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宠妻_分卷阅读_41

  穆语蓉指了指那扇门,章珣便以眼神鼓励她推开门去看一看。于是,穆语蓉便就真的这么做了。她推开门,又是间新的屋子,入眼却是花鸟嵌白玉屏风,绕过了屏风之后,便是一汪以玉石为砖砌出来的水池。
  水似乎是为活水,且不见有入水口,却可见角落有出水的洞眼。穆语蓉蹲下身,试了试水温,并不凉,心里便认定这应该是温泉水了。一时间又是感叹,这别院未免设计得太过巧妙了一些,处处都叫人觉得惊喜。
  章珣已然跟着穆语蓉也走了进来,穆语蓉转过身,看着章珣问,“我猜……是你自个儿设计的?”章珣只是笑,穆语蓉点了点脑袋,又说,“却连这个也会。”还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
  “往后咱们得了闲,便来这儿小住,是不是比住宫里更得趣?”章珣含笑询问,穆语蓉点点头,却道,“只是,哪儿有那么闲呢?”她觉得自己确实算得上是清闲,可是,没有觉得章珣是这样。
  当下想起前几天还甚为忙碌的章珣忽然便不忙碌了,总归是有个理由,她便到底问了一句,“我们来这儿,夫君是怎么与父皇母后说的?”
  “你想来了,我便闲了。”章珣见穆语蓉转过身去依旧打量着这一处地方,也走上前,从背后拥住她,继续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说,是去为他们抱上孙儿努力。”又解释,“这儿的水是一眼活泉,到时候,我们便在这儿沐浴。”
  听到这话,穆语蓉心里不觉一个咯噔,想着,什么叫我们……于是,等到夜里的时候,她便真正领悟到了,什么叫做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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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共在别院住了十天,这十天里,章珣不见处理任何公事,每天的事情,不是捉着穆语蓉……就是陪着穆语蓉……好像真是贯彻落实让皇上与皇后早些抱上他们的孩子这一目标。不因任何而烦扰,悠闲自在的十天转眼便过去了。
  动身回宫的这一天,他们睡饱了方起身,又用过早膳。穆语蓉先是回了一趟穆国公府,曾经是傅二爷房中姨娘的白芷,已然被穆延善收到了房里,从此住进琼音院。
  穆语蓉陪老夫人说过会话,再寻了穆语妍说了会话,最后方去了找韩欣凉。不仅韩春杏在,韩柯也在。穆语蓉长话短说,事实上,也不过是过一回明路罢了。韩柯当初卖了命与她,自然事事都听从她的安排。
  当下,以韩欣凉年龄也不小了,该考虑起来亲事为由,试探他们对周氏回来这件事情的态度,这一桩答应过穆老夫人的事情也已落定下来。穆语蓉便回了穆老夫人的话,说是已经讲明,并无反对。穆老夫人不免激动,拉着她便是一通的话,且又试探着询问穆语蓉定个什么时间为好。最终,还是落在了半年之后。只因为再过半年,穆语妍便十五岁了。
  穆语蓉回到毓华宫,第一听说的却是一桩大事。先前,几位皇子皆是住在宫里,可是十天之后,三皇子章琏已经首先被皇帝陛下下了旨,搬离宫中,住进了王府,偏偏陛下并没有与他封王爵。
  皇帝的心思缥缈且难以捉寻,而章珣从别院回来之后,越常被皇帝召见。有的时候,皇帝与大臣们在宣执殿正殿内商议朝事,章珣也在其中。偶尔,五皇子或者是其他皇子,也会有如此的待遇,偏大皇子除外。
  这之余,五皇子、六皇子皆在一月时间内,通通搬离后宫,到八月中秋过后,便连大皇子亦被皇帝下旨,未再住在宫里。到了这个时候,宫里面只剩下章珣这位九皇子还住在毓华宫里面。
  皇帝的一系列举动,似乎是将心中那杆秤逐渐朝着九皇子偏了过去。朝堂之上,难免有些骚动。穆语蓉并没有知道得十分清楚,大事上面,传得广她确实很难不知道,可底下的其他事,章珣从不与她说。
  她对朝堂上的事情原本就不大了解,更没有指点江山的那个气魄。不过,章珣特别不让她操心这些东西,也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那时,宋景止参加科考,与他一起的其他几名寒门学子,虽不如他,但亦有两人中了榜。
  他们虽没有身居要职,但对于朝堂上的许多事,自然也清楚。或者确实是她运气好一些,也或者,能够寒窗苦读咬牙拼到如今的这一步,心性之中,多少是包含了感恩的。却也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穆语蓉便有了自己的路子,对于朝堂上的事,可以知道得多一些。即使无法了解到漩涡中心的种种,也不妨碍什么了。穆语蓉打听,却从不在章珣面前提起。她每日关心的,是章珣累不累,吃得好不好。
  或许是因为被保护得太好了一些,即使从自己获知的消息来看,朝堂一日越较一日时局更加艰难,章珣要面对的压力也一日较一日更多,她的内心却始终平静。相信与信赖已经在她心底根植,她开始觉得,他们是在以各自的方式在努力,为了能够拥有一个更加轻松愉快的将来。
  在这样的艰难时局之中,穆语蓉一直盯着的周家,终于有了些许动静。周老夫人的幼子,在这个时候被派了外任。她过去安插在周家的那名仆从,在取得了周家人的信任之后,也随着这位周大人赴了外任。
  得知到这个消息时,穆语蓉未有太多的话。如今她还未查明,周家与她父母之死有关,她便不会轻易动手。总之,还可以继续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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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一过,秋天的尾巴便也溜走了。天渐渐冷了下来,穆语蓉为章珣准备冬衣,亲手替他缝制了斗篷。过去身体硬朗的皇帝陛下,一时之间病倒,不得不卧床休养。章珣越是早出晚归,穆语蓉若不小心睡得沉了,便连他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在别院轻松快意的小半个月,今天看来,却似乎像是提前的补偿。或许是因为章珣知道,很快便会有更多的事情发生,而他或许会怠慢了她。只是,穆语蓉并不觉得被怠慢。
  皇帝陛下病倒,皇子们皆在床榻旁侍疾,几乎寸步不离。皇帝无法批阅奏章的那一段时间,朝堂事务,俱是由大皇子负责处理。后来,皇帝的身体好了些,又可以审批事务了,这些事情,便不再与大皇子相关。且每每到了处理奏折的时候,只留下章珣一个人。
  朝堂上的暗涌始终不曾影响到穆语蓉的生活,她依旧与过去那般,闲时去与太后、皇后请安。每次在凤鸾宫,皇后都不会留她太久,反而是太后,常常留她用过午膳再回。而诸如孟碧悠等人,自从她们不住在宫里,穆语蓉便更少见了。
  偶尔冯琳琅、顾明珠或者穆语妍会进宫来看她,却随着时间推移,便越艰难。穆语蓉知道一些事,也对大皇子会做出逼宫夺|权之类的事情有所心理准备。过去不曾了解,如今探知到一角,也觉得,这样的举动……或许再来几辈子,也未必会改变。
  皇帝陛下是这个年纪,又始终身体强健,大皇子始终未被立为太子,且他一年比一年年龄更大。眼看着,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却触碰不到,不免心痒难耐。这不仅仅是没有耐心这么简单。
  前一世,身为九皇子的章珣,在她的认知里面,并未得到皇帝陛下的器重与赏识。或许不是他不能,而是他自己没有那样的意愿。那么,这一世又有了,是因为什么?有他参与的那次出征,确实仅凭三年的时间,便取得胜利,而前世,那是花费了多一倍时间的成果。
  战场上的章珣是什么样子,穆语蓉不了解也不清楚。可,毫无疑问的是,他让大皇子感觉到了深深的威胁,且再无法淡定。原本,没有这些事情,章熙也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更何况如今有了威胁?且,皇帝陛下的含糊态度,与偏向于章珣的举措,只会令他无法再安心半分。
  章珣身上有功绩在,朝堂上有倾向于他的臣子,亦属正常。沙场也是一个好地方,可以发生许多事情也可以布置许多的事情。活下来,便是胜者。那一天,到底什么时候会到来,谁都说不好,穆语蓉也是一样。但,该来的却总是会来。
  今年的第一场雪,依旧来得悄无声息。穆语蓉立在窗前,看着鹅毛大雪悄然飘落,便想起来了那一年的冬天,她在书房里看雪的时候,章珣忽然就进来了。一时之间,房门真的响了起来,穆语蓉转过了身,看到来人,眨了眨眼,倒感觉像是自己的幻觉。
  可是眼前的人并没有消失不见,章珣见穆语蓉定定看着自己,忽然就觉得心疼了。其实,穆语蓉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每天都不怎么愁心烦扰,虽然没有长胖却也没有暴瘦。
  章珣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样早回过毓华宫,穆语蓉笑着替他解下了斗篷,和那次一样,没有冒着雪便没有什么水渍。只是眉眼之间,多少带着少许的寒意。
  穆语蓉握着他的手,不怎么暖和,便紧紧的握着,又搓了搓,问他,“用过晚膳了吗?”章珣摇头又将她带离了窗前,说,“还没有,难得早早处理完了事,便回来陪你一起用。”
  “想吃什么?”穆语蓉再问,章珣只道随意,她便自出去吩咐一声。等到又再回了屋里,却见章珣已然半靠在小塌上睡着了。
  ☆、第68章 欺负
  章珣或许是太累了,且也并不怎么放松,即使睡着了,依旧拧着眉。穆语蓉觉得自己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可章珣没有。这段时间的劳累,让他瘦了许多,两颊也微微凹陷。不觉伸手抚平章珣紧蹙的眉心,一时轻叹了口气。
  拿了薄毯过来替章珣盖上,穆语蓉便坐在一旁,安静的看了他一会,又拿了针线做起女工。顾明珠有了身孕,已经三个多月了,到时候孩子出生,见面礼总要有的。其他的东西自然也会一起准备着,却也想着可以做点别的。就算并不好送顾明珠,她也可以自己留着。
  晚膳准备好的时候,章珣仍未醒来。穆语蓉没有喊醒他,只是吩咐让厨下暂时先将吃食热着。章珣醒来的时候,约莫是这之后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他睁眼,便见穆语蓉正在低头安静的做事,一截白皙细腻的脖颈线头优美而动人。
  感觉到章珣灼热的视线,穆语蓉抬起头,又偏过头去看他。见他醒来,便笑着放下手里的东西,一面起身一面说,“晚膳已经好了,你还睡着,我让他们先在灶上温着,等你醒了便也可以用。”
  穆语蓉还没走出去两步远,章珣已长臂一伸,将她拉住。本欲出去吩咐摆饭,这会儿又被章珣绊住步子,穆语蓉不免疑惑转过身。章珣这会儿侧了身子,正对着她,待她转身便松手,复往里让了让,拍了拍小塌,说,“不着急。”
  一时间会意,穆语蓉便坐了下来,脱了绣鞋与章珣并排躺到了小塌上。当下章珣长臂一捞,将她带到自己怀里,紧紧抱着,下巴磕在她的发顶,轻轻的摩挲。纵然再无别的言语,却亦都享受着此刻的温存。
  穆语蓉窝在章珣怀中,呼吸之间满满都是独属于章珣如松似柏的淡淡气息,心情也变得分外安定。她一动不动,就这么被章珣抱着,连思绪都有些放空。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章珣开口,说,“晚晚辛苦了。”仿佛含着轻叹。
  章珣知道她的乳名,却很少会喊,只有在……的时候,尤其喜欢。因为出生的时候,比估算起来的日子晚了大半个月,她的爹爹说,她来得太晚了,让大家等得着急,便与她取了这个乳名。
  偏是章珣在这个时候喊起这个称呼,又一副歉疚的语气,穆语蓉觉得,并不是很想要听。她起了坏心,先是手伸过去摸到章珣的脸,跟着人也一块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后,又松开手,探到他的衣服里,一顿乱摸……
  章珣早出晚归的这一段时间,他们也就许久不曾……穆语蓉故意的使坏,章珣禁受不住,很快呼吸就变得急促了许多,且欲化被动为主动。穆语蓉却寻机逃走,并不让他轻易得逞,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看着章珣一双眸子沉沉,视线比之前更加热烈,可依旧不见恼意——他似乎从不恼她,无论她做了什么,穆语蓉想着,又说,“我不辛苦,也不委屈。”她轻轻巧巧的说着,坦荡且自然,陈述着自己的感受。因为不辛苦,也并不委屈,所以不想要听到那样的话。
  章珣却只是笑,重新伸手去捞与自己足有半张小塌那么远距离的人。即使穆语蓉没有反抗,也没有再逃走,他依旧状似委屈,低声说,“夫人欺负我。”也不等穆语蓉反应,便重新吻住她,又含糊的说,“欺负也喜欢。”
  ……
  用罢了晚饭,两人各自沐浴梳洗,章珣心情似乎变得好了起来,也不困了,兴致满满摆了棋拉着穆语蓉一起下。屋子里十分暖和,两人皆只着寝衣,穆语蓉长发披散,还未干透。
  章珣兴致颇好,穆语蓉自也不扫兴,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这副棋还是当初穆语蓉送与他的,上等白玉与墨玉做的棋子。章珣一直保存得十分好,却也是第一次拿出来用。
  随意下过两局之后,穆语蓉犯困。章珣试了试,见她头发已经干了,便抱着她去睡,却少不得共赴*巫山,极尽温存与缠绵缱绻。
  ·
  第二天,穆语蓉再醒来时,章珣已经起身离开了。一旁的位置,连余温也无,却不知他起得多早。等到穆语蓉用早膳时,章珣命兰溪亲自送了封信笺过来。
  是宋景止写来的信,信中只说有重要的事情,待他回临安,再行细说。如此,便无疑是意味着,那桩陈年旧案终于算是有了重大发现,且还不是信中三言两语能够说明得了,又或者是,并不适合在信里面说。
  “九皇子殿下说,让夫人用过午膳,有时间便去一趟武仁殿。”待到穆语蓉看完了信之后,恭敬候在一旁的兰溪才将章珣的话一并转达。
  既然是这样,无疑是说宋景止今天便会到临安城了。穆语蓉颔首,示意自己明白,兰溪便告了退,没有再多留。穆语蓉回屋,再想起信中的内容,记起如今已知的种种,隐隐间觉得……到底还是希望,宋景止带回来的消息,真正有用。
  依着章珣叫人递过来的话,待用过了午膳之后,穆语蓉只带了养娘一个人,往武仁殿去了。章珣有的时候会在殿内见人,或者处理一些事情,因此穆语蓉甚少往这边来。
  早间虽然停了雪,午间却又下了起来。穆语蓉踩着积雪,远远看到武仁殿时,也看到了在殿外等着她的章珣。外面不比殿内暖和,而章珣身上未披斗篷或者是大氅,穆语蓉便放快步子。养娘在一旁为她撑伞,见她脚步快了些,忙也跟了上去。
  到得了跟前,穆语蓉见章珣眉眼温柔,心弦稍松。养娘收了伞,又接过她递过来的袖炉,便只在外面候着。有小太监过来又再接过了养娘手里的东西,请着她到偏殿稍等,而章珣已牵着穆语蓉走进了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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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时章珣提前从边关回了临安,穆语蓉在穆立昂那儿见过了宋景止一面之后,两个人便未再见面。到如今,算起来已经快有一年的时间。被时间与官场更加打磨过后的宋景止,已是愈发显出一表人才的气质,温文的气质亦是添上了几分潇洒。
  宋景止跪伏在地上与穆语蓉行礼,目不斜视,比之上次见面,已坦然许多。那时便知自己的种种想法不过痴念,现在更是,却不必继续折磨那样自己。能够为她办好这件事情,亦算是多少还了她的恩情罢……
  免礼之后,宋景止未坐下,只是躬身立在殿中,盯着地上,不去看殿中坐着的两个人。他在心里将事情稍微捋过一番后,徐徐说道,“多年前,那一桩案子,确实是经的许大人的手。虽则官府的案宗里面有许多语焉不详之处,但是在另外的一份许大人单独记事的案卷里面,记载过当时查案的种种疑点。”
  宋景止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了自己誊抄下来的案卷内容,上前递与章珣。章珣看过之后,又将东西递给穆语蓉。穆语蓉看得很慢也很仔细,一边看,又一边细细思索。
  从明面上来说,她的父母的死因是马车不慎坠崖,可是这份案卷里却写到当时有发现人为消灭马车行路痕迹的情况存在。这便是佐证了不是意外而是谋杀,可这无法当作是切实的证据。也就意味着,即使如此,依旧无法指向穆延善。
  除此之外,再有一点十分重要的,便是当时去寻找尸体时,只找到了她的父亲穆延良的尸体,而不见……在那案卷里还写着,男尸有所残缺,或是野兽所为,但附近偏并不见野兽的踪迹。
  她的母亲尸体不见踪影,父亲尸骨不全,这些事情是穆语蓉不知道的。她只知道自己父母因马车坠崖而亡,不曾寻见了尸骨,因而只有衣冠冢。穆语蓉心中难免惊诧,又觉悲痛。
  在那个时候的她的二叔穆延善,如何有那个能力,能够将这些事情一一压下去?恐怕就算是她的祖父,也不见得有这个能力。从记载来看,当时案子还没有调查清楚的时候,许月的父亲只是一介县令,上面一压,草草结案,盖下了两人尸骨被野兽拖去了且尸骨无存的定论,便再无翻案的余地。
  前世,她之所以知晓了父母之死别有隐情且与自己的二叔有关系,与她前世嫁入的薛家不无关系。且也正是因为自己在意识到是周氏设计害得她嫁给了那样的一个病夫后,慢慢了解到的。
  如果真的要说,她并不曾掌握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但那桩事情,也确实在穆延善与周氏身上证实过。重生之后,不愿再与薛家有牵扯,也就没有往薛家的人身上打主意,更一直都想着能够掌握到更加有利的证据便好了。
  穆语蓉在思考的时候,下面的宋景止的内心同样在挣扎。他掏出来的东西,只是一半而已,另外的一半,还在他的身上。他很犹豫也很矛盾,是否要将这些东西拿出来。一面是,她想要查寻自己父母的真正死因,一面是如果继续查下去,说不好会不会查出来不得了的东西……
  真相或许并不复杂,但更大的可能是,不知道真相比较好。
  恍惚之间,宋景止想起来了那一次的事情。他因为不曾提前了解过事情的始末,便无端端站在了他以为属于弱势的一方。即使努力控制了言语,亦掩不去期间多少对于她的并不相信,以及他自己的自以为是。
  那一次的事情,令他真真切切的感觉到羞愧,也感觉到他确实配不上……只是,自己不愿意去面对。有些事情,努力也是没有用的。尤其是,一开始便不属于一个层面。
  宋景止垂眼,从衣袖中再掏出了藏着的另一半誊抄下来的卷宗内容,双手奉上,却依旧说,“臣人微言轻,理不应多嘴,然……此事,或许不该追查下去。”即便知道只是废话,他还是无法闭嘴。
  章珣将另一份复刻出来的卷宗也接了过来,对于宋景止的话,未说什么。看过了之后,如先前那般递给穆语蓉。这一半里面写着的东西,倒确实比先前的那一半要有意思得多。
  穆语蓉接过东西之后,没有立刻便看,却先是与宋景止微笑说道,“多谢宋大人的好心提醒,我自有分寸,必不会牵累到您。”
  她并没有别的意思,也无任何嘲讽之意。宋景止说出这样的话,她心里多少有猜测。不牵累替她辛苦查这些秘辛的宋景止,是因为她自己的度在这里。只是,对于宋景止而言,终究意会不到这许多,他也不再多言。
  穆语蓉将另外的这份内容看过之后,明了自己心里的猜测,已印证了两三分。有些东西不能继续查下去,可有些东西并没有问题。她无法探知到,当时将她父亲遗物藏起来的许大人,究竟出于什么样的想法,也不见得这些东西能够帮到她许多,可是,这是另外的线索了。
  从前便知道,许月的父亲是清正廉明的好官。现今再看,并无半分偏颇。如若许大人真是因为这些事情而遭陷害,不知道她赎下许月这件事,算不算得上一定程度的报答?可她自己很清楚,她并不是出于好心。一个韩欣凉,一个许月,机缘巧合,她知道了太多过去不曾知晓的东西。
  展开的宣纸再收了起来,穆语蓉第一次想和章珣谈谈这些事情。如果真的发展到那个地步,与他好好说一说,便十分有必要了。心下想着,穆语蓉起身,又与宋景止说,“不知可否麻烦宋大人,再替我寻一寻父亲遗物的下落?若是有许大人孤女的帮助,或许可以再试一试。”
  宋景止确实曾经试图找过,始终是一无所获。当下听到穆语蓉的话,宋景止讶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垂首,只应下了一声,说,“是。”
  ·
  待到殿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穆语蓉扭头看着章珣,直接问他,说,“还应该查下去吗?”
  她心里始终有个想法,便是章珣应该比她知道的事情会更多一些。可是,章珣从不说破,或许是不想插手她的事情,又或许是因为不想左右她的想法。不过现在,她反倒很想听一听章珣的意见。
  “你想要查下去吗?”章珣没有正面回答穆语蓉的问题,只是很快就反问了她一句。穆语蓉一时间便很认真的思考章珣的问题,而后肯定回答,“想。”
  稍微顿了顿,穆语蓉才继续说,“可能是我偏执了,但始终无法轻轻放下。如果可以离真相更近点,终究还是想要知道。仅仅是,怕自己拿捏不好分寸,最后还是不小心越了界。”
  “那就查下去。”章珣同样给了穆语蓉很肯定的这样一句话,又说,“还有我在,必不会让你受到半分伤害。我帮你看着一点,拉着你,不叫你走错路。”
  章珣的话令穆语蓉顿时间心头一暖,不免微笑,又重重地点头。一时间想到,要寻求许月的帮助便意味着许月得离开临安,去往奉临县。虽然离临安城并不怎么远,但也到底要走一阵。
  想到了这一层上面。穆语蓉便追问章珣一句,“许姑娘能走得开么?五哥那边能同意吗?”章珣看了她一眼,轻轻颔首。既提起了许月,穆语蓉原本心里就一直埋着个问题,干脆在这个时候直接对章珣问了出来,“当初你也是想去赎她?”
  章珣仍旧点头,穆语蓉欲再追问,想到近来叫章珣累心的事已经足够多了,她不必非在这个时候添上一桩,因而到底住口,未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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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景止从宫里出来,没有多逗留,便欲回奉临县去。此番回临安,本便是偷偷行事,更没有多待的说法,且他的母亲还在那边等着他。唯独心事沉沉,难免有些魂不守舍。
  骑马打朱雀街走过的宋景止头上戴着幂篱,叫人无法轻易辨清他的容貌。他虽未催身下马儿尽力狂奔,但亦不是悠悠闲闲的做派。偏偏分了神,一个不留心,便差点儿撞上了一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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