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分卷阅读_261

  “两位仁兄应未忘记,潮河所和密云后卫如何被破,磨刀峪和墙子岭,又是如何落到鞑靼手里。”
  “贤弟是说?”
  谢迁看向城下,眉头骤然拧紧。
  “他们是叛国之人?”
  “十有八九。”
  “这……不可能吧?”
  卸磨杀驴,未免太快了点?
  “为何不可能?”杨瓒侧头,笑意未达眼底,“鞑靼骑兵闯入我境,连下数堡,定对边军怀轻视之意,以为强悍无敌,密云怀柔如探囊取物。这些商人,自然没了用处。”
  不客气点说,都成鸡肋。
  在京城时,见过朵颜三卫的朝贡使臣,对草原上的邻居,杨瓒粗略有几分了解。
  壮汉们最注重实际和现实利益。
  什么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历史评说,全都不在乎。
  按照惯性思维,这些商人尽过“带路”之责,又被官府抄家,全国通缉,如过街老鼠,纵能活下去,也无法继续行商走私。
  再无多大用处,留着也是浪费米粮,不如发挥点余热,做探路的炮灰。
  作用不大,浪费边军几支箭矢也是好的。
  昔日情分?
  因向草原走私才破家灭门,走投无路?
  壮汉们分毫不予理会。
  真金白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情我愿的事,什么交情不交情!
  这样的事,谢丕顾晣臣不屑,却不是不能“理解”。经杨瓒三言两语,看向城下,表情中都是讽意。
  “背国之人,该当如此下场!”
  如果朝廷不义在先,无辜被官员欺压,还情有可原。
  分明是先借互市走私,后为鞑靼刺探消息,以毒粮坑害边军,私绘布防图,出卖边民百姓,欠下血债累累。
  事发之后,全族获罪,不知醒悟,反倒一股脑的怪罪旁人。
  这还是人?
  就算是山野禽兽,也知感恩。
  吃着国朝的粮,却一刀刀割下国朝血肉,饲喂恶邻,这不是汉奸,什么是汉奸?
  “放箭!”
  被言官攻讦鞭挞如何?
  被同僚弹劾叱骂怎样?
  被史官录为罔顾人命又如何?
  双手染血,也当扫除奸贼,清算血债!
  “放箭!”
  边军得令,再无半分顾忌,纷纷拉开弓弦。
  锋利的箭矢,闪烁点点寒光。
  破风声中,箭雨罩下。
  鞑靼骑兵打个呼哨,立即策马后退。
  余下人来不及躲避,咄咄声中,接连被钉在雪中。
  “啊!”
  “饶命!”
  “我是明人!”
  “饶命啊!”
  血红蔓延,惨叫声接连而起。
  可惜,叫得再惨,也换不来半点恻隐之心。
  “再放!”
  这一次,剪光笼罩遁去的鞑靼。
  “架床弩!”
  不得不说,蓟州镇守太监是个强人。
  小小一个镇虏营,竟有两具床弩。虽年代久远,弩身微有残破,但机括未损,上好弓弦,丝毫不妨碍临战破阵。
  “江浙剿匪时,我曾见过类似弓弩,威力不下火炮。”
  推上城头的铜炮,吓人的成分更多。
  对敌之时,真正能发挥作用的,还是这两具床弩。
  “开!”
  五名边军一起用力,兽筋制成的弩弦寸寸延展。
  比杨瓒腰更粗的弩箭,由几人抬着,架上机床。箭头似增大数倍的钢铲,反射冷光,直将夺命。
  “放!”
  五人一起大喝,床弩发出吱嘎闷响。
  绷紧的弩弦骤然弹回,巨大的箭矢自城头飞出,卷着朔风飞雪,直直砸进鞑靼营盘。
  “快散开!”
  箭矢来势极快,合力千钧。
  轰然声响,连续五人被碾成碎肉,数匹战马被拦腰截断。
  地面震动,气浪掀起,近二十人倒飞出去,摔倒在地,双耳流出血线,眼前发黑,半天站不起身。
  “散开!”
  知晓明朝弓弩厉害,万户脸色骤变。
  先时攻占磨刀峪和墙子岭,实在太过顺利,一时忘记,边军还藏着这等杀器。到镇虏营后,欲故技重施,未料想,刚一照面,就吃一记大亏。
  “又来了!”
  城头又起闷响,冷光再临。
  嘈杂声骤起,鞑靼惊叫四散。
  寻常弓箭,射程有限,伤不到骑兵根本。
  两具床弩则不然。
  弩弦拉到最大,连凿营盘,顷刻引起一场混乱。
  鞑靼骑兵再凶悍,也是两条腿两条胳膊一个脑袋。
  面对如此利器,不怕才怪。
  “不许退!”
  情急之下,万户挥刀砍翻一个逃兵,眺望城头,表情狰狞,如草原狼般凶狠。
  视线移到城下,望见两堆燃起的火苗,现出一抹狞笑。
  “吹号角,放火箭!”
  不到城下,没关系。
  只要烟起,顺风吹过冰墙,不愁明军不中招。
  “放!”
  十余骑聚拢,包着油布的箭头逐一点燃,目标不是城头边军,而是仍在地上呻吟求饶的商人。
  “啊!”
  箭矢接连落下,火光燃起。
  尚存一息者,瞬间成了火人,发出短促哀嚎,刹那全无声息。
  火光中,黑烟升起。
  鞑靼万户立时一喜,只等墙子岭一幕重演。
  五秒后,笑容凝在嘴角。
  风向不错,但风力太大,浓烟尚未形成规模,即被撕扯飘散。
  确有几丝吹入营堡,但毒伤守军?
  无疑是痴人说梦。
  城头上,杨瓒挑眉,举着千里镜,看着鞑靼骑兵,嘿嘿冷笑。
  离城这么远,放火熏烟,到底怎么想的。不怕风向突变,熏了自己?
  而且……
  眺望地平线处,杨瓒勾起嘴角,心情更好。
  “火雷!”
  赵榆立在城头,时刻关注战况。
  发现鞑靼骑兵已乱,立刻下令,停止床弩,以简陋抛石机投射火雷。
  五架抛石机,三十余枚火雷,俱是谢丕和顾晣臣的杰作。
  兵书不是白读,如非条件所限,这两位能发挥创造性思维,把武侯战车造出来。
  “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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