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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一眼,就将手机递给身边正在开车的男人,顺便说着,“我去这儿。”
宋迢在接过手机前,对她这通电话还存有疑惑,抽空低眸扫过屏幕,短信里写着他家的地址,顿时有些了然。
萧泽的时间观念向来很强,当他把车开进这座庄园的时候,才两点未过半,大面积的绿林园景美而森幽,逐渐靠近那在树影蚕食间的别墅轮廓。
下车前,他还给赵嫤发去短信,再次提醒她别忘记时间,然而,他走过别墅前庭的露天石径,却看见赵嫤已经坐在会客厅里。
她穿着香槟色的露肩上衣,带一点点性感的味道,白色的半身裙,轻薄的覆盖住纤细的腿,弧度慵懒的长发披在背上,无可否认她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可是她这身,不是参加会议该有的打扮。
最匪夷所思的是,坐在她身边的人是宋迢,那个在商场上需要仰视的男人,他倒了一杯红酒,递给她,萧泽隐约听见他说着,再试试这个。
赵嫤捏着酒杯,稍稍仰头,红色的液体染上她的唇,接着,她抿了抿嘴,微蹙着眉说,有点太酸了。
萧泽没发觉自己已经走近他们,还是赵嫤先回头看见他,出声道,“总监……”
她将酒杯放下的瞬间,萧泽回过神,不卑不亢的颔首道,“宋总。”
“坐。”宋迢淡淡的应了句,目光早已不在他身上。
萧泽看着他往玻璃杯里倒酒的动作,才注意到他手边的小桌上有五六瓶红酒,全都开了封,皆是来自名酒庄,想必价格不菲。
宋迢将酒杯递给他,浅笑着说,“1982年的左岸,萧总监尝尝。”
“宋总客气了。”
萧泽坐的远,要起身来接过酒杯,即使他接触宋迢的次数不算少,可是哪一次也不免拘谨,反观赵嫤神情自在的捧着一瓶红酒打量,而且她与宋迢坐的距离,实在暧昧。
他们明显没有想向他说明什么,赵嫤只是来问着,等会儿开会需要怎么配合他。萧泽镇定的拿出笔记本,简单的对她进行一番交代。
赵嫤用心记下他所说的,恰巧这时,陈叔走进她的视线,他是来向宋迢确认会议上的准备,还有晚餐的细节。
得到答复后,陈叔点了点头,抬脚离开,赵嫤径自起身跟上他。萧泽目光随她的背影远去,又回头落在宋迢的身上,但是他没有反应,完全放任她在他的家里行动自如。
关于这两人的关系,萧泽心里有底,又像没底了。
跟着陈叔走进的餐厅,是她没来过的,一整面的落地玻璃,没有分割的线条,可以看见外面的人工建景,十分大气。
旁观着陈叔有条不紊的指挥佣人,好不容易他得空下来,赵嫤见缝插针的问道,“陈叔,我是不是他第一个带回家的女人?”
听见这个问题,陈叔不禁一笑,然后说道,“先生平时应酬都在家里,来的客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我实在是记不住。”
赵嫤环起手臂,无法反驳的说着,“这官腔打得好啊。”
反正从这句回答上,已经侧面得到她想知道的讯息了。
她这么吃味的想着,就听陈叔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曾经和先生提起过,称呼您赵小姐,会不会太生疏?先生说……”
他顿了一下,“也可以称呼您,太太。”
赵嫤稍愣,接着笑出一声,立即压住笑意,摆着手说,“不要不要,怪不好意思的。”
陈叔还未给出反应,她又匆忙说道,“偶尔还是可以叫一下。”
他失笑点头,“我知道了。”
☆、第37章 美人
重新回到会客厅的时候,时间刚好是三点,赵嫤眼前晃过许多人,但是除了萧泽,她都不太熟悉,甚至素未谋面。
由于她走进来的方向很微妙,在场人士纷纷将目光有意无意的,投放在她身上,打量着她的妆扮,猜测着她的身份。
而此时,离她两步远的萧泽,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过去。
萧泽先给她引见正与他聊天的方经理,就是他顶替了华玉,成为大客户部海外区的新经理,面相挺和气的中年男人,只是有些温温吞吞的感觉。
紧接着,萧泽向他介绍道,“我的助理,赵嫤。”
周围一双双的耳朵都尖着,听见萧泽这般介绍,他们脸上的表情明朗了些,或许没有想的复杂,说不定只是借了个洗手间。然而,前阵子出现比较频繁的名字,却被忽略了。
赵嫤环顾四周,也有寥寥几位女性的身影,她们的打扮尽管不算特别严谨,起码是时尚的职业化,所以和她穿着一样「不看场合」的,只有坐在沙发中间的宋迢,他正在和一个留着板寸,眼神精明的男人相谈甚欢。
会议开始前,站着寒暄的人陆续落座,留给她的空位不多,她挑了一个距离宋迢,中间隔着两个人的位置。
赵嫤坐下,打开萧泽的笔记本,没有开机画面就直接亮起了屏幕,一看电量显示红格,便急忙翻出充电器,但是她拿着充电器的头,茫然的到处瞄着,找不见插座在哪儿。
这时,旁边传来男人低醇的声音,“给我。”
转过头,看见宋迢朝她伸着手,她下意识地上交充电器。
明明有艾德在一旁,他亲自起身绕过沙发,将充电器一端接入墙下的插座,拉回来的线不够长,只能靠人移动。
赵嫤只好抱着笔记本,从两人膝前走过,轻声说着,“不好意思。”
最终还是坐在宋迢身边,这一点点的小插曲,反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疑惑,平时摸着宋迢脾气,他最讨厌别人在主观原因上犯错误,例如,忘记提前充好笔记本的电。
可是刚刚宋迢的一番举动,实在让人琢磨不透,到底是看重萧泽,不介意这些小失误,还是这位助理不简单?
整个会议的过程,与赵嫤的想象大相径庭,氛围没有那么严肃,大家品尝着红酒,配着茶几上摆的果脯点心,有点觥筹交错的意思。
只不过,她看得出宋迢是真随意,而剩下的人,恐怕都是假轻松。
吃着喝着就进行到萧泽的部分,赵嫤不敢懈怠,打开蓝牙连上投影机。
站在众人眼前的萧泽,正在层次井然的做着说明,宋迢却突然俯身,在没有人动过的果篮里,选了一颗苹果,开始慢条斯理的削起苹果来。
原本在周围人的眼里,他的每个微表情都会被放大,衍生出各种含义,因此即使现在发言的人是萧泽,他们更留意宋迢的一举一动。
目前的情况,好比众目睽睽,那把银亮的刀身分离果皮,再切下一小片,居然递去了坐在他身边的女人嘴边。
赵嫤专注于工作,眼睛盯着笔记本,心无旁骛,旁边人递来的苹果,被她自然的张口接下。
霎时,安静下来。
察觉不对劲,赵嫤速即抬头,发现不管是萧泽,还是其他人,全都直愣愣地看着她,忽然意识到嘴巴里残留着苹果的清甜味,她低头将视线放在屏幕上,抿唇咽下口水。
与她同时,宋迢切苹果的动作一顿,目光疑惑的向四周看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萧泽脸上。
萧泽处变不惊的继续解说,他知道赵嫤是走后门进来的,但是岳凯没说她走的是哪道门,他更没有兴趣打听,无非就是哪位高管的情人,或者亲戚之类的角色。
压根没想过,她会跟宋迢扯上关系,而且是明眼人能看出来的,那种关系。
几小时的会议开下来,一个个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实则风靡云涌,无一不在揣测着,宋迢把自己的情人放在设计部,这是个什么意思?
这时候,有人顿然记起,之前就是她投诉的小宋总。该不会是兄弟闹翻,想拔除弟弟的势力,借着投诉这事儿的后续,看看有谁急着跳出来向宋茂表忠心,又有谁蹦跶的最起劲。
晚上自然是宋迢做东,请他们留下吃饭,这就像惯例般,所有人在会客厅里聊些时事,等待开宴。也有胆子大的人,借故缺席,其实宋迢并不介意,多一个人少一份粮,形式上的饭局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大概在七点左右,陈叔模样稳当的进来,请大家前去餐厅用餐。
佣人阿姨在前面引路,后面跟的人三两结队,低声客套着。
赵嫤将要走过陈叔身前的时候,他音量适中的说道,“太太,今晚的青口是当季活贝,蒜蓉和白酒煮的都有,一定合您的胃口。”
听见那一声「太太」,众人当即定在原地,目光或惊愕或复杂的,统统向赵嫤投去,而她吸着一口气,睁圆眼睛注视着陈叔。
虽然宋迢不免也有些讶异,但是他回神的快,好笑地问道,“怎么都站着不动了?”
被他这么一说,大家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相互客气的请着去往餐厅。
赵嫤压声说道,“陈叔你可真会挑时机。”
陈叔煞有其事的扬眉,“哦,是吗?”
餐厅里的长桌,落在点缀着古铜的天然大理石地上,室外的天空已呈现靛蓝色,衬托精美华贵的吊灯盘踞上空,也许是用来宴客,因此视线所及之处,均是弥漫着恢弘气韵。
这顿酒席赵嫤吃的不畅快,因为这群人不聊自己的事,逮着她一顿狠夸,天上有地下无的,她既没那么多词回应,又碍着她吃饭,不回应吧,显得她没礼貌。
反观宋迢若无其事的剥了几只虾,用湿毛巾擦了擦手,再把盛着虾仁的碗,搁在她眼前。
这一幕看在眼里,他们就更来劲了,尤其是那位张总监,似乎有意把话题引去她的家世背景上。
宋迢觉出些味道来,正要开口,就听身边的女人,声音带着娇俏的笑意,“张总监这么好奇,是想给我介绍对象?”
一句话堵得一桌人没顾上呼吸。
宋迢忍笑,顺势抬眉质疑的看着他,张总慌张的打起马虎眼,把这话题给揭了过去。
推杯换盏的酒席结束,已经将至深夜。
越是靠近别墅的大门,就越能感受到夏末的灼热,赵嫤喝多了点红酒,脸颊悄悄染上绯色,被宋迢揽住肩膀,送走这些乱献殷勤的人。
没过多久,赵嫤趴在茶室里的沙发上,望着坐在她身边的男人,纳闷的问道,“为什么他们把我夸得那么可怕,好像我拔几根头发都能治病一样?”
那些人精在想什么,宋迢岂会不知道,他淡笑着反问道,“你听着不开心吗?”
“我长的漂亮是事实,过多的吹捧只会适得其反。”
她这话说的无比认真,惹得宋迢不禁笑出来。
赵嫤戳着他的肩,“你笑什么?”
宋迢仍是低眸笑着,一边还摇头。
她不乐意的瞪眼道,“是谁有生理需求的时候,总在我耳边说我很美,还说恨不得把我弄死在床上?”
话音刚落,传来敲门声。
赵嫤一愣,回头就看见敲门的佣人阿姨,手里端着一杯茶,应该是听见了她刚刚的话,表情有些难以言说。
阿姨进来放下茶杯,脚步匆匆的离开,隐约感觉她在憋笑。
赵嫤使劲一闭眼,干脆把脸埋进沙发扶手里。
宋迢偏头看着她,“知道羞啊?”
见她没反应,即刻拉起她的胳膊,他将茶杯递过去,说着,“解酒的,喝了。”
赵嫤接过茶杯吹了吹,抿了一下,就将它捧在手里,站起来,好奇的走向一面柜墙。
因为那里面摆着一幅字,写着「艺花可以邀蝶,累石可以邀云,栽松可以邀风,贮水可以邀萍,筑台可以邀月,种蕉可以邀雨,植柳可以邀蝉。」
“幽梦影?”她脱口而出。
柜门上的玻璃映出他的轮廓,赵嫤不用回头,也能感觉他在身后,于是说道,“我也很喜欢这本书。”
“这字不是我写的,我只是对它其中的一句,比较有同感。”
“哪一句?”
他嗓音过分磁性的说,“美人之姿态。”
几乎在他说完的下一秒,她接着回忆起后半句是,皆无可名状,无可执著,真足以摄召魂梦,颠倒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