明君在听见此话时却沉默了下来,良久方才轻声叹息:“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怕的。”
“它和我同是羲皇制造的神器,原本一直由娲皇后人珍藏,千年前忽地就被送到了我的洞府,听说是寻不到存在的意义选择了自毁。现在的山河社稷图只是一件普通法宝而已,它的器灵已经从世间消失,就算被扔掉,也不会再跳出来教训我了。”
虽然植入系统之后山河社稷图又能再次发出声音,到底不再是过去那样有灵智的存在,夜明君的指尖无意识地抚摸着画卷,声音多了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落寞,“其实也不止是它,自从三皇归隐我再没见过其它上古神器,听说很多都已毁坏。如果我当初没有任性地要求成为仙人,或许也是这样的结局吧。”
夜明君无父无母,创造他的羲皇早已神隐,曾与他共同作战的上古神器或毁坏或沉眠于各处仙境,即便仙人们一直努力修补也渐渐失了消息。
夜明君还记得自己初化形时总是不安分,身后时常跟着一大批仙人生怕他把自己给玩丢了,那时候他觉得这样很有趣,所以一有机会便要四处游历,然后含笑等着仙人们追到面前,被他们神色无奈地请回天庭。
可是,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千年过去,昔日的仙人或消散于天劫,或隐居世外,仅存的几个熟悉面孔也成了位居天宫的老君仙翁,再不会如过去那般追着他跑。
当新来的小仙诚惶诚恐地跟在自己身后时,夜明君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成了世上少有的上古神器,和他同时代的人和物都已在历史长河中慢慢消失,唯有他偶然留到了现在,作为那段过去存在过的证明,被仙人们小心翼翼地保存着。
“我一直在学新时代的术法,还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别把我放在阵法里锁起来好不好?”
那时,面对他的问话,新任仙帝只是缓缓劝道:“君上,如今你已是羲皇存在过的唯一证明,为了那些你曾和主人共同经历过的历史,请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看着神色沉重的仙帝,夜明君忽地便觉那些过去喜欢的活动也没了趣味,不久便寻了仙山建造洞府,开始如仙人们期望的那般不再乱跑,只钻研着世间各种自己不懂的事物用以打发时间。
世界变幻得很快,每到一个新时代他便去学习人间最新的风俗,这样当世界遇到危机需要神器再次指引世人寻求天道的时候,他便能最快地融入人群。只可惜,人间已不需要仙人,自然也不会再有人寻找上古神器,漫长的岁月过去,那一天仍是没有到来。
后来新飞升的仙人见他神色一日比一日低落,生怕羲皇启明珠也如山河社稷图一般走上自毁之路,便从凡间带来了很多新奇物件供他把玩。现在的凡人远比过去擅长表达自己,想的东西也和仙人大不相同,他发现和凡人交流很有趣,便试着向他们寻求答案。
“说得还挺逼真,看得我都快哭了。寂寞令人发疯,赶紧从中二病毕业找个老婆吧,大兄弟。”
最后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于是他便起了研究人类情爱的心思。
将这一切缓缓道出,夜明君似乎丝毫没发现自己所述说的是何等寂寞的往事,只是一如既往地对纪陌笑道:“有人跟我这么说,所以我想试试人类的感情,看它能否比仙人的寿命更漫长。”
夜明君的表情仍和过去一样没有波澜,似乎并没有因过往有任何感情波动,他说起这些事也只是因为以前只要一提起自己过去纪陌便会瞬间精神起来,所以认为这会是一个好话题。
然而这一次纪陌沉默了很久,良久方才道出一句,“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
仙人的神情是真的讶异,纪陌却只是默默看了一眼他手中从不离身的山河社稷图。这是他第一次认识真正的夜明君,那是经历过五千年岁月自历史长河缓缓走来的羲皇启明珠,带着人们早已遗忘的辉煌上古文明和山河变幻留下的风霜,用这双始终明亮温暖的眼眸注视着三千红尘。
“因为让你伤心了。”
虽然你自己并不知道,这样不疼却令人难耐的情绪便是感伤。
他其实能够理解仙人们的小心,换做自己,莫说这是历经千年的上古神器,就算只是几百年前的一只古董瓷杯,叫他拿来使用也是要胆战心惊一番,生怕不经意间就磕着碰着。能够随意对待只是因为不知道对方的价值,一旦明白这是不会再有第二件的宝物,便是连触碰都怕伤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