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修(渣萌攻略)_分卷阅读_81
“你们下去吧。” 岑诉秋把门推开,古旧的木香迎上来,光影流动,一排排的灵位立在面前,半截在阴影里,半截在光下露出底座来。
计青岩这时候却站在门口,岑诉秋笑了笑:“你是我兄长的儿子,岑家本就是你出生长大的地方,何苦站在门口不进来?”
计青岩垂头望着地面不语,岑诉秋又道:“进来吧,之前我对你那样你都没有心生怨恨,可见你的性情不坏。” 语毕,他的目光望向角落里一个不起眼之极的空白小灵位:“我心里有道坎,多年也走不过去,可是那件事毕竟不是你的错。”
关灵道在他的袖子里藏着,忽然间觉得计青岩的手在袖子里变得冰凉,身体僵硬不动,仿佛被一块巨石砸中似的。它忍不住探出个头来,看清楚自己是在祠堂,顺着计青岩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岑诉秋的手轻轻抹着,那空白的小灵位露出一行字来。
【岑诉秋之子岑墨行之灵位】
关灵道的心里像是浇下来一盆凉水,明白自己看到了了不得的事,赶紧躲回袖子里藏着。
“真正的墨行已经死了?” 计青岩的声音沙沙哑哑。
岑诉秋抬头望着角落里灵位,目光悠远,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自言自语地说着:“一朝命丧,也不过只剩下这么个木牌子。当年既然是我把你扔下了,自然该当是我受折磨,与别人有何干?”
“墨行是怎么死的?” 计青岩的手在袖子里微微发抖。
岑诉秋不紧不慢地把那灵位放回原处,让那一行字光明正大地现在灵堂之中:“不是你失手杀的,你用不着害怕。”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牌位:“墨行不到两岁就死了,你从小的见到的不是真正的墨行,是我从外面买回来的孩子。”
岑墨行所说的竟然一点不假!
“已经是许多年了,再隐瞒也没意思。当年你出生之时样貌极好,根骨又是千年难逢,兄长爱你得紧,不到两岁便把你指为岑家今后的家主。那时我也生了个儿子,只比你小不到一岁,相貌根骨也是难得的好。你们整日玩在一起,家中都说这真是祖上眷顾,将来这两兄弟必然会大放异彩。”
可是事情就在那时候急转直下。
岑家两兄弟的名声传出去之后,有天岑诉秋的哥哥出门时被人无故杀害,没过多久,岑家不知为什么混入奸细来,旁敲侧击地打听这两兄弟出生时的情景,询问到底是谁体内散香。岑家人觉出有些不对,立即把那奸细抓起来拷问,不想当天夜里便出了意外,有人强入岑家静山沟。
岑家匆忙迎敌,只可惜来人也不知道是谁,修为高深莫测,谁也不杀,不知目的是什么。岑家请出祖上流传下来的宝物,倾尽全力血战静山沟,也好在此人似乎是身体有伤未得痊愈,激战之下终于将来人逼走,回去时却发现岑诉秋满身是血地坐在地上,身边的两岁小孩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他的怀里却是抱着个已经断了气的婴孩。
临走时还是杀了一个,死的却不是真正散香的计青岩,而是岑诉秋的亲生儿子岑墨行。岑诉秋从来不肯说当时发生的事,岑墨行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何计青岩活了下来,至今也无人知晓。
关灵道在袖子听着,只觉得计青岩的手冰凉微颤,心里面不禁替他难受,移上去缓缓包裹着他靠住。
“当年没人细究是谁散香,也是因为两兄弟俱都天赋秉异,传出去听着好听。那时你们整日玩在一起,连服侍的人也不晓得究竟是谁散香,偏偏这奸细就知道你们两个之中只有一个散香。” 岑诉秋微微蹙了眉,“当时墨行死了,岑家断然不想再失去你,因此以药物压制你体内香气,从外面买了一个根骨不错的孩子,假冒墨行的身份,在他的身上种上了香。”
关灵道这时候心里面掀起了滔天巨浪。怪不得岑墨行对岑家的恨意翻天覆地,要是他知道了自己是给人买来做替死鬼的,难道还要感激涕零不成?
第119章 主线剧情
拨云见日,可惜最终听到的来龙去脉却叫人难以释怀。墨行十二岁被人捉走,十七岁突然回家,修为突飞猛进,那时岑诉秋便觉得有些不妥,但是碍着他的身份不能说出真相,顺水推舟地让他成了岑家的少家主。这些年来岑诉秋暗地里一直追查,发觉他似乎与外面有些关连,可是查到稍微有些眉目的时候,想不到去年又突然猝死,岑诉秋心知不对劲,却也没有继续管。
岑诉秋的眉目疏离冷淡,把那灵位放回原处,背对着计青岩道:“当年把你赶出去,是我不对。近来我有了闭关的念头,家主之位从此悬空,你要是想回来的话,没人会拦着你。”
“……”
计青岩独自退出来,沿着山间小路行到山湖旁边,怔了似的站在湖边远望。
袖子里的素帕早就紧拉着他的手指,在他手心里写着:“当年的事与你无关。”
是么,真的与他无关?
岑诉秋虽然没有明说,后来的事却也猜得到,他看到那买来的孩子就想起自己的亲生儿子,心中难受,对他自然不太亲密。岑墨行敬畏害怕父亲,从小到大都生疏,十二岁的时候又被人掳走,自打那时候性情发生了变化。
“捉走岑墨行的人,是颜無。”计青岩低了头许久,“那地方就在紫檀宫百里远的地方,颜無先让人关押岑墨行两年喂药,一来让他绝望,二来让他痛恨魂修,三来让他变成药人。那时候颜無出手救他,岑墨行痛苦失望之时把他当成救命稻草般,这才深信不疑。”
被人关押久了的囚犯,连对关着他的人都会产生奇怪扭曲的感情,更何况是亲自教习他修炼的恩人。岑墨行心心念念了两年都等不到岑家来救,从期望到失望,最后到怨恨绝望,颜無在暗中静静等着,等到他的意志完全摧毁、性情扭曲之后才出手相救。岑墨行那时候心底脆弱,颜無有心拉拢,岑墨行的顺服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
“家主从小就对他冷淡,岑墨行多多少少也感觉得出。”计青岩又说道,继续望向深不见底的湖,眸色沉了沉,“他竟然不肯教他岑家的绝学。”
岑诉秋这个亲生父亲对他不好,颜無却对他好,岑墨行长大之后知道岑诉秋有防他之心,更加依赖颜無。岑墨行对颜無的感情有崇拜、有感激、有父爱,混在一起错综复杂,只怕比岑诉秋的父子亲情更加浓烈。
“师父要回岑家来么?”素帕在计青岩的手心里轻轻划着。
岑诉秋虽然没有说明白,可是也能从语气里听出,当年他赶计青岩出门,多半是因为岑墨行被捉走的时候,让他想起丧兄丧子的惨事,一时间心灰意冷。计青岩在岑家横竖不安全,他也不想在岑家再看到计青岩的面孔,于是没让任何人知道,悄悄地把他赶了出去,指了条明路让他去投奔上清宫。
如今当真可叹,一切了结,岑家的家主之位竟然又要落在计青岩的头上。
计青岩低头望着素帕,话锋忽得一转:“我去哪里与你何干,你不是想跟着你哥哥?”
素帕一时间语塞,摇头摆脑地在计青岩手心里蹭。师父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说这种话,要是他能自己选,早就跟在计青岩身边混日子了,哪有这许多事情要烦?
“你哥哥对你再好,也没有我——”话说了一半,又戛然停住。
哥哥对他再好,也没有师父对他好。素帕见他没什么动静,悄悄地将帕角在袖子里沿着手腕往上爬,偷偷地抚着他的肌肤。师父的肌理真好,平滑又不松软,叫人摸了还想摸。他何曾舍得离开计青岩了,如今靠在这里就不太想走了呢。
轻拉乱扯地摸到手肘,帕角突然一紧,素帕被人从袖子里抽出来倒挂在空中。
“你跟我回上清宫,那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面无表情的男人说着,嘴角拉得很直,却不知为什么声音听着有些异样。
不是回岑家,是回上清宫。
关灵道眼巴巴地看着他。人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他以前不信,现在看来却当真是不假,只是这么面对面地看着便有几分心中作痒。素帕用帕角轻轻勾着他的手指,划动写道:“师父,我——”
“跟我回去。”计青岩冷静地说,“老宫主想你呢。”
关灵道的胸口砰砰跳动。老宫主那么大年纪了,想他这么个容貌、身形都极好的青年做什么,这话纯粹就是胡说八道。这个口是心非的师父,明明是他想自己,明明是他想让自己回去,怎么就是不说呢。
“以后我们夜夜做你想做的事。”那声音还是冷静得很,半点羞耻也听不出,就像在说天气那么平淡。
关灵道浑身罩上一层薄汗。他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是色、鬼投胎,又或者是欠了计青岩什么,计青岩随口撩拨他几句,他就能晕晕乎乎地硬起来。只不过计青岩是盘清香四溢的佳肴,他如今却只能看不能吃,以前还能说句出格的话撩拨他几下,现在却连声音也发不出了。
正抬头看着,计青岩的嘴角忽然间慢慢翘了起来。
“灵道,你自己说过的话记得么?”他说。
关灵道有些发蒙地看着他的脸。糟了,这微扬的双唇是什么?
“师父……”计青岩从来不笑,如今一笑,真如九天山上冰雪初融,说不出的动人好看。可恨啊,竟然就这么笑了……素帕一下子晕了头,倏然间想起自己多久以前说过的话来。
【师父要是肯笑,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么久之前说过的话,他竟然还记得!素帕一时间迷了心神,头脑发热,在他的手心里急匆匆地写着:“师父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师父让我回上清宫,我就跟着你回——”
还没有写完最后一个回字,突然间他的眼前一黑,意识不知为什么瞬间离开了帕身,下一刻,鼻尖传来浓郁的燃香之气。他急促地睁开眼,面前站着的正是个俊雅的青年男子,一身素色衣裳,手持不知是什么都卷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果不其然,又被任关翎捉回来了。
“你跟着他好几天了。”任关翎把手上的卷轴合起,缓缓站了起来,“计青岩已经安然回到岑家,顺便把岑墨行捉了回来,你大可不必担心他了。”
“哥。”关灵道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门口,“咱们的仇人是紫檀宫,如今师父已经帮我们报了仇,咱们跟师父见个面可好?师父肯定不会伤我们,跟他聊聊说不定能商议出个解决之道。”
“你别想太多,暂时待在这里不许出去,也不许去找他。几日后那八个听魂的人要离开岑家,你跟我一起去劫持。”任关翎站在门口,“计青岩再怎么对你好,也不可能变成魂修。”
关灵道被他堵得不知该说什么好。这话说的半点没错,他再好,也永不可能变成魂修,也是个不知杀了多少魂修的人。关灵道没了能辩解的话,低了头好脾气地笑着:“不说了,有什么话改天再说。”
是,他是没用,对着外人怎么都无所谓,可对着亲人就是说不出什么狠话。任关翎以前对他的好他忘不了,就算现在略微变了点味,却还是那个为了他什么苦都肯受的兄长。
“砰”得一声门关上,关灵道低头看着床下的散乱飞灰,仰面躺在床上。这房间里所有的香都已经烧完了,想要再去找计青岩就得出门去买,可是任关翎的游魂术比他要不知厉害多少,他随便动一下都会让任关翎发觉。
不得相见,还能如何呢?
不多时,他翻了个身,紧接着又不老实地翻了个身,房间里的油灯忽然间熄灭,悠悠荡荡的轻声吟唱自床头传过来。
“伸手摸到冒毛湾,分散外面冒中宽……伸手摸到大腿儿……”
门外孤零零的身影静静地站着,垂下眼,听了许久才慢慢地走远了。
这么好听的声音,为什么总是来唱这种曲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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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清宫的人在岑家暂时住了下来,接连几天,计青岩没有动静,岑墨行的事也至今没传出消息。岑家无风无浪,归墟神宗似乎也不想再管中原各派的事,至今没有牵头在九天山会盟。
归墟神宗不主持大局,其余门派也不敢随意做什么,一时间出人意表,竟是南北朝十年来最平静的时候。
紫檀宫做下的唯一好事,似乎就是建了这么个八人阵,半个月之间将岑家附近大大小小的魂修挖出来上百个,几乎全数扫荡干净。可是正如任关翎所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八个人把岑家方圆几百里整肃好,也该送去别的地方做事了。
杀光魂修,乃是南北朝大小门派唯一的要事。
岑墨行被颜無灌了十多年的迷魂汤,这时候定然是什么都不肯听,他是颜無身边的亲信,真也好,假也好,关灵道估摸着他肯定比紫衣壇主多知道些什么。颜無为什么要杀计青岩,为什么要抓关灵道,为什么要收服岑墨行,这些事岑墨行不说,他们怕是永远也没有答案。
这么多悬疑未解的谜,让关灵道抓心挠肺夜不能眠,偏偏任关翎却不太想管。
他们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岑墨行。
夜过三更,关灵道跟随着任关翎悄悄出了门。
这是地处岑家北部临近城镇的一个院落,离着岑家的连静山也不过二三十里,关灵道随着他向南飞了四五里,忽然间拉住任关翎的手臂道:“哥,这里有些不对劲。”
任关翎低低的说:“八个人已经离开岑家了,就在这里附近。”
远处暗淡的灯火忽明忽暗,关灵道不吭声不言语,只是随着任关翎悄悄地在山林间落下来。夜漆黑,除了闪烁的灯火什么也看不清,树林里影影绰绰,秋风吹动枯黄的树叶沙沙作响。关灵道停下来:“哥,前面——”
话音刚落,不远处有灵气忽然间汹涌而动。
有人!
关灵道沉下脸来,袖子一翻手中握住黑色的短刃,避过灵气的前锋,顺势朝着涌来的灵气轻轻一划。两件厉害之极的灵器撞在一起,空中瞬间紫光电闪,关灵道的目光扫过飞过来的白色人影,忽然间傻了眼:“花公子。”
他怎么在这里!
花彩行此时早已经不是先前那温暖如春的气质,着一身墨色山水的衣服在他们面前落下,沉如寒星的双眼只是望着任关翎:“这位道友先用我的身体骗人,如今又想夺我们花家的护送的八人阵,你的胆识倒也真是不小。”
远处人声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几十道白衣身影急速逼近,关灵道心中暗自咒骂出声。谁护送不好,偏偏是南北朝闻名遐迩的花家,偏偏是跟任关翎有私仇的花彩行。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他不肯早说?
任关翎是在想些什么!
如今是要怎么样?不想束手就擒,就得在这些弟子中杀出条血路。
可是杀伐之下必然结仇,他们从此与花家为敌,花家与上清宫交好,自己将来要怎么跟计青岩交代?
第120章 主线剧情
顷刻间四面都被白衣弟子们围住,关灵道和任关翎背靠背站着,来人步步逼近,把他们困在当中。任关翎平时不用武器,这时候仍旧什么都不拿出来,长发和淡素衣衫急急乱飞,宽大的袖子鼓着夜风,气质淡然临危不乱。
事到如此,他还能当作周围什么都没有。关灵道觉得自己这兄长也实在太会装样,心急之下低声道:“有没有办法不杀人就逃出去?”
“有。”声音冷静。
还装。再装连项上人头也没了。
师父和兄长都是一路的人,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天生,泰山压顶也不变色,无论何时也见不到他们狼狈的样子。计青岩冷若山石,任关翎温和似水,气质全然相反,可是谁也休想看到看到他们慌张失措的时候。论心计、论城府,关灵道比不上他们,他生性喜欢抚琴吟唱,师父和兄长却偏爱下棋那种劳心修身的沉闷事。
计青岩和任关翎早已在对弈,他却至今还看不出这盘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双剑夹风急送而来,剑气扫得关灵道面皮微冷。他又气又急道:“到底如何不伤人而冲出去?”
说话间,他在空中翻过险险避过,黑色短刃顺势而飞,敲得飞来的剑身一声铿锵巨响。转头望一眼任关翎,那谪仙竟还在静静吹风,他都要急死了,还有闲情逸致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