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深时见鹿_分卷阅读_13

  陈国壮惊讶于陶鹿的主动说话,憨厚笑道:“你说你说。”
  “这套房子是奶奶留给我的。”陶鹿平静道:“请她把钥匙还回来。我现在……不欢迎她和我爸来家里。一定要见的话,请约在外面。”
  陈国壮愣住,“陶鹿……”
  “多谢了。”陶鹿点点头,笑着挥手,“陈叔叔再见。”
  暮色四合,卢碧华的突然到访,让陶鹿失去了出门的心情。
  她重又走回玄关,脱鞋,才发现刚刚把鞋带系成了死结。
  越急越解不开,五彩缤纷的长发从女孩背上散落开去。
  站在楼梯上望去,就像一张被人恶意涂抹出来的水彩画。
  “我来帮你……”苏果从楼梯上跑下来。
  陶鹿转过身,手里握着剪刀——她直接剪断了鞋带。
  她没看苏果,径直跑回卧室。
  “陶鹿。”苏果在外面敲门,“出来吃晚饭啦。李婶做了烧鹅,好香。”
  陶鹿不理睬。
  过了半个小时,苏果又来,“还有蒸地瓜,我做的,你要尝尝吗?”
  陶鹿依旧不理睬。
  如是再三。
  陶鹿暴躁道:“不用管我!”
  “你今天好像都没怎么吃东西呢。”苏果隔着门小声道:“要管你呀。你说的,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屋子里没有动静。
  “那我进去,把这碟地瓜给你放在桌上罩住好不好?你饿了就起来吃。”苏果等了一会儿,“不说话,我就进来啦?”
  她轻手轻脚走进来,见陶鹿趴在床上脸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
  苏果叹了口气,又轻手轻脚出去了。
  午夜,陶鹿趴在床上,姿势跟下午一模一样。
  忽然,她动了一下,四顾茫然,目光空洞。
  她摸过床头的ipad来,在某个常用论坛搜索“自杀”相关话题。
  弹出一条系统提醒来。
  【温馨提示:需要帮助?北京24小时免费心理危机咨询热线:010-82951332】
  【继续搜索】
  【了解更多】
  【离开搜索】
  陶鹿扯了下嘴角,直接按黑了屏幕,望向窗外。
  从她的卧室窗台跳下去,就是放满水的泳池,水深最高两米。
  陶鹿起身往窗前走去,路过桌子的时候,顺手捡了一块地瓜吃。
  一口咬进来。
  妈呀,放凉了的地瓜好甜。
  陶鹿索性坐下来,一块接一块,把一碟地瓜全吃光了。
  她打了个饱嗝,下楼倒了杯冰水,咕咚咕咚灌了两口。
  吃饱喝足,她瘫坐在沙发上,舒服地叹了口气,抚着小肚皮,由衷感慨——还是活着好。
  她翻了翻茶几底层堆着的影碟,准备给自己放个电影看,忽然——一张熟悉的自制碟跃入眼帘。
  “鹿鹿花滑成长记录”,娟秀有力的黑色水笔字,是卢碧华亲手写的。
  陶鹿咬着下唇看了两秒,抽出了这张碟。
  巨大的电视屏幕亮起来。
  20xx年,陶鹿4岁。
  空旷的冰场上,小女孩穿着漂亮的白裙子,踩着冰鞋背对镜头滑行,她小心翼翼伸出手臂,笨拙而娇憨地转了个圈。
  场边立刻响起了鼓励赞许的掌声。在同龄小孩走路还偶尔会摔跤的年纪,小女孩已经开始了冰场上的征程。
  镜头晃动了一下,传来录制者激动的声音,“鹿鹿真厉害!”
  一圈绕完,小女孩转身冲着录制者滑来,她奶声奶气叫着,“妈妈!”人越来越近,一双清澈如小鹿般的眼睛。
  小女孩滑得太快,没控制好平衡,狠狠摔在冰面上。
  冰刀剔起的冰花溅在镜头上,模糊了画面。
  “妈妈……”小女孩拖着哭腔的声音隔着时空传来。
  陶鹿窝在沙发上,沉默看着。
  她看过很多遍自己的成长视频,只是从前看备受激励,从未像今天这样悲伤过。
  长长的录影带,没有尽头般播放下去……
  “陶鹿,陶鹿。”苏果的声音从极近的地方传来。
  背景音里还有奏响的国歌。
  “来自中国的陶鹿获得了本届世界青少年花样滑冰锦标赛的冠军……”
  “陶鹿,醒醒,你这么睡会感冒的……”
  陶鹿撑开眼皮,看了苏果一眼,转头又望向电视屏幕。
  屏幕里十七岁的陶鹿也正望过来,脸上洋溢着获胜的喜悦。
  “鹿鹿,有件事情妈妈要告诉你……”录制者如是说。
  陶鹿反应过来,起身要关电视。
  然而画面继续播放下去。
  “之前怕影响你比赛发挥没告诉你。奶奶上周去世了。”
  屏幕里的陶鹿愣住,数秒后清澈的眼睛里涌出汩汩的泪水来。
  “滋啦”,电视被关掉了。
  苏果有些不安,“我不是故意要看……”
  “没什么。”陶鹿顿了顿,笑道:“谢谢你——地瓜很好吃。”
  陶鹿去了奶奶的墓园。
  只带了一朵小小的茉莉花和她的日记本。
  墓碑照片上,陶奶奶和蔼可亲微笑着。
  陶鹿拔了几株新长出来的杂草,坐下来,安静写了几行日记。
  “奶奶,这段时间我偶尔会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没有必要的。
  如果连爸爸妈妈的幸福里都可以没有我,那么我还会是谁的不可或缺呢?
  没有人吧。”
  她仰头,望一望高远的春日晴空,又继续写道。
  “可是地瓜很甜,我一时舍不得去死。
  我会再来看您的,还有乔生哥哥。”
  她收起日记本,跟墓碑上的奶奶挥手作别,又寻到乔生的墓碑,看他墓碑前夸张巨大的白百何花束,知道一定是陆明烨来过。
  陶鹿蹲下来,给乔生墓地上新冒出来的杂草也除了除,抚着他墓碑上的照片,想起他从前是最爱臭美的一个,笑道:“乔生哥哥再也不用担心了,不会变老,也不会变丑。”
  她整理好心情,搭计程车回到清荷园。
  清荷园依山而建,陶鹿沿着上坡慢慢往家走,一辆华贵到夸张的加长劳斯莱斯跟上来。车窗缓缓落下,邱全胜的脸露了出来。
  “杀马特!”他叫道。
  陶鹿扫了他一眼,别墅区内每户门前都站着保安,不信光天化日的邱全胜能动手。
  她并不紧张,懒洋洋怼回去,“傻速多!”
  “喂!”邱全胜叫道:“杀马特,你上车。”
  “傻速多,你下车。”
  ……
  邱全胜走下车来,上身衣冠楚楚,底下却套了个半截短裤。
  “真下车?”陶鹿轻讽,“不怕我叫保安送你出去?”
  邱全胜一昂脑袋,“我刚才等你的时候看了看,这儿环境挺好的,顺手买了一套房。”他笑道:“很快我就是这里的住户了。”
  “哦……”
  “服不服?”
  陶鹿看着他,真人倒没有娱乐报道照片上那么脑满肠肥的恶俗模样。
  算是个长相周正的青年人。
  她是个看脸的人,暂时把邱全胜从黑名单里拉出来,道:“你打赏的钱,我可以还给你,不过只退我分成到的那部分,平台分掉的部分恕我无能为力。”
  邱全胜“切”了一声,“我给女人撒出去的钱,从来没有往回要的。”
  “我不□□。”
  邱全胜又“切”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她,“你这张脸还不错——但这打扮就太魔幻了。找你□□,是挑战我的审美。”
  “那你找过来是要做什么?跟我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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