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方士那些年_分卷阅读_233
我更是吃惊,恐怕没有人谁比我们这几个人更仇视魏雍,特别是我,他一心开幽冥之路救芈子栖,就意味着要罔顾越千玲性命,对此我绝对会和他以命相拼,或许魏雍若真必死无疑,多半也应该是死在我手中才对,可崔甲却如此肯定的否定,我很诧异的问。
“道长为什么说此人不是亡于我之手?”
“此人亡于女子之手,秦居士一介男儿又岂能要此人性命。”
“亡于女子之手……”我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秦一手告诉过我关于魏雍后两句签文,最后一句是七尺高台愁断肠,秦一手一直没肯告诉魏雍,想必这最后一句应该就是魏雍的结局,不过我一直都无法参悟其中的意思。
☆、第十九章 诛心
好半天我才回过神,崔乙以魏字直接断了魏雍必死无疑,而且是脱口而出,我迟疑了片刻追问崔乙,到底他是如何测算出这个结果。
崔乙胸有成竹,不慌不忙指着我所写的魏字回答,他问我此人如今何在,我答已上龙虎山,崔乙接过我手中的笔,在我刚想所写的魏字上加了一个字,再推到我面前。
巍。
崔乙放下手中的笔一本正经的对我说。
“秦居士问此人结局,显而易见,此人若登山会亡于女子之手。“
“为……为什么?”顾安琪有些茫然的问,其实这也是我想问的。
“此人乱世,身边有八千女鬼独见此人也非比寻常,如今此人在龙虎山,魏字头上加山,有压鬼镇恶之意,山下压鬼永世难以翻身,所谓女罗山鬼折香遗。”崔乙停顿了片刻意味深长的回答。“此人怕是凶多吉少。”
魏雍必死无疑倒是没让我有太多惊讶的地方,我就算以命换命也不会让他活着,所以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在意,反倒是崔乙所说,魏雍居然会亡于女子之手,这让我有些疑惑。
“请问道长,此人会亡于什么女子的手中?”我认真的问。
崔乙再次拿起笔,在魏字上从中间画了一笔,魏字变成委和鬼两字,用笔指着上面回答。
“魏字分开就是委鬼,可见此人遇委便成鬼,而委字上禾下女,说明断其性命者为女子,而委字去女剩下一个禾,此人若是登山,遇到姓名中带有禾字的女子,必死无疑!”
名字中带有禾字的女子……
我所有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一个女子名字中带有禾字,那就是秋诺。
按照崔乙以魏字测算的结果,倘若魏雍登顶龙虎山,最后会死在秋诺之手,论道法修为魏雍或许还真不是秋诺的对手,秋诺想要他的命也轻而易举,可很明显魏雍是秋诺手中棋子,利用魏雍迫切想开幽冥之路救芈子栖的打算,一直在他身边暗中推波助澜,虽然到现在我不明白秋诺的目的,或者说她背后那个神秘黄爷的目的,但按理说魏雍应该是一颗上佳的棋子才对。
为什么秋诺会选在这个时候了断魏雍,难道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可这也说不通,魏雍为开幽冥之路不惜布下人神共愤的五帝嗜魂阵,秋诺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而现在埋血万骨山,阵法已经发动,万事俱备只等玉圭到手魏雍便可心想事成,都做了这么多事,秋诺何必在最后一刻除掉魏雍。
我暗暗在心里深吸一口气,又是秋诺,这个如同和黄爷一样神秘的人,之前害我然后又救我,她的反常让我不知所措,我问过虚静子,此女最后生死都在我手,若是按照崔乙所测算,那最后在龙虎山上,我要面对的恐怕就不是魏雍,而是秋诺,但麻烦的是……
她是一个杀不死的人。
想到这里,我慢慢抬起头,对面三人从容不迫的和我对视,剩下的还有两个字,最后一个留给了闻卓,我还能测的只有一个字。
我深吸一口气,拿过纸笔,停顿了一下后,最终在纸上写下一个秋字。
“不知道秦居士打算用此字测什么?”崔甲很认真的问。
“测一个人,生死该如何了断?”
崔甲仅仅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摇着头反问我。
“秦居士言外之意是想问如何断其性命?”
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若真有和秋诺生死相向的那一天,对于一个连嬴政都杀不死的人,我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和她一决高下。
“秦居士所问之人是不祥之人,秋字分开左禾右火,禾苗至秋为成熟收割,右边有火可见仅剩荒草,以火燎原刀耕火种大有亡败之兆。”崔甲指着我所写的秋字确切的说。“若此人为敌乃大凶,必是死劫。”
“道长所言分毫不差,此人是我所遇宿敌之一,敢问此人如何能了断?”我点点头冷静的问。
“了断……此人的命怎么能了断。”崔甲默默摇了摇回答。
我一怔,旁边的闻卓也有些担忧,秋诺杀不死我们已经知道,可没想到我问对面三人可以了断办法,得到的答复竟然也是摇头。
“难道……难道这个人真的杀不死?”
“秋字是秦居士所书,我等不过是以字断事,秦居士请看,这秋字左禾右火,之前我说有刀耕火种亡败之兆,以火燎原可烧毁荒草,可是……”崔甲抬头和我对视心平气和的回答。“可是殊不知野火烧不尽,秦居士的秦字上是春头下也是禾苗,大有春意盎然万物复苏之意,秦居士偏偏以秋问此人如何了断,合在一起便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天意难违此人怎么也了断不得。”
我和闻卓几乎同时皱眉头,好一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秋诺还果真是如此,三番五次命在旦夕可转眼又安然无恙,我见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人,但比起秋诺这不死之身,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既然我怎么都杀不死她,那何必言胜负,结果已经显而易见,我永远也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不过……”崔甲忽然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意味深长的说。“此人虽然了断不了,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惜具体该怎么做,我三人也不得而知。”
“有办法!”我连忙抬起头,很紧张的问。“请三位道长明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了断其性命?”
“秦居士以秋测此人,问的是如何了断其性命,足见此人让秦居士惴惴不安,心烦意乱,秋下加心就是一个愁字。”崔甲拿笔在我写的秋字下面加了一个心字,然后再用他的勾魂判官笔,沾染上朱砂一笔抹去心。“愁字去心便不愁,秦居士若是想不再为此人烦心忧愁,断此人的心就可如愿以偿,但这心该如何断我三人就不得而知了……”
断秋诺的心……
我第一个反应是要想了断秋诺必须诛灭她的心,若是这样虽说困难重重,但至少还有办法和机会,可很快我就看见闻卓对我摇头,他提及那日在钟山之上,秋诺挑衅嬴政之事。
我也想起来,当时嬴政单掌手印击中秋诺,以我的那点道行都能断了穆汐雪的心脉,何况是嬴政,对于他来说,怜悯和手下留情这两个事情恐怕是他永远不会具备的,秋诺在当时就应该心碎如渣才对。
若是诛灭其心就能了断秋诺,可最后她还是完好无损的站在我们面前,而且后面的古啸天手中虎头盘龙戟穿透秋诺胸口,直接从后背透出,那一击秋诺的心恐怕也是窟窿,结果还是安然无恙。
从这两件事上看,崔甲让我诛心便可灭了秋诺,或许这诛心并非意义上的意思,就连对面三人也知道办法,但如何做也不得而知。
想到这里我重重叹了口气,等我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对面三人的目光已经不再看我,都威严的注视着闻卓。
六个字,加上我之前最开始测的一字和岚字,如今还剩下最后一个字,对面三人有言在先,最后一个字留给闻卓,而且按照约定,是一字分胜负,若是他们测出来就算我们输。
我当然是相信闻卓,虚静子奇门之术旷世无双,能通三界最后能测出黄爷是谁,可惜天命难欺,他至死也写不出这个人的名字,虚静子如此了得也不过是山门迎客道长,而对面三人坐镇三曲九洞第二关,相术和虚静子的奇门之术应该有过之而无不及。
闻卓随便写什么,让对面三人测黄爷是谁,不管能不能测出来,结果都一样,因为他们即便是测出来黄爷是谁,亦能测算出说出来的后果,这三人能谋算向我奏讨赐命,足见这三人惜命,一定不会说出来,测不出就算他们输,他们要是说出来估计结果和虚静子一样,既然守关的人都死了,那也算我们赢了。
“虚静子我已经错过一次,万一这三人不知进退,非要说出来……”我把头探到闻卓耳边忧心忡忡的小声说。“虽说过三曲九洞不论生死,但是万一这三人也和虚静子下场一样,你我就罪孽深重了,而且其他人的魂魄被他三人借走,拿不回来其他人也会随着他三人魂断幽冥,你到底想清楚没?”
闻卓抬头一脸不羁的邪笑,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信心十足的样子,从几案上拿过纸笔,一边写一边轻描淡写的笑着说。
“你喜欢狂暴不代表我也喜欢,测字这么文雅的事何必搞得你死我活的,放心,交给我就行了。”
☆、第二十章 测不出的字
我以为闻卓会写出虚静子那日没写完的起笔一字,再问对面三人黄爷是谁,可到最后我也没看见闻卓写的是什么,在他从几案上拿过纸笔之前,先是起身去三人后面供奉的鬼帝神像前,一边点香一边回头漫不经心的对我们说。
“进庙烧香,见神礼拜,你虽为帝君规矩也不能坏,既然来了你也上柱香,就当是保佑我们这一路平安。”
都到这节骨眼上,他居然还想着这不着边际的事,不过上香拜神无非是求一个心安,一路艰辛险象环生,我没有动萧连山先站起来,他向来虔诚不管领不灵验,他说礼多人不怪何况是神,搞不明白闻卓又在想什么,其他人也都纷纷站起来,给鬼帝上了一炷香,闻卓在等我,看他一脸邪笑的样子,似乎非要我上这炷香不可。
坐在对面的三人也有些大为不解的看着闻卓,之前他信誓旦旦一字定输赢,到了现在好像他完全都把这事给忘了,唯一还在的是他脸上依旧信心十足的自信。
我走过去无奈的苦笑,什么不还拜居然拜鬼帝,也亏闻卓想的出来,我随手拿起三只香在旁边的烛火中点燃,用手扇灭后看见闻卓若有所思的一笑,他把自己手中的香插在香炉中,其他人都是跪拜,而闻卓只是站着什么也没说,仰头和鬼帝神像对视后退到一边。
比起萧连山的虔诚,闻卓这上香拜神就显得太过随意和敷衍,也不知道他搞这么多事意欲何为,我也把香插到香炉中,刚想跪地腿曲到一半忽然鬼帝神像前的神位牌摇晃几下。
咔嚓。
那神位牌竟然裂成两半,还坐着的三人惊讶的站起身,神位牌破裂是神尊迁怒于人或者大为不满的征兆,让掌管生死的鬼帝不满,那三人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我们只是上香其他的并没有坐,崔甲扶起裂成两半的神位看看我和闻卓面色迟疑。
闻卓似乎一点也不好奇,就如同这个结果早在他意料之中,嘴角微微上翘,坐回到蒲团上,心平气和的说。
“神我们也拜了,言归正传,我书一字劳烦三位测算。”
现在的闻卓看上去比之前还要有信心,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我探头过去看,他居然捂的严严实实,直到他写完我也压根没看见他写的是什么,闻卓把写好的字折叠起来,不慌不忙放回到几案上。
“就请三位测算这纸上所写之字。”
崔甲他们现在的表情和我一样,闻卓的举动让我们都有些茫然,崔甲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我估计或许是之前神位破裂一事,让他三人有些分心,不过论及相法他们并不担心,闻卓此举或许在他们眼中更像是哗众取宠。
对面的三人表情很快恢复了平静的威严,坐在中间的崔乙看看闻卓后,气定神闲的伸出手去拿桌上折叠的纸张。
“等一下。”在崔乙快要触碰到的时候闻卓忽然若有所思的打断他的动作。
“闻居士还有话说?”或许是对面三人对闻卓的举动都归于拖延时间,所以对于闻卓的做法怎么看都是多此一举,但字条早晚都会被打开,拖的了一时也拖不了一世,因此并不介意闻卓再玩什么花样。
闻卓也没回话,抬起双手,左手竖起两指头,右手握拳,两指紧靠右拳虎口,忽然表情变得严肃,甚至比对面三人还要威严,我听见他口中细念的道咒。
五雷神将,化身千真。驱役雷电,走火行云。五方降气,速驱雷霆。吾今召汝,直至坛庭。听令施行,急急如律令。
闻卓一边念咒,左手双指一边慢慢随着道咒向左边平滑而去,一道金光随着他双指闪现,等到双指移动到一半的地方,我们看见他那把金锏已经握于右手之中,金锏在他指尖慢慢显露出来金光耀眼,等到闻卓口中咒完,金锏光芒万丈照亮了这幽暗阴森的鬼帝殿,慢慢那金光都隐回到金锏上。
我看见萧连山在摸他的龙角号,我估计他是看见闻卓拿兵器,以为要动手,心里暗暗苦笑,这里是鬼帝殿,供奉的是酆都大帝,是幽冥圣主,就连五方鬼帝都听其号令,何况是幽冥六将,在这里招阴兵请阴将那才真是班门弄斧。
何况其他四人魂魄已被对面三人借走,我相信闻卓就是再大胆也不敢拿他们性命开玩笑,而且里面还有一个叶轻语,所以我绝对相信闻卓不会是萧连山想那样的打算。
果然闻卓右手横握金锏,慢慢放在几案上,不偏不倚就压在之前他折叠好的纸上,回头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的笑着说。
“我这金锏若是以前怕分量是够了,现在我入六道为人,这金锏有道法可惜没神力,帝王,你不打算再放点什么?”
我仅仅是迟疑了刹那,忽然嘴角也随之瞧了起来,难怪闻卓会如此自信,原来他早就想好了对策,我之前还在犹豫若是问黄爷会伤及无辜,很显然闻卓的办法要比我的好很多。
笑了笑连忙拿出传国玺,口中喃喃自语小声念咒。
紫微敕命,号令万神。云飞霄汉,雷电相从。伏魔四将,统摄雷公。龙虎骑吏,煞鬼无踪。三五吏兵,大布威雄。随吾符命,速立神功。急急如律令。
念完后也不慌不忙把传国玺一同压在几案上闻卓写的纸上。
闻卓心满意足的一脸邪笑,转头看对面三人,心平气和的伸出手。
“要测的字就在这纸上,三位道长,请。”
崔乙的手就悬停在半空中,看看多出来的金锏和传国玺,也不明白闻卓和我是什么意思,或许是被闻卓耽误太多时间,也不想再和我们周旋下去,可那折叠好的纸张如今被金锏和玉玺所压,他若想知道闻卓所写是何字,就必须先移开上面的两样东西。
崔乙不以为然的把手放到玉玺上,仅试了一下脸色立马就变了,开始还是一只手,上面那两样东西纹丝不动,崔乙多少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看我和闻卓,然后另一只手用放了上去,金锏和传国玺并不重,就连手无缚鸡之力的越千玲都能拿的起,可是如今崔乙却怎么也拿不动。
旁边的崔丙和崔甲见崔乙脸色越来越震惊,两样东西如此用力也是徒劳,纹丝不动的压在纸条上,他二人同时把手伸了出来,三人合力握住传国玺和剑锏,他三人虽然一直说以相法论胜负,道法修为不足挂齿,可能有这等相术,道法修为又能差到什么地方去,何况能坐镇三曲九洞第二关的人就不会有等闲之辈。
对面三人知道我和闻卓用道法加持金锏和传国玺两件法器,三人也不敢怠慢,合力起法三人同时念咒打算托起那两样东西,越千玲她们只是看这崔甲他们用很奇怪的表情吃力的在拿桌上的传国玺和金锏,都搞不明白为什么简简单单的事他们居然做的这么费力。
事实上如今是崔甲三人在和桌上两件法器斗法,只不过对手并不是我和闻卓而已……
崔甲三人越是发力,桌上的玉玺渐渐透出白莹之光和金锏的耀眼金光相互辉映交织在一起,越来越明亮,而他们三人的表情却越发吃力和惊讶。
忽然身后的鬼帝神像在开始轻微的抖动,供奉在前的香果祭品洒落一地,之前我们插香的香炉震荡剧烈。
哐当。
香炉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随之破裂的还有我们面前的几案,应声断成两截,放在中间的纸条落于地上,金锏和传国玺依旧不偏不倚的压在上面,只是犹如万斤重物般深深陷入青石大殿的地板中,四周都是数到细细的石裂横路。
崔甲三人有些惊讶和惶恐的看看地上那深深的破裂,再回头看已经停止晃动的鬼帝神像,最后目光落在我和闻卓的身上,崔甲重重叹了口气。
“我三人看不了闻居士写的字,自然也测算不出来,我们输了。”
崔甲话音一落重新掐指用他的判官笔在生死薄上再书四字,阳寿未尽,念咒烧于我们面前,我连忙回头看越千玲她们四人,眼神中又恢复生气,被借走的三魂六魄又回来,我和闻卓都长长松了一口气。
对面三人或许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即便输也输的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这三人还算是言出必行大有得道高人的气量,规则是他们定的,胜负已分也无话可说。
崔甲示意旁边的道童把文牒拿过来,递到我手中,表情多少有些遗憾,皱着眉头迟疑了半天疑惑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