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_分卷阅读_308

  好吧,他苏了。
  穿越此等神奇的事都能发生,苏一把,也能说得过去吧?
  永乐二年三月甲辰,汉王朱高煦,赵王朱高燧奉召还京。
  朱高煦的队伍途经北京,特地派人给沈瑄和孟清和送去两份厚礼。去人回报,兴宁伯已动身前往大宁,礼物交给了定远侯,朱高煦点头,没有停留,下令队伍继续前进,务必在徐皇后千秋节前抵京。
  做这件事时,朱高煦没有刻意避开白彦回。
  他与孟清和做笔友的事,老爹知道,宣府和广宁开原能有今日,兴宁伯同样功不可没。
  道衍讲给孟清和的道理,同样被透露给了朱高煦。与其藏着掖着,不如一切摊开。
  何况,有无孔不入,爱好趴房梁的锦衣卫,在老爹跟前,一切秘密都不再是秘密。
  收到朱高煦的礼物,孟清和已在大宁城。
  大宁的练兵和屯田都有专人负责,春耕正有条不紊的展开,集市扩大了估摸,城内开起了数家客栈,路旁多出了许多卖吃食的摊位。
  按照都事呈报,许多到开原和广宁互市交易的草原部落都会途径大宁。大批的人流涌入,客栈和饭馆自然应运而生。
  食物不图精致,只重分量和味道。尤其是军汉拳头大的馒头,两和面的饼子,大块的烤肉,还有能长期保存的咸肉最受欢迎。
  许多以马匹交易的小部落,在大宁遇上合适的买家,当场便会交易。上马,中马,下马,可换茶,钞或绢布,各有定额,多者钞千贯,少者只绢布一匹。
  从军到民,从农到商,大宁城里几乎找不出一个闲汉。
  孟清和回到大宁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今年的屯田和练兵事宜,然后按照名单逐个认人。遇上差事分派不当的,偶尔提点几句。几番下来,不说马上同下属打成一片,至少要让这些新人知道,自己这个大宁镇守不是摆设。
  期间,一批犯官被发到大宁诸卫戍边,其中就有因弹劾沈瑄袁容,被迁北京行太仆寺养马的前户部右侍郎李文郁。
  由于行太仆寺人员满额,实在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他安排,经上报,李侍郎被发来大宁。开平卫和全宁卫都有马场,正好缺人。
  告状?说地方不对?谁理你。只要在行太仆寺挂了名,在哪养马不是养?
  于是乎,李侍郎一路向北,最终在全宁卫落户。
  同批被发戍边的,还有狭西按察副使王煜和江西按察司副使梁成,两者的罪名都是惟薄不修,不能正家,失风宪体。
  简单总结一句话,生活作风有问题。
  普通官员被御史弹劾此类问题,顶多罚款丢官。换成这两位,直接被发戍边。
  谁让他们在按察使司工作?本身负责刑名诉讼事务,肩负监察地方官员之责,还犯了这样的错误,分明是知法犯法,定然罪加一等。
  梁成暂且不论,王煜被参奏的原因,却是因他娶了属官司狱之女为妻,有失风宪。处理的结果,先是下狱,因皇后千秋将近,免死,充军戍边。
  上诉?娶老婆也没妨碍谁?
  不好意思,娶的老婆不对,就是最大的罪名。
  由此可见,真爱无敌的说法在明初绝对说不通。敢以身试法,下场绝不会多好。
  想想自己和沈瑄的关系,摸摸后颈,孟清和咬牙,家里有免死铁券,脑袋应该不会掉。又有朝堂上的铺垫,永乐大帝应该不会食言。万一事不可成,顶多再去戍边!永乐年有很多仗打,早晚有起复的一天。
  除此之外,名单上还有因私下收礼,被人告发的前福建行都司都指挥佥事刘达。
  为了政绩,以亲信用银诱民交易,使之犯法的给事中丁琰。
  看到这位被发戍边的因由,孟清和不免咂舌,所谓的钓鱼执法,原来古已有之。但这位显然是为了政绩不要命,忘记自己在谁手底下干活,官没升成,反而直接被锦衣卫捉拿。
  永乐帝亲言,“古人治天下,无非公平正大之道。今此辈小人但图邀功,假令民畏法反执阴诱者送官,不顾枉陷良善,不肖刻薄如此,当以诬民之罪严惩不贷!”
  这段话,明明白白的记录在卷宗之内。
  合上卷宗,孟清和深吸一口起,无论后世人如何评价朱棣为人,但是仅凭他为政期间所行,便不愧为继朱元璋之后,将大明带上巅峰的永乐大帝!
  孟清和一边感叹,一边思索该如何安排这批犯官,让他们能够在大宁发光发热。殊不知,一封弹劾他的奏疏,已经通政使司封存,送入皇宫。
  弹劾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自朱棣登基以来,将无数官员拉下马的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瑛!
  第一百三十五章 飞来横祸二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孟清和尚不知道自己被陈瑛盯上,很快将遇上大麻烦,仍在大宁城中忙着屯田军务,抵达南京的朱高煦和朱高燧已先他一步扫到了台风尾。
  陈瑛在洪武年间以人才贡入太学,好辩,有才名,被擢升御史,后出任山东按察使,期间同燕王府搭上关系,获得了朱棣的赏识。建文帝登基,汤宗告发陈瑛受燕王金钱,参与了朱棣的造反活动。秉持着宁可抓错不可放过的原则,朱允炆大笔一挥,陈瑛被下放广西劳动改造。
  永乐帝登基,为在朝中布局,特地将陈瑛从广西召回,升其为都察院左副都御使。
  为了让南京的文臣武将彻底认识到,龙椅上坐着的皇帝不同了,时代也不一样了,朱棣需要陈瑛这样的人来打破僵局。
  陈瑛没有让朱棣失望。
  做一行爱一行,爱一行专一行,在他身上得到最切实的体现。
  都察院是言官衙门,左副都御使是衙门的二把手,作为言官的表率,自然要尽职尽责,有罪名要参,没有罪名罗织罪名也要参。
  被陈瑛点名的文臣武将,满打满算,遍布了大半个朝堂。除了朱能等少数朱棣铁杆,自七品文官到一品武侯,从建文旧臣到靖难功臣,几乎没有陈瑛不敢参的。
  不久前自杀的历城侯盛庸就是被陈瑛活活逼死的。曹国公李景隆也被陈瑛炮轰过,无奈李景隆抗打击能力太强,又有作古的李文忠做靠山,陈瑛想参倒他可不是那么容易。
  陈瑛是朱棣手里的刀,朱棣用刀砍人从不留情。但是,陈瑛这把刀似乎太锋利了点,有的时候还喜欢自作主张,不听指挥,难免让握刀的人感到不顺手。一旦找到能够替代陈瑛的人,不出意外,陈都宪的下场不会比被他拉下马的官员好多少。
  在盛庸的事情上,朱棣就皱过一次眉头。不是因为盛庸的死,而是陈瑛的自作主张。
  这一次,陈瑛递上的弹劾奏疏又让朱棣皱眉了。
  以孟清和同左班文臣的关系,被言官参上几本不奇怪。
  之前,通政使司送来相关奏疏,朱棣大多是压下不批,拖上几日也就不了了之。
  不只是孟清和,大部分言官的奏疏,永乐帝都是如此处理。
  弹劾讽谏是言官的本职工作,朱棣不想过于打击言官们的工作积极性。但陈瑛显然不在此列。朱棣把陈瑛的奏疏驳回去,第二天,同样的奏疏仍会摆上御案。
  朱棣不是没敲打过陈瑛,作为天子手中的刀,太自以为是无疑是自寻死路。陈瑛收敛了一段时间,在朱棣以为他终于明白自身的定位时,却突然上了这样一封奏疏。
  翻开奏疏,从头看到尾,朱棣的脸色愈发难看。
  依奏疏上所写,陈瑛根本是想将孟清和置诸死地!
  截留野人女真供奉马匹药材,是为大不敬;
  于大宁镇守期间擅造军械,招揽民心,有不臣之意;
  私结皇子,通信密谋,心有不轨;
  同北京留守行后军都督府都督沈瑄过从甚密,有私授金钱之嫌;
  无军令调动边军出塞,论罪当杀;
  违太祖成法,许民以小秤交易,私定盐引纳粮之数,许工匠以利,以大宁杂造局为私用,中饱私囊,论罪当剥皮充草!
  陈瑛还指出,孟清和欺压族亲,不念亲情,驱逐堂兄一家,欺上以忠义仁孝之名,人品相当大的问题。盛传其好龙阳,至今未成家立室,可见其私德不修,难为股肱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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