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妆夺谋_分卷阅读_119
风美人忽然大怒,“既然你都问了,我都说了,你还在这里跟我说什么?”
苏风暖看着她,“我自然是有必要再跟你说说的,背后之人既然没能杀得了你,你被叶裳救了,他为了逼你自杀,为他守住秘密,虽然不见得会敢闯容安王府杀你,但一定会对杀手门下手的。所以,我想问问你,在你心里,是易疯子的秘密重要,还是你的杀手门数百杀手的命重要。你不得已,总要择选一个。”
风美人闻言,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
苏风暖看着她,风美人素来刚强,她在江湖上开始混时,她已经叱咤风云了,当初碧轩阁的阁主和凤阳镖局的老舵主,都会卖给她三分薄面,她的杀手门,是自己亲手创立的,如今算起来,已经有十几年,是她的心血和立世之本。
若是杀手门毁了,毁的可是她呕心大半生的心血。
她觉得,这才是她最软的软肋,应该是比易疯子还要软的肋。
苏风暖见风美人不说话,身子一直颤,她觉得难得她被逼迫到这个份上,怕是当初她讨要易疯子一只手臂,也不曾如此过。不过她素来不是好人。让易疯子宁可丢下风美人自杀为他保密的害叶裳的这颗毒瘤,她必须拔掉。
她又缓缓开口,“我实话告诉你易疯子已经死了,他是自杀而死。你要为了全他的情分,什么也不说,也不再顾及你心血建立的杀手门,我自然十分佩服。你们的情分虽然没感天动地,但也足够感动于我的,我便也不再问了,由了你去。”
风美人依然颤抖着身子,有些被绑带裹住的伤口已经溢出血迹,显然是伤口扯开了。
苏风暖看着她,“在易疯子看来,他的兄弟亲情,应该是高于与你的相好之情的,所以,即便叶裳将他收入容安王府,想不计前嫌,保他安隅,他还是惭愧地丢下你自尽了。我不知道他自尽前是否想到,他若是死了,你也会被他兄长杀死的,也许想到了,觉得你陪着他一起去见阎王爷,黄泉路上奈何桥走一遭,再投胎一趟来世再相好也是不错的选择。”
风美人忽然大怒,“老娘才不会陪着那个蠢人一起去死。”
苏风暖笑了笑,“我还要告诉你一个事实,你的伤势太重,周身重要的几处经脉已经被人用特殊手法斩断。你的一身武功,怕是自此废了。即便我医术再好,能救好你保证让你与寻常人没两样地活着,但也不能再保你能恢复武功。终此一生,都不能再动武了。”
风美人显然早已经料到,脸色又彻底灰黑一片,闭上了眼睛。
苏风暖看着她,“即便你不陪着易疯子去死,也无力再护你的心血杀手门。那人动作若是快的话,你的杀手门如今应该正在受他屠戮。叱咤风云的杀手门,也许不过仅仅需要那么一两日的时间,便会血流成河,成为昨日黄花。”
风美人又猛地睁开眼睛,瞪着苏风暖,“苏姑娘惯会谋算人心的谋心之术,你不是都听我说过了吗?到底还想要再听什么?”
苏风暖看着她道,“是人都有好奇心,尤其是本就以杀手出身,一手创办杀手门的你。对于箫玥,即便易疯子瞒着,想必你也隐秘地暗中探究过。比较任谁知道自己的相好心里还藏着一个连你都不能告知的重要的人,心里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风美人不语。
苏风暖又道,“尤其是,我更能清楚,杀手训练的残酷,有些东西,即便我以特殊手法让你在混沌时说出,但以你的本事,你心底更深的意识里,也能够做到抗拒不说,所以,我想知道,你没有说的那部分是什么。”
风美人忽然冷笑,“苏姑娘年岁轻轻,让江湖上人人惧怕,以你的本事,只要知道他的名字,就能查出,何必非要逼问于我。”
苏风暖散漫地看着她道,“有省事之举,何必劳心劳力?就拿我找你讨要一只易疯子的手臂来说吧,只要够省事,我就不乐意去费心。”
风美人听了,似乎气血不顺,一时间剧烈地咳嗽起来。
苏风暖坐在她身旁,看着她,心里不是不感慨的,这些年,她看过多少英雄老去,岁月不饶人,美人迟暮,任一个人再有本事,也有做不到之事达不成心愿之事。风美人较之旁人,更惨烈些。
“还要水吗?”苏风暖和气地对她问。
风美人止了咳,摇头,气虚地说,“我若是告诉你,你就能帮我保住我的杀手门?”
“也许能。”苏风暖道。
“好,那我就告诉你,我曾经好奇探究时,派出了十个杀手去查他,无一而回,全部折在了他手里。你知道,能一举杀我十个杀手门的杀手,不是轻易之事。”风美人道。
“后来呢?”苏风暖问,“你不是轻易放弃之人。”
“你说对了,没探个究竟,便折损十人,我自然不甘心,我杀手门的人自然不敢轻易动用了,便迂回地请了请了我的老朋友赵瘸子帮我查。可是他在开始查的第三日后,便被人杀了。自此我便没再查了。”风美人看着苏风暖,“你想不到吧?江湖上还有与你不相上下厉害的人,而且连一个名字都不被人所知。至少你的名字还是被少数几人所知的。”
苏风暖眯起眼睛,“我确实没想到。”
风美人道,“我猜测,他定然是江湖之人。对江湖了如指掌,才能第一时间敏锐地抓住江湖上的动静,任何人探究追查他,都会被他下重手铲除。但我实在想不到,他是江湖上的何人。”
苏风暖皱眉沉思,“有没有可能他是朝堂中人?再有没有可能,他不是南齐之人?”
风美人摇头,“也许有可能,不过对江湖中掌握得如此透彻,如此恐怖,除了你,我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能是谁。”
苏风暖也想不出,又问,“不止这些吧?还有什么?”
风美人点头,“你说得对,不止这些。既然追查他行不通,我便暗中从易疯子身上下手,毕竟我与他相处时日极长,他即便对我再小心谨慎隐瞒,我还是能窥探到些东西。”
苏风暖点头,枕边的相好之人,自然是容易突破的。
风美人道,“我用尽办法,才从他嘴里套出了他有个双胞兄长,他让我不准探究她,若是我一味药探究,他也保不了我。”话落,她嘲笑起来,“想我活了半辈子,自诩不是个靠让人保全才能活着的人,没想到,到头来,确实要靠人保全才能活命。”
苏风暖不语,听她继续说。
风美人似乎发觉自己过于激烈了,难受地又稳了片刻心神,才疲乏地说,“说这些,都是废话,在他兄长没杀我之前,我所知也就是这些,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自己靠近杀我。要知道我本身就是杀手,我养的杀手门也不是废物。他杀我时,我看到了他虽然穿着男人的衣服,但没有喉结。”
苏风暖一怔,“你是说……易疯子的兄长其实是个女人?”
风美人点头,“我敢肯定,是女人,什么他的兄长?根本就是他的姐妹。”
苏风暖挑起眉头,“竟然是女人?”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中毒截杀
易疯子不止隐瞒他兄长的身份?竟然还隐瞒他兄长的性别?
能让他如此将一个人隐瞒着,那个人该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不能告人之处?
苏风暖实在想不出,这么多年,她在外面跑,江湖上见识的新鲜事儿多了,可如今易疯子这事儿,却是更为新鲜了些。
风美人见苏风暖讶异,嘲讽地道,“你我都是女人,想想他隐瞒的兄长其实是个女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这江湖上,竟然还出了一个女人手段、能力、本事,都与你不相上下,我倒是好奇她是谁了。”
苏风暖诚然地点头,她也想知道是谁。
风美人看着她,“本来,我这一副已经变成了半鬼的模样,就是随着那死鬼去了,也无不可。可是,我不知道那女人到底是谁,我不甘心,总要知晓她到底是谁,我才能闭眼。”顿了顿,她道,“我把我能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儿,帮我护住杀手门。”
苏风暖点头,“我尽力。”
风美人指指自己脖子上,“这块号令杀手门的令牌,你解下来吧。”
苏风暖也不客气,伸手挑断了她脖子上的线绳,将杀手门的令牌攥在了手里,对她问,“易疯子身上的玉牌和他兄长身上佩戴的玉牌,是什么样的?”
风美人道,“普通的玉牌,雕刻了龙凤花纹,只不过他们的玉牌是一块玉牌用内功指力齐齐斩断的,我熟悉易疯子身上配着的玉牌,见到能与他的玉牌合在一处成为一块的玉牌,自然就识出了是他口中所说的兄长。”
苏风暖颔首。
风美人刚醒来,说了这么一番话后,疲乏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气力不支,不想再说话了。
苏风暖觉得不是没有收获的,便就此打住,对她道,“我给你开一个药方,着人给你煎药,你既然也想知道那女人是谁,想必不会跟易疯子一样去寻死的。我便劳心劳力些,为你治伤。”
风美人点头,沙哑地道,“多谢,我自然不甘心死的,就让易疯子那个蠢货自己在阎王爷那慢慢地等我吧。”
苏风暖点头,站起身,走到桌前,为她开药方。
风美人又昏睡了过去。
苏风暖开好药方后,刚想喊人去抓药,千寒一脸惨白地回到了院子,疾风一般地冲开了门,见到她,立即对她急声道,“姑娘,世子在晋王府中了毒,您快去。”
苏风暖一惊,大脑轰地一声,问,“怎么回事儿?他在晋王府中怎么会中了毒?”话落,她扔了手中的药方,往外走,想着能让千寒如此着急的毒,一定极其厉害的毒了。
千寒来不及细说,只惨白着脸道,“世子喝了晋王府的茶水,中了毒,如今在晋王府会客厅,您快去吧。”
苏风暖冲出了院子。
千寒随后跟上苏风暖,但她身形太快,她几乎冲出房门后,转瞬间就跃出了容安王府的高墙,直奔晋王府。须臾之间,他被她落下了一大段的距离。
苏风暖来到晋王府,也顾不得掩盖容貌身份,便直接跃进了高墙,冲去了会客厅。
因为她速度太快,晋王府中的护卫几乎都只看到一个影子,来不及阻止间,她已经站在了会客厅外。
会客厅门口立着几名府卫,见她突然出现,立即大喝,“什么人?”
苏风暖为了避免麻烦,也不再掩藏身份,报了名字,“苏风暖。”
“苏风暖?”府卫们齐齐一怔,看着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苏风暖不等几人再说话,沉声问,“叶裳呢?可在里面?”
她问话时,慢了她一步的千寒已经来到会客厅外,他微带气喘地焦急地对几人道,“苏姑娘是我请来救我家世子的人。”话落,他对里面道,“老王爷,我请来人了。”
晋王在里面此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闻言来到门口,打开房门,看了苏风暖一眼,有些惊异,见千寒一脸焦急,他苍老的面容压下凝重和疑惑,点点头,让开门口,“进吧。”
苏风暖见晋王让开,立即迈步进了会客厅。
会客厅的软榻上,叶裳面色泛着青紫之气地躺在上面,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显然中毒极深。
苏风暖勃然大怒,明明刚才来晋王府之前,他还好好的,没想到到了晋王府之后,他竟然在这里中毒了。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面前,伸手为他把脉。
千寒紧张地跟进来,站在她身后。
晋王看着苏风暖,关上了会客厅的门,也来到了她身旁,看着她给叶裳把脉。
片刻后,苏风暖伸手入怀,掏出一丸药,塞进叶裳的嘴里,又转头对千寒说,“你去找我三哥,将他手里的那一株千年雪莲拿来,你只有两盏茶的时间,不能耽搁。”
“是。”千寒攸地色变,立即又冲出了会客厅。
苏风暖伸手又点了叶裳周身几处穴道,封住了毒素蔓延,之后,她直起身子,转头看向晋王,眸光清冷凌厉,“晋王爷,他是怎么中的毒?”
晋王看着面前的苏风暖,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但她从进门到给叶裳诊脉到转过身质问他的这一刻,他对上她的眼眸,活了一把年纪的他徒然被她的清厉震了那么一下,周身感觉泛起了丝丝凉意。
他心中卷起惊涛骇浪,但到底是看惯风雨的晋王,他稳了稳心神,回道,“本王请他来,是要与他说要事,他刚坐下来后,本王命人沏了一壶茶,他喝完后就变成这样了,本王和他喝的是一个茶壶里沏的茶水,本王没问题,不明白他为何如此?”
“茶壶在哪里?”苏风暖问。
晋王伸手一指桌案,“在那里!”
苏风暖立即来到桌前,看到一杯茶倒在桌案上,她拿起茶盏,将里面剩余的半杯茶晃了晃,又仔细地看了一眼,放下之后,又拿起对面茶盏,仔细查了一遍,之后,对晋王说,“茶水没毒,但他用的茶盏边沿抹有剧毒。”
晋王脸色一沉,“怪不得本王无事。”
苏风暖看着他,“看来是晋王府的人要害他。”
晋王面色涌上怒意,“本王也没料到,在我这晋王府,在我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如此大胆,竟然对他用毒。”他说着,对外面大喝,“来人,去将沏茶的人给本王抓来。”
“是。”有人立即去了。
苏风暖看着晋王,对他问,“王爷要对他说的是何要事?可与他说了?”
晋王摇头,“他刚坐下不久,我刚与他说个开头,还未曾说完,他便中毒了。”话落,他咬牙切齿,“岂有此理,贼子都已经将手伸入我晋王府谋杀人了。”
苏风暖道,“这般时候,天已经晚了,能让您突然急急地找他说的事儿,一定很重要了。晋王不放说说,是何事儿。”
晋王看着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苏风暖面色沉凝地道,“您一定好奇,我为何这么快来救他,实话与您说了也好。这么多年,从小到大,从叶裳父母双亡,自边境被我父亲送回容安王府后,这些年,苏府的人虽然举家搬出了京城,但我与他的牵连,却不曾少了。”顿了顿,她道,“换句话说,某种程度上,我与他,也当得上是一人。”
晋王睁大眼睛,虽然知道苏风暖今日这般时候知道叶裳中毒能急急赶来这里,显然是与叶裳的关系不同寻常的,但听到她亲口承认,也是让他极其震惊的,毕竟这么多年,他真是半丝也不曾听闻苏府小姐和容安王府的叶世子有什么瓜葛。
因为太震惊,他一时间看着苏风暖,反而被惊得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