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仙_分卷阅读_427
眼前的情形,一目了然。神州门等人杀了三个百安门弟子之后,正着手破除那石室内的禁符。恰逢有人从法阵中现身,便不欲留下活口……
与此同时,这五人已认出了林一。彼此相视,皆神色一缓,其中一神州门的修士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执手说道:“呵呵!原来是林道友!自家人……”
林一眉梢跳动了下,兀自默默盯着对方,一声不吭。见他神色不明,五人面面相觑。随后,方才那人又接着分说道:“我五人结伴行至此处,却不料遇上了道齐门弟子滋事。我等本想将其重惩,却为百安门的明心相阻……”
法宝被砸飞的修士来自天行门,余悸未定地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说着,他转向一旁。那是个天道门的弟子,带着不忿说道:“若非有人阻扰,道齐门的人怎会走脱?那明心不识好歹,着实该领受一番教训……”
神州门的弟子是个中年男子,有着元婴后期的修为。见林一缄默不语,他神色轻松起来,讥笑道:“呵呵!明心枉为掌门弟子,却是个怕死之辈,竟是丢下几个同门独自逃命去了……”他带着几分得意转向那石室说道:“只须破除禁符杀了此人,所得的好处自然不会忘了林道友。你我皆来自夏州,一家人好说话……”
眼前的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不闲着,林一始终不出声。而此时他再忍耐不住,猛然叱呵道:“放屁!”不待对方有所惊诧,其嘴角上扬,冷笑道:“你认得我,我认得你吗?”
那个神州门弟子的脸色难看起来,却带着侥幸辩解道:“我来自神州门不假,有腰牌为证……”
“滚!”林一根本不留情面,话语一转,带着阴森的杀机冷然说道:“一息之内,滞留不去者,死……”
第七百七十四章 随缘便好
………………
大殿的六层,寂静无声。[138看.]巨石、污血与死尸之间,林一独自默默伫立。
再不敢啰嗦,五个修士匆匆离去了。便是弃在地上的法宝,亦无人问津,只是怕林一翻脸无情而悔之晚矣!
那个神州门的弟子被扫尽了颜面,不免心生怨气。于其看来,彼此同为夏州的修士,怎可无故偏向外人?不仅如此,又将宗主般的神州门置于何地……
林一管不了那几人的心思,将其吓退之后,便留意起了几丈外的情形。被一堵石壁封死了半边,那间石室好似少了一半。而其分明为禁符所致,乃不得已的保命之法。
有关墨门的禁符,林一略有所知。类似这般严密的禁锢,非绝望之下而不会如此作茧自缚。一旦用其封住的上下左右,施法之人极难从中脱身。
不过,眼前所见并不陌生。而昨日神蛟凶猛,今日人心险恶……
眸子幻瞳闪烁,林一出声问道:“是让我助你一臂之力,还是……”其话音未落,一声低若蚊蝇的呻吟从那石壁中传来,轻轻说道:“有劳……”
眉梢微挑,林一又再次凝神打量。石室两丈多宽,禁符所化的石壁却深陷其中,借助地势而分外坚固,外力难以强行破之。他往前走了两步,已伸手扯出了‘天煞’铁棒。
未作多想,林一已是力贯双臂,猛地抛出一道黑光。‘天煞’带着风声,猛地击在了石室与禁符的角落处。
只听得“轰”的一声,地动山摇之中,石室崩出了一道缝隙,一旁的禁符所成的石壁“喀喇”一下跟着裂成了几片,随即现出一个身着月白长裙的女子,正挥动一把飞剑以为助力。那女子正是织娘,面色苍白,嘴角带着血痕,却未见惊喜,只是一如既往的沉静。而其眸中却悄悄闪过一道莫名的涟漪,却让人不易察觉。
林一收了‘天煞’铁棒之后,眼光在织娘的身上一掠而过。见其并无大碍,他颔首微笑,便走至一旁的那道石缝前留意起来。未伤及那女子,还将石室的石壁砸裂,可谓一击两得。
织娘才想出声致谢,却又默然不语。她收了飞剑,独自款款起身,走至一旁等候。不远处的血腥逼来,其神色一黯,禁不住幽幽一叹。
林一的面前,那被砸出来的裂缝有数尺长,手指宽,其中闪动着细微的金芒。他手掌一翻,已是挥动金龙剑劈了下去。
不明所以之下,织娘悄悄抬起眼光,静静关注着某人的一举一动。对方不发怒的时候,全无那种狂傲的气势,更像是个寻常的年轻人……
“砰——”的一声闷响,石壁上凹下一块,而林一的手上却是多出一块土黄的石头。收起金龙剑,他冲着手上端详不停。
石头不过尺余大小,入手却极为的沉重,还有宁和的气机缓缓散出,颇为的奇异。进入这明元殿之后,便动起了心思,终如愿以偿。而看着手中之物,林一不由得想起了玄天仙境中的情形,还有被他亲手毁去的水下城……
片刻之后,林一兀自出神。织娘踌躇了下,轻声说道:“林道友……”
闻声,林一恍然,手上的石头已然不见了。他走出了石室,这才转身淡淡笑道:“我见道友伤势无碍,这才掘起了石头……”他话语一顿,问道:“此前生出了何事?”
看了下置身所在,织娘与林一示意了下,便跟着缓步走了出去。她摸出几块玉符捏碎,随即祭出了几团火球,瞬间便焚去了地上的三具尸骸。将四下里稍稍收拾了下,这女子才轻声说道:“此事倒也怪不得他人……”
林一从织娘的口中得知,未免遭意外,门中的几个师弟师妹先行返回,她与师兄等余下的十五人继续前行。而百安门一行踏入明元殿之后,便霉运不断。
原本便晚了一步,待百安门等人进入大殿之后,恰好撞见几家仙门的弟子在抢夺石梯。织娘一行只得壁上观,以示回避之意。而其十五人皆为元婴中期以上的修为,在一旁虎视眈眈,不能不让他人有所顾忌。
如此这般,于阴差阳错之下,百安门的弟子与人起了争执。见一时纠缠不清,明心便带人强闯石梯,最后的情形可想而知。不过,死了一位同门之后,他与师弟师妹们还是夺路而去。
闯进了大殿的二层之后,四下里更为混乱。自知难以置身事外,百安门的十余人便合力一处,得以继续往前。待到了大殿六层时,恰逢道齐门、神州门等几家修士正在厮杀。
彼时彼景,明心只须带人从一旁绕过去即可。而他一路杀来,早已是心生怨气,便在一旁劝阻了几句。于其看来,动乱之因皆在神州门的仗势欺人。这番言语难免惹祸上身,随即双方便动起了手。
乱战又起,敌我势均力敌。不料百安门却是救错了人,那几个道齐门弟子见有机可趁,竟一个个转身逃去。如此以来,明心一方便落了下风。情急之下,他匆忙突围,却是抛下了织娘等人。
神州门等几家弟子怎肯罢休,分出人手追杀而去,还留下五人堵住了织娘与三个师兄弟。一番恶战下来,百安门三死一伤。
这女子逃生无门,只得借助禁符困守于石室之中。而对方无意知晓了她的身份,对的炼器法门势在必得,这便要杀人夺宝,恰逢林一赶来……
获悉此前的原委,林一暗暗摇头。那个明心行事谨慎,却不辨是非,不知深浅,最终还是惹祸上身,并殃及同门。这般迂腐德行,倒是一脉相承。只不过,进入后土境之后,百里川的举止倒是让人意外。
“……承蒙林道友再次仗义出手,织娘无以为报……”一番话之后,织娘冲着林一款款一礼,却又神色迟疑起来。
林一略略侧身,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你既无大碍,不妨与我结伴走出此地!”
“我之伤势的痊愈,许是与那石室的缘故……”织娘直起身来,伸出手来指向身后的所在。对方含笑会意,好似早已明晓了一切。她脸颊微赧,随即便神色转冷,轻声说道:“我从不欠人情……却不知该如何报答这救命大恩!”
神色无常,这女子怎么了?林一摸了摸下巴,收起了笑容,正色说道:“眼下还是离开此地要紧!你若执意于此,不妨留待他日报答!”
有人睚眦必报,图个一时快意;有人恩怨分明,是为了问心无愧;有人却看淡了过往,只因脚下匆忙……
织娘肤色白皙,柳眉秋眸,容貌精致。其身材不高却纤细而窈窕,一袭月白长裙出尘不染,如瀑青丝绾于肩后,整个人显得清秀而柔美。往日里,这女子性情恬静而随和。而此时,她冷然中带着几分执着,轻声说道:“我曾有言在先,不欠人情,更不愿欠下这救命的大恩……”
要不,你改日救我一回!林一如此想着,却不便直言。看着这执拗的女子,他沉吟了下,说道:“世间种种,皆过眼云烟!道友无须刻意,随缘便好……”
“随缘便好?”织娘随声说了一句,抬眼静静看向林一。对方咧嘴一笑,很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明眸一闪,手上多出一枚玉简,递过去说道:“此乃我闲暇时揣摩出来的一篇炼器法门,不知可否抵偿道友的救命之恩?”
林一心头一怔,还是伸出手接过来。待稍加留意之后,其眉头一皱,忙道:“织娘道友,这使不得……”他出道已久,一眼便看出玉简中的非比寻常。而对方佯称为自己所创,乃诚心如此,又是为何?
织娘的神色一缓,稍显欣慰,却还是决然说道:“相赠之物,岂可收回!”
林一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举着手中的玉简说道:“你便不怕我将此物广传天下……”
织娘眼帘轻垂,过了片刻,才轻轻一叹,说道:“你如何行事,与我无干!”
掂量了下手中的玉简,林一暗中计较一二,随即便嘴角上扬,不置可否地笑道:“既然如此,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他转身往前走去,又道:“随我来!”
冲着那傲然的背影默默投去一瞥,织娘慢慢跟上去,问道:“曾记得令师乃炼丹大家,不知……”
……
半日之后,林一与织娘到了明元殿的九层。来时又遇上十余个厮杀的修士,却无人敢横加阻扰。他二人一路走来,畅通无阻。
这两人原本便是旧相识,打了几番交道之后,双方算是相熟起来。林一收下了玉简之后,织娘如同放下一桩心事,便借机攀谈。
获悉那所谓的炼丹大家乃另有其人,并早已身陨道消,织娘为此遗憾不已。林一与这女子说着话,还一心二用,或是一心三用。他握着对方所赠的玉简不撒手,同时将来自百草先生的炼丹体悟回想一遍,还不忘就炼器的法门向对方讨教一二。
两人边说边走,渐渐来至大殿九层的一处法阵之前。抬头打量着那直上百丈的一道淡淡光芒,林一转而看向一旁的织娘。几个时辰过后,对方沉静如旧,话语从容,而眉宇间却是多了几分异样的灵动。
林一举起手来,稍稍用力,那一直握着的玉简砰然炸碎。织娘柳眉微蹙,他淡淡笑道:“半日的工夫,足以让我将之熟记几回!”对方明眸闪动了下,随即悄悄转向身边的那道法阵,而腮边却是露出一抹会心的笑靥,煞是动人。
“百草先生的炼丹之术颇为的玄妙,而我之体悟却极为的粗浅,且将其拓于玉简之内送与你,聊胜于无吧!改日有暇,你不妨亲临清幽谷,与我那兄长印证一番……”
织娘转过身来,许是兴奋所致,面颊又涌现一层淡淡的绯红。她伸出手接过玉简,并未道谢,却又莫名其妙地长吁了下。
“走也!”
林一招呼了声,抬脚走入了法阵。织娘不假思索,随其而去。转瞬之间置身异地,两人尚未立稳身形,便双双神色一怔……
第七百七十五章 过命交情
……………………
……漫天飞雪无声飘洒,四野一片茫茫。远远可见几处高山擎天而起,难辨端倪;近处百多人各自成群,皆翘首观望,却一个个神色不明。
神州门、六神门、天行门、墨门与道齐门,这五家仙门剩下的七八十人聚在一块儿。宁远与花尘子等人为首站立,一旁还有几在争相诉说着什么,却于此时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
道齐门、真武门与公良门三家守在一起,却只余下三十多人。飞雪笼罩之下,古作的那张黑脸皮尤为醒目。
独自躲在一旁的百安门,倍显人影凋零。而仅有的七八个人皆神色关切,明心更是一霎不霎瞪着双眼……
这处巨大的山谷之间,一处孤零零的山岗上,凭空冒出了林一与织娘的身影。两人一灰一白,仿若要融入这飘飞的雪花中,却又卓然不群。其一神色冷然,不怒自威;另一面容秀美,身姿曼妙,彼此相映成辉,引人注目。
两人现身的刹那,百安门的明心已失声惊呼道:“天幸!师妹无恙……”他再顾不得许多,忙带着同门奔了过来。
于此同时,方才收住话头的中年男子不失时机地凑近两步,冲着宁远抱怨道:“掌门师兄,我方才所说的便是那人。他为虎作伥,不仅与我神州门为敌,还要杀师弟我……”
眼光落在说话之人的身上,宁远神色有些不快,责问道:“方才?方才你为何没提起他的名讳……”对方神色躲闪,辩解道:“有何分别?身为夏州修士,藐视我神州门,乃罪不可赦……”
淡淡看了对方一眼,宁远手扶青髯转向远处,沉吟不语。
花尘子同样盯着那山岗上的两个人影,只是小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还微微蹙起鼻尖,暗暗哼了一声。别家仙门要么在等候迟来的弟子,要么等着寻某一位恶人报仇。眼下倒好,众目睽睽之下,漫漫风雪之中,那坏小子竟然携美而至,真是得意啊!为了拐骗良家,竟不惜得罪神州门,我真小瞧了你哦……
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之时,古作的心头没来由一慌,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却透过人群暗暗留意着远处的一切。有同门禀报,他对明元殿内的情形略有所知。百安门的明心倒是个趣人,而神州门弟子口口声称的恶人竟是那小子,这……
乍见这么多人围在百丈之外,织娘稍显错愕。不及看清四周的情形,师兄已呼喊着奔了过来。她未作理会,而转向身旁。那相处半日的同伴,只是淡淡瞥过四周之后,便抄起双手仰首看天,一如风雪中的松柏,孤寂而傲然。这女子默默注视片刻,转而跃下十余丈高的山岗,仿若一片轻盈的雪花缓缓飘去……
茫茫的虚无深处,柳絮般的雪花无声落下。林一伸出手去,却无从触及,那片晶莹倏然消失,只余下一丝真切的寒意,让人回味不已。
垂下头来,林一看向所在的山岗。积雪盈尺,四下里白皑皑一片。其身形一沉,簌簌有声,双脚已没入雪中。他往前挪动了一步,身后并无足迹。
随着眸中幻瞳一闪而过,林一暗暗动容。这冰天雪地的一切,尽为法力神通所造就。什么样的修为才可这般开天辟地……
“宁远师兄,你要为我等主持公道!那林一身为夏州修士,却与我神州门为敌,是可忍孰不可忍……”
被人指名道姓,神游天外的林一回到了眼前。此前于明元殿放走的那五人正在鼓噪不已,分明是要寻他这个恶人报仇。而宁远不为所动,却又带着几分疑惑的神情抬眼看来。
花尘子则是冲着百安门某人的背影撇撇小嘴,转而又看向百丈外的山岗,小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见其如此模样,一旁的空元、空玄换了个眼神,彼此不解,那人不是与小师妹有着过命交情的吗……
此时此刻,林一已无意久留。依着舆图中所示,稍稍辨明了方向,他便从山岗上一跃而下。而尚不待奔出数十丈,十余道人影拦住了去路,之前那神州门的中年人还厉声喝道:“休走……”
林一身形一顿,踏雪而立。他对拦路之人视若未见,却是转而看着不远处的宁远,一言不发。对方神色迟疑了下,淡淡笑道:“众怒难平,在所难免!若家师获悉此事,怕亦不能善了。你不妨道出缘由……”
有人振奋起来,叱道:“与我仇家为伍,便是与我五家仙门为敌!”
转眼之间,数十人已是汹汹而动,分明是将林一视作大敌。另一人群中的古作神情错愕,稍后便阴沉一笑,好整以暇地瞧起了热闹。
同门重逢之后,织娘对明心等人的问候置若罔闻,独自心事低落。忽见林一被人相阻,她神色为之一变,忙扬声道:“且听我分说……”
便于此时,林一回首冷冷一瞥,不容置疑地说道:“不干你事,退下!”
织娘神色微窘,却不以此为忤,反倒是心头一暖。她默默止住脚步,静静凝望。
另一侧的人群中,花尘子的眼光在两个人身上转悠不停,嘴巴禁不住撅了起来。不知为何,看着那对男女惺惺作态,她暗暗不快。
呵退了那女子之后,林一眉梢一挑,扬声说道:“私欲蒙蔽之下,有人杀红了眼,便要肆意妄为……”他转而看着宁远,漠然问道:“你让我道出缘由,我又问谁讨要说法?林某行事问心无愧,便是令师获悉此事,又待怎地……”
话语一顿,林一冷冷逼视过去。
宁远一怔,说道:“人心难测……”
林一轻轻皱起了眉头,手上已多出了一样东西。将其冲着对方轻轻示意便迅疾收了起来,他转向那十余个拦路之人,沉声说道:“宁远道友方才这番话,不知是出自你本意,还是另有授意,不妨与我说个明白!如若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