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_分卷阅读_88

  徐老太太的这个要求乃全心替清溪考虑,顾怀修清冷的脸色缓和了些,郑重道:“老太太放心,无论清溪想做什么,我都会全力支持。”
  徐老太太嗯了声,提出第三个条件:“长姐如母,清溪有责照顾两个妹妹,我要三爷答应,将来玉溪、云溪若有所需,或是遇到什么麻烦,只要合情合理,也是三爷力所能及,三爷会帮她们姐妹一把,替她们姐妹撑腰。”
  顾怀修目光微冷:“这是我分内之事,老太太多虑了。”
  他娶了清溪,清溪的妹妹便也是他的妹妹。
  徐老太太终于笑了,哄他道:“人老了就是想得多,三爷别放心上。”
  亲事已成,顾怀修起身道:“我还有事,就不叨扰了,过两日我会托媒上门,与您商议婚期。”
  徐老太太便由儿媳妇扶着,出门送客,送到影壁,婆媳俩停了下来。
  顾怀修戴上墨镜,出了门。
  记者们还堵在那里,顾怀修沉着脸上了车,陆铎卡在车门那儿,高声朝这群记者道:“各位听好了,咱们三爷重面子,你们马上离开,从今以后不再打扰清溪小姐与她的家人,便是给他面子,等三爷与清溪小姐订婚之日,欢迎各位登门喝杯喜酒。但话又说回来,谁要是驳了三爷的面子,那就别怪我……”
  说到这里,陆铎狞笑着掏出别在腰间的枪,然后高举手臂,对着天空就是好几枪。
  躲在影壁后听动静的徐老太太、林晚音吓了一跳。
  外面的记者们个个都白了脸,没等汽车发动,这群人便以最快的速度散了。
  陆铎前后望望,关门上车。
  汽车开远了,徐家的门房打开大门,出去一瞧,乐了,立即去禀报徐老太太。
  得知陆铎只是放空枪恐吓,并没有伤人,徐老太太的心这才落了下去
  第二天,杭城销量最高的日报,刊登了一篇对顾怀修的专访。
  记者:“请问三爷,您第一次见清溪小姐,是什么时候?”
  三爷:“前年八月,我从申城出发,坐火车回杭城,半路她与家人上了车。”
  记者:“那时您知道她是顾少的未婚妻吗?清溪小姐给您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三爷:“开始不知,后来劫匪抢劫,知道了。第一印象,我看见她偷藏西餐刀,又用西餐刀攻击劫匪,觉得她临危不乱,很勇敢。”
  记者:“莫非您对清溪小姐,是一见钟情?”
  三爷:“相反,我本可提前制服劫匪,但她的身份,我袖手旁观,最后时刻才出的手。”
  记者:“这事清溪小姐知道吗?您不怕她看了报纸生气,悔婚不嫁了?”
  三爷:“她知道,也很生气,前年十月我追求她,她骂我冷血无情,一口拒绝。”
  记者:“前年十月?当时清溪小姐与顾少还没退婚吧?”
  三爷:“据我所知,她与明严于当年九月退婚,起因是明严在英国留学时与一位小姐来往过于密切,不知何人将照片寄给了清溪,清溪刚遭受父亲枉死的打击,又面临未婚夫的背叛,悲愤之下主动提出退婚。此事有照片为证,但关系到另一位小姐的闺誉,清溪决定不公布照片。我尊重她的意愿,但,如果有人继续造谣诋毁清溪,我不介意将照片公布于众。”
  记者:“原来如此,清溪小姐真是善良,那三爷是怎么喜欢上清溪小姐的?”
  三爷:“我爱吃面,徐庆堂开张后,我去吃了几次,她的面很合我胃口。”
  记者:“这么说,三爷先爱上了清溪小姐的面,然后才是她的人?”
  三爷:“是。”
  记者:“那三爷可以告诉我们,您与清溪小姐正式确定恋爱关系的时间吗?”
  三爷:“去年元宵,烟花大会,我约她赏灯,她来了。”
  记者:“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好浪漫。既然如此,为何三爷迟迟没有公开?”
  三爷:“人言可畏,虽然我国已经进入新社会,但很多封建旧俗依然根深蒂固,男女并未真正平等,世人对女子的要求尤为苛刻,譬如这次,如果我不出来澄清,光凭两张照片几句诱导,便能毁了清溪的名声。而且,去年清溪主要精力都在提高厨艺上,美食节、厨神比赛,今年徐庆堂酒楼也刚刚开张,她很忙,没时间筹备婚事。”
  记者:“听得出来,您真的很喜欢清溪小姐。”
  三爷:“她值得更多。”
  记者:“不行了,再采访下去,我都要被您迷住了,对了,三爷选好订婚日期了吗?”
  三爷:“婚期她家里做主,我也在等消息。”
  记者:“看得出您很期待了,那么,采访即将结束,三爷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三爷:“遇见清溪,乃鄙人此生最大幸事,我欣赏她,爱慕她,也希望新中国多涌现一批像清溪这样的女子,温和正直,独立坚强,敢于追求心中所想,纵使前路曲折难行,纵使口诛笔伐加身,初心始终不变。”
  采访的前面,配了一张顾怀修与清溪的合照,窗明几净的书房,清溪身穿白色洋装坐在地球仪前,顾怀修一手端茶一手扶着地球仪,好像在为她讲解什么。男人如师长儒雅,女孩清纯似学生,岁月静好。
  采访的最后,也配了一张照片,正是酒楼开张之日,清溪一身喜庆红妆站在黑底金字的“徐庆堂”牌匾之下。暖融融的阳光洒落下来,年轻的女孩面带微笑,明亮水润的杏眼里,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向往与信心。
  如同采访的标题:这就是爱情,给他温暖,予她力量。
  第105章 105
  “这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两手举着报纸,徐老太太一边笑眯眯地端详孙女的照片,一边问坐在旁边的清溪。
  清溪已经看过报纸了,心不在焉道:“去年,他教我看地图,陆铎在外面偷拍的。”
  徐老太太笑:“拍得挺好,像个外国留学回来的大学生。”
  玉溪、云溪凑在旁边看,清溪担忧地望着院子。
  林晚音笑着劝女儿:“既然报纸上都说清楚了,清溪放心,生意肯定恢复正常了。”
  对顾怀修这个只比她小几岁的女婿,林晚音是彻彻底底地满意了。
  清溪却没有母亲的乐观。
  八点多,小兰从面馆回来了,高兴地说生意又好了起来,客人们也没有说清溪坏话的。
  清溪听了,放了一半的心。
  十一点多,赵师傅派了一个伙计回来,情况却不容乐观,酒楼一楼生意还行,但二楼的雅间,大半都是空的。
  清溪苦笑。面馆吃食便宜,客人主要是普通百姓,酒楼菜贵,客人多家境优渥,尤其二楼的雅间,基本都是杭城有钱人、权贵们宴请待客的场所。顾怀修的采访一出,普通百姓们看完热闹,知道她不是背地里勾搭未婚夫叔叔的坏女人,就把此事抛到脑后,该吃面吃面,该吃菜吃菜,但上流圈最重名声,像她这样先与侄子订婚再与叔叔有了婚约,在上流圈便是污点了,请客的不好来酒楼订酒席,客人们也不会推荐东家名声有损的酒楼。
  见孙女愁眉苦脸的,徐老太太收起报纸,语气轻松地开解道:“清溪别急,能做的咱们都做了,但这事闹的这么大,不可能一下子什么都恢复如初,等等吧,只要咱们酒楼的菜好吃,过个一俩月,该来的就都来了。”
  清溪点点头,着急又如何,她改变不了他人对自己的看法。更何况,曾经最担心的事基本已经解决了,今天开始,她可以光明正大与顾怀修站在一起。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清溪知足了。
  过了两日,顾怀修请的媒人登门了,来与徐老太太商议订婚日期。
  媒人笑盈盈地道:“老太太,三爷说,他五月初要去美国一趟,希望能在出发前办了与大小姐的订婚宴,您看您这边方便吗?”
  徐老太太吃了一惊:“他去美国做什么?”
  媒人道:“陆少说,七月美国那边会举办一个汽车展览,全世界的大汽车商都会去,三爷就是去参加车展的,不过汽车的事我一窍不通,听得糊里糊涂的,大概跟咱们杭城的美食节一样,只有好汽车才能参加展览吧?”
  这么一解释,徐老太太懂了,她断断续续从孙女那儿听说过,顾怀修想把汽车生意做到全世界,参加车展就等于在国外报纸上宣传了,对汽车厂来说,是天大的好事。顾怀修越能赚钱,孙女嫁过去的日子就越好啊。
  徐老太太挺高兴,反正只是订婚,早点就早点吧。
  两人一起翻看黄历,最终把订婚宴敲在了四月十九。
  日子定下了,顾怀修把陆铎叫到身边,就订婚仪式提了几项要求。陆铎这方面最拿手了,第二天去就市府大楼跑了一趟,成功包下了南湖一日,也就是说,四月十九那日,整个南湖都是顾怀修的私人订婚场所,只要不破坏南湖一带的文物环境,如何装饰宴会场所,随顾怀修折腾了。
  顾三爷不喜高调,但该高调的时候,他比谁都高。
  他承包南湖举行订婚礼的一事,再次上了杭城日报头条。
  徐家事先一点消息都没得到,看到这份报纸,徐老太太笑弯了眼睛,清溪也被顾怀修的大手笔惊艳到了,心里比吃了糖浆还甜。
  登报不久,顾怀修便广发请帖了,杭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不管有没有交情,他都发了一份,毕竟场地够大,顾三爷不怕宾客多了没地方坐。
  顾老太太也收到了请帖……
  红底描金的喜帖,就像一巴掌打在了顾老太太脸上,费尽心思安排了一场大戏,只管用了三四天,如今反倒促成了顾怀修与清溪的一桩桩好事。顾家呢,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被曾经讨好巴结他们的沈家,打电话拐弯抹角地威胁了一通,不许顾老太太再利用退婚的事情给清溪下绊子。顾老太太不怕爆出照片孙子丢人,沈家却要为沈如眉的名声做打算。
  顾怀修越风光,顾老太太就越上火,火气一大,病倒了。
  也算是风水轮流转吧,前阵子徐老太太气得卧病在床,现在换成顾老太太了。
  不过,徐庆堂酒楼在上流圈的声望,还是没有恢复过来。
  顾怀修有钱有势,可他的势带点黑色,杭城本地望族或许不敢得罪他,可那些自诩清高有气节的,也不会为了讨好他就去捧他女人酒楼的场。
  清溪从发愁到淡然,渐渐习惯了,专心与赵师傅研究新菜色,酒楼酒楼,菜才是根本。
  二月底,杭城春暖花开,晚上的风也带着醉人的暖意。
  南湖湖面,一艘游船孤零零地飘在上面,船舱中,身材妖娆的女人跨坐在一个穿军官制服的男人腿上,双手藤蔓般攀着他肩膀,忘情地拥吻。男人三十出头的年纪,一头短发,眉眼凌厉,但对怀里的女人,他热情如火。
  水波荡漾,游船不知不觉行到了南湖中央,四周无人,女人仰面躺在圆桌上,纵情吟哦。
  不知过了多久,男女粗重的呼吸终于平息,男人将女人抱到房间,拥着她躺下。
  “听说,你要请杭城的官爷们吃饭?”女人靠在男人臂弯,摸着他下巴问。
  男人嗯了声,捉住她手指亲吻,他有很多女人,眼前这个,他最喜欢。
  女人颇感兴趣:“选好酒楼了吗?”
  男人不假思索道:“山居客,还能去哪儿。”
  女人哼了哼,不赞同地道:“我觉得徐庆堂更好。”
  顾怀修是个人物,所以顾怀修与徐庆堂的关系,男人也有所耳闻。听到女人的话,男人低头,黑眸危险地打量刚刚与他恩爱过的女人:“顾怀修派你来当说客?”
  柳圆圆立即呸了他一口,撑着胳膊坐起来,瞪着江南三省赫赫有名的赵帅道:“还记得那年我在火车上遇到劫匪吗?当时坐我对面的就是徐庆堂的女掌柜,小姑娘水灵秀气,我看她投缘,喊她妹妹。后来劫匪抢劫,我靠你躲过去了,小姑娘被劫匪逼迫,情急之下用西餐刀自救。我跟你说,我这辈子都没佩服过哪个女人,唯独徐掌柜,我服她。现在她酒楼生意不太顺利,我想帮她一把。”
  赵帅懂了,笑着将柳圆圆拉回怀里,宠溺道:“行,凭她能让你服气,我就给她一次面子。”
  柳圆圆这才满意。
  赵帅说到做到,提前派人同徐庆堂打了招呼,要酒楼好好准备。
  赵师傅激动地不行,立即赶回家通知清溪。
  清溪这两天忙着挑订婚宴要用的首饰,一听赵帅点名要在徐庆堂宴请杭城最顶尖的几位政界大员,别说首饰了,就是顾怀修本人在场,她也没心思看,匆匆换了衣服,随赵师傅去酒楼商议酒席的筹备。
  但赵师傅也没应付过这么大的场面,清溪还是跑了一趟顾怀修的别墅,请顾怀修把关。
  顾怀修又快俩月没见过清溪了,未料女人一进书房,就兴奋地跟他打听另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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