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原乱_分卷阅读_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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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诡异无比的一幕却丝毫没有让师映川感到惊慌,他飞身扑了下去,然后在几次呼吸的时间之后,地上躺着的那个壮汉的手指突然动了起来,又过了片刻,壮汉有些艰难地慢慢爬了起来,此人的眼神有些古怪,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面前盘膝而坐、一动不动的‘师映川’,低声喃喃自语道:“看来我的设想真的不是不可以,不过现在还是不够完美……”
此时此刻,这诡异得令人心寒的一幕就发生在银色的月光下,谁也不会知道师映川先前在外面游历的两年当中,曾经无意间发现自己与常人的不同之处,那时他在修为上刚刚有所突破,竟意外导致思维意识游离于体外,师映川震惊之余,突然就明白自己的这种情况也许就是人们经常所说的魂魄,他是转世投生过的人,因此虽然惊骇无比,却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与此同时,师映川猛然间就意识到,也许自己已经触摸到了一扇通往未知之路的大门。
☆、一百六十九、永生
当时师映川就意识到自己触摸到了一扇通往未知之路的大门,他在连江楼身边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会出现这种情况,魂魄能够离体,就连宗师强者也没有这种匪夷所思的遭遇,这也就表明这种情况是具有特殊性和唯一性的,只有他一个人具备,想必是与他转世投生的境遇有关,后来师映川经过一番摸索尝试,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面,然而他并没有把此事就此抛在脑后,而是开始了之后的漫长试验过程,因为通过这件事,师映川心中却是生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
此时夜色深静,师映川的身体依旧一动不动,但他的意识却控制着壮汉的身体开始做一些简单的动作,过了一会儿,‘师映川’坐了下来,把手放在那个还在昏迷的年轻人口鼻上,就像先前所做的那样将此人捂得窒息而死,然后把手依样画葫芦地放在了尸体的天灵盖上。
不知过了多久,年轻人的尸体开始微微抽搐,那眼皮不断颤动着,却睁不开,并没有像之前的壮汉那样坐起来,又过了一会儿,尸体突然停止颤抖,一动也不动了,‘师映川’转过身,将手扣在自己原本身体的天灵盖上,过了一会儿,一直坐着不动的师映川忽然站了起来,他推开面前已经再次失去生命迹象的的壮汉,知道这两个实验对象已经失去了价值,不禁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确实还不够完美,差很多……不过,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月光下,师映川的神色间并没有太多的沮丧,反而嘴角有一丝淡淡的微笑,不得不说此子也算天纵奇才,自从当年离魂之后,他就为自己推开了一扇门,到现在竟然被他逐渐摸索出了一套方法,摸索到了自己这种特殊情况的真正作用。
“万物有生即有灭,即使是大宗师,也总有笀命用尽而陨落的那一天,古往今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够长生不死……”师映川抬头望着夜幕中的冷月,一时间百感交集:“师尊,你追求的是武道尽头,长生大道,也希望我能够如此,但你不会知道,我已经走出了另外一条属于我自己的道路,我不知道我究竟能不能成功,但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师映川说着,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冰冷的两具尸体:“躯壳只是容器而已,终究有朽坏的一天,唯有思想和意识是不灭的,如果能够不断换上新的容器,这是否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永生’这两字一出口,师映川的眼神闪了闪,脸上泛起一层异样的潮红,他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实验是任何人都闻所未闻的事情,比起这世上任何邪恶可怖的魔功都还要骇人听闻,同时也具有无与伦比的诱惑力,他很清楚,此事一旦成功,究竟意味着什么……对于一个已经尝过死亡滋味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永恒的生命更让人向往。
不过现在缺陷还有太多,远没有达到想象中的程度,这还需要漫长的时间和无数次的试验……师映川深吸了一口气,他裹紧了大氅,悄然融入了夜色之中,向自己的营地方向而去。
一夜过去,晨曦渐起,新的一天来临了,当美美睡了一觉的师映川走出帐篷时,扑面而来的是混合着寒冷之气的晨风,令人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师映川走到不远处的林子里打了一会儿拳,觉得神清气爽,等他回来的时候,营地里已经开始做饭,师映川看到宝相龙树从帐篷里出来,穿着单衣,头发披散着,宝相龙树见了他,脸上便露出了笑容,愉快地打着招呼:“晚上睡得好么?”师映川也愉快地答道:“嗯,很不错,一觉到天明。”对于他而言,自己转世重生以及关于能够灵魂出窍,占据他人躯体的实验都是他最大的秘密,哪怕是最亲密的人,他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告知对方此事,毕竟每一个人的心里,或许都会保留一些只有自己才能够知道的事情,这是不能与其他人分享的。
一时众人用过早饭,便继续上路,师映川骑在马上,对身旁的宝相龙树道:“你的气色很不错,看来昨晚一定睡得很好。”宝相龙树悠然一笑,道:“是啊,当然很好,因为昨夜我梦到了你。”师映川嗤地一哂,道:“莫非整天见到我还不够,就连睡觉也要梦见我不成?”宝相龙树脸上露出认真之色:“自然不够,我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和你在一起。”
师映川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起来,他喜欢宝相龙树这样没有保留的、纯粹的爱,不过有的时候,这样的爱情也是沉重的……这时后面忽然有人唤道:“……映川!”师映川听出这是方梳碧的声音,当下并无犹豫,轻轻掉转马头,策马缓行,来到了一辆马车旁边,师映川一拉马缰,柔声道:“怎么了梳碧,有事吗?”
一只手掀开了车帘,露出一张俏丽的面孔,方梳碧问道:“昨晚我听见外面有打杀的动静,是杀了一些歹人么?”师映川点点头,温和地道:“是啊,昨晚有些人摸进营地,大概是一群想要打劫的强匪,都被杀掉扔到远处了……是吓到了你么?”方梳碧摇头道:“没有,我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不过都没有靠近我的帐篷。”师映川笑道:“这就好。”方梳碧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强匪有多少人?我听着好象不少。”
师映川正欲回答,这时队伍却已经走到了昨夜抛尸的地方,近两百具尸体被聚集在这里,经过一夜的工夫,早已经冻得硬了,方梳碧见状,心脏猛地一跳,有些骇然,脸色微微白了起来,师映川看见她的样子,连忙放下车帘,一面道:“别看了。”
过了片刻,队伍走过了这堆尸体,这时师映川才伸手撩起帘子,关切地道:“梳碧,吓到你了么?”方梳碧的脸色已经缓和了过来,却还是心有余悸,道:“没事,我只是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有点吃惊……”
师映川摸了摸她温热的粉颊,柔声道:“梳碧,你从来没有见过死人吗?”方梳碧摇了摇头:“怎么会呢,我出身方家,家里都是行医之人,前来求医的人不可能都救过来的,总会有死人,我自然是见过尸体的。”师映川笑了,轻轻一拍她的脸蛋:“那你还怕什么呢,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方梳碧垂目,一手抚着胸口,低声道:“我虽然见过死人,但却从来没有一下子见过这么多的尸体……而且,刚才那些尸体里面还有女人,甚至还有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少年……”
她抬眼看向师映川:“映川,我知道这些人深更半夜偷偷潜进营地一定是不怀好意,被杀掉其实也是应该的,怪不了谁,不过我也知道以我们的力量,完全可以迅速控制这些人,抓住他们,但我昨晚在帐篷里却只听见砍杀声,显然是我们的人二话不说就直接动手把这些人杀了,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句……映川,我们明明有能力抓住他们,驱赶他们,这些人看到我们的力量这么强,必然会逃得远远的,再不敢招惹我们,既然如此,何必一定要统统杀掉这些人?这些人里面有女人,也有十几岁的年轻人,真正的悍匪是不可能有这样的组合的,想必他们应该是日子不好过,甚至可能是受生活所迫,今年不少地方下了大雪,受了灾,很可能是这些人为了……”
“梳碧,你不应该这么想。”师映川突然毫无征兆地打断了对方的话,他皱了皱眉头,语气却尽量温和:“你是觉得我们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把人统统杀了,就这样让这么多人死掉,这样有些冷酷,是么?但是梳碧你要明白,这是我们断法宗的行事规矩,我是宗门宗子,一旦我有事,你可知道有多少人要陪葬?我们现在是在野外,如果是在某个城市当中,我若遇到意外身亡,那么很可能一个城的人会死,这个队伍里的人没有一个敢让我受到伤害,因为我若有事,那么不单单是他们,甚至连带着他们的家人亲眷都会受到株连,所以对于这些护卫来说,他们决不会让任何可能的危险来到我身边,你明白吗?昨夜的事情无论是谁,哪怕只是一群赤手空拳的孩子,只要偷偷靠近营地,那么也会被立刻杀死,不需任何审问,也不管对方是否无辜……在这个世上,哪怕是无辜的人,每天也一样会死很多。”
方梳碧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师映川看着她微抿的唇,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让她逐渐习惯,便继续道:“梳碧你要知道,人活在这个世上,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都是要为自己的行为来承担相应的责任的,而不是指责别人,昨晚他们既然偷袭我们,那么就应该有被我们杀死的觉悟,这与他们是否有苦衷、是否情有可原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要告诉你,梳碧,这个世界并不是非白即黑的,灰色也许占据的位置更多,不要把我想得多么好,但也不要想得多么坏。”
师映川见方梳碧不出声,便微微一笑,认真却又轻声说道:“梳碧你要知道,在有些时候,在我权力所在的地方和领域,我就是言出法随,我的个人意志,就是法律,就是行事标准,就要得到贯彻,任何人都不能够违背。”如此说着这番话的时候,师映川的表情显得理所当然,此时他虽然在微笑,但他的身上却隐隐有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威严与自信,这种气势令少年原本清美绝俗的容颜也变得与其他人远远拉开距离,也让他变得陌生,与方梳碧印象中的那种形象有着鲜明的格格不入之感,这令方梳碧心头微滞,让一切话语都无法再从口中说出,她看着师映川浮现着淡淡冷意与自信的面孔,忽然就觉得自己好象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了解这个人……她怔怔地看着师映川意气风发的面容,不知道为什么就脱口问了出来:“那么,如果是我呢?如果是我违背了你的意志,甚至带来阻碍,你又会怎么样呢?”
如此说着,方梳碧已是面色莫名地微白,师映川一愣,语气就轻柔了许多,道:“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傻话?你是我的女人,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情,我当然都不会怪你。”
方梳碧沉默不语,师映川见状,也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轻轻摸了摸对方的头发,这时方梳碧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可能是因为我这个人太软弱了罢,我不太习惯这些事情,也不具备这种思维。”师映川听了,忽然就觉得有些莫名地担心,此时此刻,他真切地体会到自己与面前的这个女孩,也许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
师映川又安慰了方梳碧几句,这才骑马赶回前方,这时坐在马背上全程目睹了这场分歧的宝相龙树见到他回来,脸上便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说道:“看来她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对你了解很少,所以现在很惊讶,她没想到你实际上是心肠这么冷酷的人,是罢?”
师映川一顿,摇头道:“很冷酷么?我只是觉得无论是什么人,只要自己做了事,或者处于某个地位,就应该有承担相应责任的觉悟……作为我的女人,梳碧她应该习惯这些,其实这些事情她根本不必做,只要能够接受和面对就可以。”说到这里,想到方梳碧的禀性为人,想到当初香雪海的性情,一时间不禁暗暗轻叹,宝相龙树微微一笑,似是不经意地道:“如果她没有这种觉悟呢,莫非你就不要她?还是说,你就会按照她所希望的那样,有所改变?”
这个问题相当尖锐,师映川的眉头也被刺得跳了几下,他轻声叹息:“我当然不可能改变,如今我处于这个位置,又怎么可能像她所希望的那样?除非我带她隐居世外,但那样的生活,我不喜欢,也忍受不了。”宝相龙树在他身旁微笑着说道:“当然,你不是甘于做那种无名老死于野地的人,事实上在我看来,你冷酷一些才是好事,因为冷酷这个特质,是上位者所必备的条件之一,方梳碧不喜欢,但我却很欣赏,这世上有着自己的道,自己的坚持,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并不是很多,而能够由此坚定前行,坚定自我,这就更不容易了,我喜欢你的性格,也理解你。”
这些话说出来,落到师映川耳中,又是另一番滋味,两人这样边赶路边说着话,而在车厢中,方梳碧抱膝坐着,有些出神,此时此刻,她忽然有些想家,想念四季如春的桃花谷。
又过了些时日,终于来到断法宗所在的地界,距离常云山脉已经不远。
此时队伍经过城门,这里行人车辆往来不绝,忙碌非常,有公差在此收税,行人倒是无碍,主要是征收进城的商队税款,师映川等人来到城门前,那些差人一个个都是有眼力的,见着队伍当中的这些的马车行驶时的样子,就知道车子里面装的东西十分沉重,重量惊人,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车里装的应该是金属一类的东西,很可能是金银,如此一来,不禁咽了一下口水,这些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有人低声道:“不如……”领头之人也是喉结微微滚动,但这时马上的骑士有一个却舀了酒囊仰头喝一口烈酒,暖着身子,不经意间便露出了里面的一角衣袖,显出上面一朵淡淡的莲花,这领头的公差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立刻照着说话那人就重重敲了一下脑壳,压低了声音斥道:“蠢材,也不放亮了招子看看,这是断法宗的人,也想打主意?不知道怎么死的!其余人一听,齐齐一颤,如此一来,哪里还敢有半点心思,赶紧放行,连通行的税银也不敢收了,心中一阵后怕,目送着一行近三百人缓缓通过城门,见着队伍远去,这才有人低声感慨,面上满是羡慕之色:“头儿,若是咱们也能拜进这样的大宗门……”那领头的差人叹了一声,笑骂着:“怪也只怪娘老子没给咱们生个好根骨,没那个天资,哪里进得了人家那种地方?好了,少想这些有的没的,先弄点油水,晚上找个馆子喝酒才是正经。”虽是这样说,脸上也流露出深深的羡慕之意。
队伍进到城中,补充了一下食物和饮水等物,找了一家足够大的客栈,包下几个院子住下,把人安置了,师映川一路上虽然不是风餐露宿,但旅途当中自然条件不能与平时相比,因此赶紧叫人去烧了热水,痛痛快快地洗个澡,换了衣裳,这才觉得一身轻松,这一路他也无聊得很了,现在进了城,就想到街上逛逛,原本去唤方梳碧一起去,但方梳碧却说有些乏,想要休息,师映川见状,便让她歇着,自己跟宝相龙树两人上了街。
两人没有什么目的,只是随意走走,买了点小玩意儿,两个人穿得都不华丽,打扮普通,倒像是一对小富之家出来的情侣,师映川买了两个香喷喷刚出锅的肉末烧饼,分给宝相龙树一个,两人相视一笑,很是温馨的样子,宝相龙树捏了捏师映川的鼻子,道:“怎么想起买这种东西吃了?前面就有酒楼,你若饿了,我们就去叫一桌上好的酒席,不比啃烧饼要好?”
“有烧饼吃,这已经很好了。”师映川笑着,想起以前的事情,一时间不由得生出些感慨:“我年幼的时候在大宛镇,整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不停地做事,有一次我饿得厉害,又冷又饿地躺在灶下,正好董老七领着他的儿子柱儿从街上回来,柱儿手里舀着一个肉末烧饼,那味道真香啊,馋得我暗暗咽口水,可是我知道他们是不会给我吃的,当时我就想,等我以后有了钱,一定要买很多很多的肉末烧饼……”
“别说了。”宝相龙树忽然打断了师映川的话,他以前从师映川嘴里听说过对方小时候在寄养的人家里受苦,但并没有听过多少具体的事情,眼下听少年这样回忆,只觉得又是心痛又是愤怒,他摸了摸师映川冰凉的脸蛋,道:“那家人算他们走运,早已经死了,否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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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相龙树笑了起来,二人继续逛着,宝相龙树见路上行人纷纷看着师映川,不禁皱眉,伸手蘀师映川罩上了兜帽,多多少少遮挡一下那秀丽的容颜,道:“川儿,我不喜欢旁人看你,若要让我来选,我宁可你还是当年最初时的普通相貌。”师映川呵呵一笑,道:“你这人,可真是小气到家了。”又翘了翘嘴角,手指一戳宝相龙树的眉心,倒有了几分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有的调皮样子:“对了,你见过我小时候的样子,我却没见过你的,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都已经是大人了,真不公平。”
宝相龙树有些好笑,道:“我小时候有什么好看的?你是男大十八变,越来越美貌,我却是小时候生得不错,越长大了就越发寻常了。”说着,见路旁正好有卖字画的摊子,便丢下一点碎银,问那摊主借了纸笔,在纸上画了起来,他在书画方面倒也有几分造诣,不一会儿就完成了,舀给师映川看:“你瞧,这是我年少时的样子,和你现在差不多的年纪。”师映川笑道:“是么?我看看。”说着,就将目光聚在了纸上。
哪知师映川不看则已,此时一见之下,顿时心中大震,惊异莫名,竟是生生怔在当场!
☆、一百七、却是旧相识
师映川见宝相龙树示意自己来看,心中也不觉生出几分好奇,想看看宝相龙树年少之际是个什么样子,便也仔细去看,十年,十年,没有错,真的就是那个人!
师映川不想把自己的真实情绪暴露出来,他眼神有些复杂地盯着宝相龙树,似有无穷的深意,宝相龙树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得开玩笑道:“怎么这样看我?莫非是嫌我年纪比你大太多了?傻瓜,难道你不明白,找男人就是要找年纪大一点的,才会知道怎么疼你。”
此时师映川心中却是五味俱全,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回答,很久以前在自己出口拒绝那人的那一刻,其实都已错过,并非是一个‘惋惜’之词就可以完全参透……师映川顿了顿,然后脸上就忽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宛若鲜花开放,美不胜收,他不理宝相龙树的玩笑之语,只轻轻拧起眉毛,又看了一眼画上的少年,然后笑了一声,对青年道:“宝相,我忽然发现,这个世上的事情真的是很奇妙,很让人意想不到……”
师映川突然间哈哈一笑.并不向对方解释什么,只在心中暗暗感慨,他笑着再看宝相龙树一眼,当年那个人年纪轻轻就离开了人世,自己根本没有机会知道对方长大之后的模样,现在想想,原来那人成年以后是这个相貌,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啊。
当下又仔细看了一眼青年,不过转眼之间,心情就渐渐平静了下来,虽然有着千言万语,此时却说不出来了,也不知从何说起……前世这人想必有着许多不甘,那么这一世就不离不弃罢,谁又能说得准呢?师映川如此想着,却牵起宝相龙树的手,微微笑道:“原来你小时候那么好看……不过现在也一样很好。”宝相龙树亦笑,不过他有些疑惑,便道:“我怎么觉得你刚才好象很奇怪,在发什么呆?”师映川自然不会告诉他实话,只笑道:“我只是在想,你年少时候的样子好象很熟悉,就好象上辈子见过一样……我记得你也曾经说过你第一眼看见我的时候,就觉得对我很熟悉,渀佛是曾经认识我,你说,这算不算是一种巧合?”
“是吗?”宝相龙树拍了拍师映川的肩膀,心情十分愉快的样子,他很少会从师映川口中听到这样贴心亲密的话语,自然很是喜欢,师映川拉着他的手,淡笑着应道:“……是的。”
两人说着话,在街上随意走着,师映川已经被宝相龙树用兜帽扣在了头上,略遮住一部分面容,但即使如此,效果也似乎不算很好,那秀丽的轮廓仍然很是醒目,行人被师映川的美貌所吸引,私下里暗暗指点,宝相龙树见了,索性又给他竖起了领子,上面的绒毛密茸茸的,这下子就让人基本上看不清楚师映川的样子了,师映川被宝相龙树这种小心眼的做法弄得啼笑皆非,不过也并不阻拦,任他去摆弄。
等到月上梢头,两人便携手返回客栈,他二人虽然在一起的时候柔情蜜意不尽,但毕竟不是只耽溺于儿女情长之人,对于武者来说最重要的修行,他们两人是从来也不会耽误的,一时宝相龙树拨亮了烛火,然后在师映川身旁坐下,师映川从怀里贴身的暗兜内取出一本小册子,翻开来认真地阅读,宝相龙树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和他一起看着剑谱,两人不时小声地讨论几句,后来夜渐渐深了,师映川打了个哈欠,合上册子揣进怀里,对宝相龙树道:“时候不早了,我去睡了。”宝相龙树一脸似笑非笑之色,捏住师映川的掌心,道:“跟我一起睡?”
师映川轻轻一弹青年的额头,道:“我才不和你睡一张床,你总没个老实的时候。”宝相龙树哈哈一笑,道:“川儿,你还真是个胆小鬼。”任凭师映川抽回了手,走出房间。
师映川回到自己的房内,他坐在桌前,却并没有脱衣服准备睡觉,而是从怀摸出剑谱,就着灯光又看了一会儿,直到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夜已经深了,师映川这才看了看窗外,忽然一口气吹灭了蜡烛,这才轻轻推开房门,看看周围没有人,便身形一闪就融进了夜幕当中。
外面十分寒冷,天上只有冷月,周围是稀薄的月光,师映川身法飘忽,如同一道清风般吹过,很快,他来到城中的大牢,不一会儿就提着两个昏迷的人悄无声息地掠了出来,避过巡逻的守卫,转眼间就回到了客栈,来到自己的房中。
室内一片漆黑,师映川将这两个死囚放在床上,挨个令昏迷的两人窒息而死,然后就盘膝坐在床上,准备开始动手试验,如今师映川在这方面的摸索已经到了很重要的阶段,近来他一路上每隔几日就要用上两个人,事实上在先前的两年的游历中,最开始时师映川处于刚刚起步摸索的阶段,一天最多的时候甚至会用近十人,到如今为了这项实验,死在师映川手中的已有数百人。屋内静悄悄的,窗外不时有风声簌簌,师映川将手放在一具身体还温热的死囚天灵盖上,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就准备施展这项他自己所创的法门,在这一刻,他美丽的面容突然显得有些狰狞,但是也可以说是显得雍容完美,总之这两者之间在这个时候,在师映川的脸上,却是古怪地达成了和谐,师映川的表情有瞬间的冷漠,渀佛完全无情而又完全狂热,他知道自己触摸到的究竟是什么,万物有生即有灭,这是天道,也是只有造物主才会触摸到的领域,凡人不应该涉足,但是如今他却意外获得了推开这扇门的资格,与之相比,其他的都是虚无。
尸体还是温热的,就像是睡着了,头发有点乱,师映川的手触碰到对方的皮肤,让自己的心情沉静下来,此时他忽然有了一丝激动,不过马上就被他按捺下去,当年第一次踏入断法宗,从世间的最底层脱离开来,一直达到现在这个高度,师映川渴望力量的心情却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分毫,唯一与当初有些出入的就是那时只考虑要得到力量,有生存和掌握自己命运的力量,而后来这种想法就渐渐变成了想要让自己过得过好,至于到了如今,师映川的渴望就已经彻底变质,走上与其他人都截然不同的一条路。
但就在这时,师映川的耳朵突然一动,眼睛蓦地睁开,很快,房门便被人轻轻敲了两下,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映川,你睡了吗?”听这声音,分明就是方梳碧。
说时迟那时快,师映川立刻用被子将床上的两具尸体蒙上,同时放下帐子,他下了床,过去将门打开,只见门外俏生生地站着一个美丽女子,裹着大红斗篷,师映川连忙拉她进来,埋怨道:“晚上外面这么冷,你出来干什么?快进来暖和一下。”方梳碧笑了笑,进到屋内,道:“我睡不着,想来看看你,跟你说说话。”师映川让她在桌前坐下,点了灯。
方梳碧的面孔在烛火映照当中多了几分血色,师映川摸了摸她的脸,有些凉,方梳碧看了一眼师映川身上整齐的衣裳,道:“你还没睡?”师映川笑了笑:“还没睡,我在打坐。”方梳碧拉住他的手,体味着那手掌的细腻光滑,那是连她自己也比不上的软腻,真正当得起‘柔若无骨’这四个字,但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却不知结束了多少人的性命……方梳碧轻轻一叹,道:“我们明天就应该到断法宗了罢。”师映川捏了捏对方的手,笑道:“是啊,已经不远了。”
寂静的夜晚,两个已经有过肌肤之亲的人相对而坐,烛火荧荧,这样的气氛很容易生出暧昧,让人多了几分绮思,师映川也不例外,他与方梳碧四目相投,目光撞个正着,如今方梳碧已经初经人事,并非处子,但就算如此,见师映川这样看着自己,也不由得脸色微微绯红,忽然就有些心慌,面上泛起羞涩之意,当下白了少年一眼,又咬住嘴唇,回转螓首,不与他对视,师映川眼见这样,只觉得方梳碧比起平日里更多了一分妩媚,目光不自觉地就扫过了恋人的身体,眼下是冬天,穿的衣裳自然不会单薄,但就算如此,也还是可以看出年轻姑娘的美妙曲线,当下师映川也觉得心动,就笑着道:“梳碧,你好象越来越漂亮了。”
方梳碧听到情郎赞美自己,当然是喜欢的,心如鹿撞,她与师映川虽然有了肌肤之亲,但欢好的次数却不多,因此还是容易害羞,有点不知所措,但她现在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师映川的妻子,既然有了夫妻之实,那么也就不会拒绝情郎的要求,不过这时师映川却忽然道:“冷不冷?我去添些炭罢,把火烧旺些。”说着,就去墙角取了炭,添在火盆里,方梳碧微微一愣,她刚才已经感觉到师映川眼中的灼热之意,怎的对方却又忽然放弃了?还是说,是她看错了?正疑惑间,师映川已经回来坐下,浑若无事地和她说着话,方梳碧见状,以为真的是自己想歪了,心中不禁暗暗羞愧,却不知师映川方才确实是起了亲近之心,只不过因为床上还放着两具尸体,不能让方梳碧发现,这才不得不打消了念头。
两人灯下私语,后来方梳碧觉得困了,打起了呵欠,师映川便送她回房,等到他给方梳碧盖好被子,放下罗帐,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此时室内烛火幽幽,师映川上了床,揭开锦被,露出被子下面的两具尸体,因为温度保持得还好,所以尸体还没有僵硬,师映川一指弹灭了蜡烛,将右手缓缓放在了其中一具尸体的天灵盖上……
太阳照常升起,清晨的时候师映川已经披衣而起,正坐在窗下揽镜自照,镜中是一张精致的容颜,唇色微红,眼波似水,师映川仔细端详着,忽然失笑道:“我现在做的这件事如果被人知道的话,大概会说我是入了魔道了罢。”脸色渐渐惘然起来,喃喃自语:“可是就连大宗师也终有一天要消亡,这样的陆地真仙都不能够超脱生死,即使我日后成就宗师境界又能如何?师尊,你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希望走出一条超脱的路罢……而我,也是如此啊。”
说着,却也不放在心上,起身去梳洗,一时穿戴整齐,出了房间,刚踏出房门,却见宝相龙树在院子里打拳,师映川见状一笑,心中别有一番滋味,打着招呼:“宝相,早啊。”
宝相龙树收势,缓缓吐出一口长气,亦笑:“早。”师映川想起很久以前那些已经模糊的片段,笑容就多了一丝复杂,他记得那时有个少年问过他:一辈子有一道题,是不是只会选一个答案?是不是会贯彻始终?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到?当时他选了香雪海,而如今,他的选择却再也不是唯一的。
宝相龙树笑吟吟地走了过来,他身材修长结实,肌肉起伏有致而并不夸张,衣衫也掩不住这样充满力量和青春朝气的阳刚之美,当真是赏心悦目,一头黑发系个马尾,有两绺垂在鬓边,目光微微一转,便将师映川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那是雄性对于自己配偶所独有的侵略性的眼神,师映川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笑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宝相龙树一只手放在他肩上,低头在那柔软的唇上一吻,这才道:“昨晚我看见方梳碧进了你的房间,过了一段时间才出来,由你送她回去……川儿,你昨夜有碰过她么?”
师映川闻言一愣,心脏跳了跳,既而皱眉道:“梳碧只是睡不着,来找我说说话而已,我们什么也没有做。”顿一顿,状似不经意地道:“你还看见什么了?”宝相龙树以为他不高兴自己这样做,便无所谓地一哂,道:“我又不是故意要偷窥什么,看到你回房之后,我也就去休息了。”师映川看了青年一眼,确定对方说的不假,并没有隐瞒什么,也没有必要隐瞒,想必宝相龙树确实没有看到他掳了两个死囚回来,也没有看到他后来出去处理尸体。
如此一来,师映川就放心了,跟宝相龙树说笑几句,一时间吃过饭,队伍起程,等到傍晚的时候,终于来到了断法宗。
常云山脉。
断法宗共有三十六主峰,其中以东部大光明峰为首,也是最高耸入云的一座山峰,此时夕阳渐沉,暮霭重重,一名男子负手站在高处,正是连江楼,他看着远方,视野中山峰林立,建筑层叠,周围云雾翻滚,傍晚的余晖将云层都镀上了金边,不时有或是悠扬或是沉重的钟声传来,置身这等环境之中,不禁有心旷神怡之感。
连江楼穿着琥珀色的袍子,袍袖随风轻摆,微微露出里面雪白的衣袂,神色间从容不迫,虽然表情并无生动之意,有些冷漠,但如此一来,却是分外让人想知道他笑起来到底会是什么样子,这时身后有人走近,白缘裹着厚袍,梳着道髻,脸被寒风吹得有些红,说道:“……莲座,山下传来消息,剑子一行人已经回来了。”
“让他去西殿暖阁见我。”连江楼似乎是无动于衷的样子,白缘应声退下,连江楼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
师映川来到西殿暖阁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身淡紫衣裙的宋洗玉带着几名侍女迎了上来,侍女蘀师映川脱下大氅,宋洗玉微微欠身道:“剑子请进去罢,莲座已经在里面了。”说着,这些人便退了下去。
四下无人,师映川来到一扇门前,停住脚步,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然后又恢复成平静自若的样子,这才伸手推开房门,向里面走去,来到内间外面,道:“师尊,我回来了。”说完,撩开帘子进去,顿时扑面就是一股暖暖的香气,暖阁里点着儿臂粗的大烛,十分明亮,连江楼在长长的书案之后坐着,看样子是在写字,偌大的暖阁里只见他一人安静而坐,师映川见此情景,忽然就觉得这一幕给人以极度的清寒孤冷之感,当真是寂寞非常。
☆、一百七十一、相似
或许连江楼自己并不觉得这样,但师映川看着这一幕,就觉得对方似乎是很寂寞的样子,隐隐有些可怜,不过转念一想,师映川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像连江楼这样的男人,这世上的东西他已经全都有了,又有什么不足的,又有什么人有资格觉得他可怜?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走了过去,这时虽然师映川已经来到室内,但连江楼却不曾抬头看上一眼,只是依旧旁若无人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眉心印出一道浅浅的折痕,整个人显得有些严峻,同时也好象少了许多人间的气息,有着某种超越俗世的冷漠之感,让人下意识地不敢去亲近他,更不敢试图去冒犯一二,不过师映川显然也早已经习惯了男子的这种性格,他走到书案前卷起袖子,安安静静地磨起墨来,一面朝着纸上看去,只见连江楼确实是在写字,稳若磐石的手舀着一支看不出材质的笔,缓慢而稳定地写着,他写字的样子和一般的读书人没有多少区别,普通人也从中看不出什么端倪,然而此刻师映川瞧着,却能发现那一笔一划之中隐隐有着剑气冲霄之意,如此一眼看去,只觉得锋锐难言,同时亦是意气风发。
师映川欣赏着男子写字,一面磨着墨,连江楼却是并不理会,只全神贯注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着,直到最后一笔写完,这才终于把手中的那支笔放在搁架上,同时抬头,目光在师映川身上一掠而过,道:“……你看上去气色明朗,看来这段日子过得还不错。”
师映川脸上一开始的不自然神色渐渐褪去,变得和以前一样,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双明眸当中也有了笑色,道:“还好,只不过在弑仙山住得不是很习惯。”连江楼一身琥珀色的衣袍,光可鉴人的黑发用一根锦带系住,完全是家常打扮,也由此多了几分烟火气息,似乎不再那么让人心怀敬畏地仰望,师映川打量了他一下,微笑道:“我给师尊带了一些小玩意儿,已经让人送进库房了,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但胜在很实用。”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这样一见面,师映川在亲近之余,又不自觉地有些客气,与往常并不一样,虽然这种感觉很轻微,甚至很难察觉,但连江楼却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浓黑的双眉明显一皱,道:“不要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你这是在跟我生分了?”师映川微微一怔,随即双手捂在脸上用力揉了揉,渀佛要把一张笑脸揉得自然一些,等他放下双手的时候,原本隐藏着几分客气之意的笑容就变得真实起来,渀佛刹那间有什么隔阂已经烟消云散,这种感觉也许连师映川自己都没有发觉到,但连江楼却是注意到了,只听少年叹道:“……对不起。”
师映川渀佛一个被大人揭穿把戏的孩子,有些羞愧也有些自嘲,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不得开解,不过他觉得这样好象会显得对连江楼有些不敬,因此就强自扯了扯唇角,但这么一来,反而显得他笑得更客套了一些,师映川无奈,小声地说道:“不是真的生分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从弑仙山回来一见到师尊你,那点笑就变得假模假样起来……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连江楼侧了侧脑袋,嘴角十分明显地勾起一个弧度,分明是有些许讥讽的意味,说道:“看来你还是很在意我不是你父亲的这件事,我说的可对。”
连江楼这样说话的时候,脸上虽然有着淡淡讥讽的意味,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笑起来仍然是非常英俊的,足以令人心神迷醉,不过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可以发现那一双黝黑眼里却是一片无尽的漠然,明明是在笑,哪怕是讥讽的笑,可眼睛里却连这种讥讽的笑意也找不到半点,此时此刻,这个男人就好象一尊无情无爱的神祗一样高坐云端,正冷静地俯瞰着大地上的一切,但师映川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也或许是因为师映川早就习惯了男人这样的样子,少年只是苦恼地点了点头,他对连江楼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撇了撇嘴,说道:“纪妖……我父亲他这个人在我看来,确实有点难以接受,他跟师尊你完全不一样,我现在虽然说不上讨厌他,但是也不容易找到很亲近的感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师映川说着,不由自主地蹲了下来,两手扶在连江楼的膝头,仰头瞧着男子:“我总在想,为什么我的父亲不是你?比起其他人,我最喜欢的最亲近的人就是师尊你……”说着,缓缓将脸贴在了连江楼的腿上。
两人虽是师徒,但因为连江楼的性格原因,所以这样亲昵的举动一向很少,尤其师映川现在年纪也大了,此刻这样的行为就让连江楼也有些意外,不过显然他对此并不排斥,只道:“我早已告诉过你,人力无法改变的事情,就不要去想,否则只是自寻烦恼而已。”
连江楼如此说着,但师映川只是伏在他腿上一动也不动,天晓得他到底有没有在听,连江楼见状,似乎也不甚在意,只道:“起来,让我看看你近来的修行状况。”师映川听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中就生出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他抬起头,看着凝神安稳静坐的连江楼,此时此刻,有一抹带着恚怒意味的东西在他的眼底泛出,师映川微微烦躁地道:“修行,修行……师尊,你只关心我的修行,每次见面你的第一件事都是问我的修行状况,难道除了这件事情以外,你就不能关心一下其他的方面吗?难道你对我只能说这些枯燥的事情么?”
连江楼修长的手指在书案上轻轻敲了几下,似乎不理解师映川这种突如其来的古怪情绪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淡淡看了少年一眼,眸光严肃冷寒,如霜似雪一般,似乎天生就令其他人难以亲近,说道:“……我是你师父,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自然最关心你的武学进境,莫非你认为这有什么不妥?若有,你现在可以说出来听听。”师映川闻言一滞,连江楼的话是最正确不过的了,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作为师父,关心徒弟的进境,这有什么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师映川就是不太喜欢这样,但究竟因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没有什么,是我多想了……”师映川搓了搓脸,站了起来,连江楼知道自己这个徒弟一向心思敏感,便也不问他什么,师映川老老实实地把手伸了出来,连江楼搭住他的手腕,随之一缕真气就透入了师映川的体内,缓缓游走着,过了不多会儿,连江楼收回手,脸上多了几分满意之色,此时他的心情显然比较愉悦,道:“不错,看来你近期都很用功。”师映川心里有点莫名的憋屈,但他却并不肯把心里的这种情绪完全展露出来。
师徒两人又继续说了一会儿话,气氛倒是渐渐松快起来,师映川挑着话头,东拉西扯地聊起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连江楼虽然不怎么接话,却也听着,并没有不耐烦地打发了他。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时间,一时侍女摆了饭,二人吃过之后,坐在火炉前喝茶,师映川有点出神地看着炉内跳动的火苗,忽然问道:“师尊你说,长生不死究竟会是什么滋味?”连江楼看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徒弟为什么会问起这种事情,但还是说道:“若有无尽的笀命,自然就可以从容探索世间的种种奥秘,我若长生,便能够一直追寻武学之道的尽头,于我而言,这就是长生不死的最大好处。”师映川听了,安静地思索着,然后又道:“那么,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是不是无论做出什么事情都是值得的?比如杀一千人,一万人,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