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真爱永恒_分卷阅读_10

  这是一个巨大的坟墓,华丽得无以伦比的死亡之地。
  伦敦德里的咏叹调开始从小提琴的拉弦上慢慢流淌而出,还有钢琴声,在我们坐下不久的时候,在招待厅那边演奏的钢琴师也跟着走过来帮忙合奏。
  小提琴的音符缓缓,而温柔地踩在钢琴声的足印上,诉说着爱尔兰过往沉静的白雪,逝去的夏花。
  “这是北爱尔兰的民歌,我从小听它长大,希望你会喜欢。”安德鲁因为听到熟悉的曲子而专注地转头去倾听,他怀念地说,“我父亲最喜欢的音乐,它一开始讲述的是一位父亲对远去的儿子的爱。”
  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到闭着眼睛,正在深情演奏的乐队指挥亨利,还有钢琴师时不时游刃有余地配合他的零落琴声。
  无法控制,我几乎想踮起双脚站起来。我爱上这种缓慢到接近死亡,温暖得让人感受到悲伤的旋律。
  我童年期开始接触舞蹈,音乐几乎是伴随我一声的东西,我的灵魂就是舞动的双脚与美丽的音乐堆砌起来的。只要有一段旋律,我自然而然就知道怎么用动作去表达它。
  现在站起来跳舞可不是一个淑女该做的事情,我只能压抑住这种冲动,看着餐厅侍者开始上菜。
  侍者白皙干净的袖口没有一丝褶皱,他礼貌地询问我的需求,随时都准备为这桌客人服务。我有时候真想握住服务生的手,看你这么年轻,要不明天跟我一起下船吧。我记得泰坦尼克号上的工作人员死亡人数超过了所有客人,真是个伟大而不幸的事实。
  第一道菜上的是鹌鹑蛋冻,上面还搭配个可爱的小面包。我还是习惯中餐的审美观,西餐很多搭配都让我产生它们是怎么勾搭成菜肴的感觉。方桌上盖着干净的桌布,我的双脚藏在桌子底下,在我开始吃东西的时候,脚已经无声无息地从鞋子里伸出来。随着伦敦德里小调的旋律,我轻松地绷直脚尖,偷偷地开始跳舞。
  “味道不错。”安德鲁不吝啬任何值得赞美的东西,他不仅对上等舱的客人露出和蔼的笑容,连对服务生都显得平易近人。
  我跟着点头,塞一口食物到嘴里。赤脚擦着地板,一点一点地绷紧小腿的肌肉,再到膝盖,脚趾在离开地面,跟随着小提琴的节奏,踮起到拇指尖的双脚猛然又回到地面,交叉又快速踮起……
  双脚在动,而身体纹丝不受影响。
  我喜欢这种游戏,乐队坐在乐谱前自顾自地演奏专辑的音乐,而我坐在他们旁边,偷偷摸摸地踩着他们的乐曲跳舞。
  “安德鲁先生,为什么不多放些救生艇呢?”我停下自己的舞步,在温婉柔情的旋律背景下,终于忍不住又想提醒他。
  “你觉得救生艇少了?”安德鲁奇怪地抬眼看我,似乎觉得我会去注意这些很不可思议,他补充道:“一般到救生艇甲板散步的客人,都很少注意到这些。嗯,其实设计的吊杆还能放置三十二艘救生艇,不过为了怕影响甲板的美观,所以并没有全部装上。”
  我低眼看着餐盘中央,掩藏在食物里的白星标志,接着才继续说:“为什么不全部装上,你们是拿乘客的生命在冒险吗?”在下船前,还是希望竭尽所能地想改变什么。
  例如希望他们能重视救生艇的数目,虽然我知道这个希望听起来是那么渺茫。因为当泰坦尼克号起航的时候,就证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内部决定好,可能救生艇这种问题也曾经历过多次的角力才变成这种数目。
  “不,艾米丽,更多人觉得放置太多救生艇在散步甲板上是拿乘客在冒险,因为大部分乘客看到太多救生艇都会吓到,那是对自己的船没有信心才放这么多救生的设备。”安德鲁似乎想起什么,嘴角的笑痕隐去,然后他又露出笑容,“其实我曾经建议过,要放置六十四艘救生艇。可是贸易部跟我叔叔都觉得十六艘已经是符合法律规定,他们比较顽固,哈,我会尽量收集有跟你同样想法的乘客意见。当然,这艘船很坚固,它本身就是一艘救生艇。”
  “永不沉没。”我想起到南安普顿港时,曾经在街头听到别人对这艘船的评价。也不清楚是不是泰坦尼克号的造势太成功,或者是白星公司买通了报纸,反正当这艘皇家豪华巨轮下水开始,它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一艘绝对不会沉没的船。
  “承你吉言,敬永不沉没。”安德鲁拿起酒杯,他丝毫听不出我话里的意思,还觉得这是一句值得庆祝的美好祝福。
  去你的永不沉没!
  我真想抓住这个脑袋有坑的设计师的衣领拼命摇,我是在提醒你船快沉了它真的快沉了,这完全不需要开香槟庆祝。
  但是我能告诉他船会撞冰山造成巨大的海难吗?
  小提琴的的乐声依旧深情和缓,就仿佛告诉我要冷静,你将得到安息。
  我忍了又忍,将那种明明知道所有人都将跑去送死,而你知道结果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憋屈感忍下去。将双脚用力地重新塞回鞋子里,不想再跳沉静优美的现代舞了,我现在更想起来掀桌子冷着脸跳弗拉门戈。
  “敬永不沉没的泰坦尼克号。”我终于将那种不甘心到想爆发的感觉吞下去,扯开一个僵硬的笑容,跟着举起手里酒杯。透明的玻璃杯里的酒水明显摇晃一下,我用力得差点将杯里的葡萄酒给甩出去。
  安德鲁点点头,他微笑起来的时候感染力很强,一举一动都极富魅力。
  我将酒杯拿到嘴边时,眼神漫不经心地看向餐厅门口,那里服务人员刚好打开门正在迎接前来的客人。我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制服,职位应该不低的船员,他似乎在寻找什么,神情非常锐利警惕。
  我到嘴边的酒杯顿住,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个船员低声跟服务生询问什么。服务生很奇怪地四处望了望,接着跟他摇头说什么。
  捏住酒杯的手有些用力的发白,也许根据卡尔的描述,他们可以通过衣服找到我。但是我穿的衣服颜色并不特别,至少我一路走过来至少看到三个女人的衣服款式跟我相似。
  现在我站起来,才是告诉他们找对人了。
  船员并没有将目光停留到我这边,他突然往后转头,看他的样子似乎还在等什么人,难道是卡尔家的老贵宾犬?
  只要不是卡尔本人亲自来指认,就凭我跟安德鲁坐一桌的交情,没人敢过来强制询问我是否是三等舱来的小偷。我又自然地看向乐队那边,伦敦德里小调已经到了结尾,乐师手里的弦慢慢停歇下去。
  当音乐终于完结,出现一个寂静的空档期时,我有一瞬间感受到某种诡异的悚然,仿佛有谁的目光非常恶意地停留到我身上。我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终于迫使我去寻找答案,我看向刚才的门口,首先看到的是卡尔家的老贵宾犬,穿着三件套西装的洛夫乔伊阴森森地注视着餐厅的所有人。
  这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人站在他旁边,是手捂住肚子上,脸色苍白得吓人的老贵宾犬主人——卡尔霍克利。
  ☆、第15章 无题
  他的站姿无法保持上等绅士那种笔直优雅,反而因为隐忍着痛楚而站得有点倾斜,眉间拧皱着,眼神凶恶恐怖。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我,那种难受的表情瞬间转换得更加的愤怒。
  他现在口袋里一定攥着枪,等着一枪将我爆头。
  真是阴魂不散的倒霉鬼,我后悔没狠心点将他的肋骨踩断。一口喝干净杯子里的酒,我重重地将酒杯放到桌子上,然后快速站起身对吓到的安德鲁说:“失陪,我突然想起还要去照顾叔叔,跟你用餐我感到很愉快,有缘再聚。”
  安德鲁站起来,他颇感遗憾地说:“我也是,艾米丽小姐,替我向你叔叔问好。”
  “会的,谢谢。”我干净利落地拉开椅子,转身就往餐厅门口的反方向走去,前面是一长排的餐桌,因为餐厅在船上,所以大餐厅的形状是顺应船体的长方形。餐厅上方的灯光过于明亮,我穿着不合适的鞋往前走的时候,感觉在走一条漫长到无望的白昼之路。
  大脑里转过无数个想法,我确定卡尔那个家伙看到我,只是这里是上等舱的餐厅,还有很多女性客人没有离开,他们无法大喊大叫将我揪住。而在我走的方向尽头,是另外一个餐厅的门……正确地说我不确定那是一扇假装门的浮雕作品,还是一扇真正的门。餐厅外面一定有足够的船员等着抓我,故意伤害上等舱客人的罪可比一块找不到的表严重得多。
  如果上一秒我还在同情这艘船上的客人,这一秒我只能同情自己,自从我穿越那天起,我的运气就一直背到家。最背的就是撞到卡尔霍克利这个倒霉鬼,活该未婚妻出轨,一块表就死命斤斤计较成这样,这么小气哪个女人会喜欢你。
  “小姐,能等一下吗?”刚才还在餐厅门口的船员可能是因为卡尔的指认,而匆忙跟上来。他疑惑地快步走到我身后,低声询问,他还是不敢确定我是不是上等舱的客人。
  我没有回头,速度不变地往前走,前面的一个贵族女人惊讶地看着我,似乎是我冷着脸的样子很突兀。
  我面无表情,身后传来更多明显的脚步声,还有另外一个服务人员的询问声,“小姐,请问可以停一下吗?”
  脚步猛然停住,我转头看向门口,见到卡尔一手捂着肚子勉强地站着,恶狠狠地瞪着我。
  “发生什么事情?”安德鲁站在餐桌前疑惑地问,他觉得突然冲出个船员拦住我是很不礼貌的举动。
  餐厅的总管也走过来,他脸色特别难看,担心我们这么多人堵在一起吓到别的客人。卡尔霍克利冷着脸望着我,好像巴不得我快点逃跑好告诉别人我就是那个该死的贼。
  他似乎是走不动,或者自持绅士面子就站在原地,等着服务生将我揪住。
  我看着他,还可以看到身上狼狈的痕迹。他的头发整理过,但是还是有一缕发丝掉落到耳边。他的嘴唇依旧是那种黯淡的颜色,脸上留有痛苦的痕迹纹路,看起来显得比较憔悴。
  他像是一株奄奄一息的狗尾巴草,只有眼睛在瞪我的时候,显得特别有生命力,像火焰在燃烧沸腾。
  为什么走的时候不再补上一脚呢?我怎么知道这家伙竟然这么顽强,我确定普通人绝对爬不起来,看来他身体不错竟然还能不让人扶的情况下,一层一层地爬下来指认我。
  我的脚习惯地往地上轻叩一下,看来淑女装不下去了,而且这里的地形不利于逃跑。
  几乎能看到自己被揪回船舱里关起来的结局,我可没有办法第二次利用船员的同情心给他个过肩摔。而餐厅也不是可以捉迷藏的船舱通道,我可以利用栏杆楼梯上跳下跃来躲避捕捉人员。
  我深呼吸,压抑住迫不及待想踹开所有人跑出去的冲动,勉强露出刚才那种含蓄的微笑,对跟上来的那个船员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先生。”,
  这个负责来询问我的工作人员还没有伸手拦住我,安德鲁已经走过来一脸不悦喝住他:“乔治,你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刚刚好,我立刻快步穿过他们,往乐队那边走去。乐队指挥并没有停止自己的工作,仿佛没有看见我们这边的混乱,他正好将小提琴放到肩膀上,跟乐队成员吩咐下一首该演奏的作品。
  我来到他们面前,朝乐队指挥伸出手,“艾米丽。”
  “亨利哈莱特。”亨利用左手握住琴弓跟小提琴,空出右手礼貌地跟我握手,他歪头低眼看着我,然后问道:“艾米丽小姐,你想听什么音乐?”
  “你能将刚才安德鲁先生说的音乐再演奏一遍吗?我很喜欢。”我很快就松开手,因为这种几乎到了绝路的场面让我感到紧张,我的手指会不自觉地用力扭曲起来。我斜眼能看到卡尔慢慢走进餐厅,他走路的姿势非常缓慢而且怪异,尽管他力竭保持一种笔直的姿势,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目光没有离开我。
  这么咬牙切齿而专注地看着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家伙爱上我。
  “当然,可以问一下吗?”哈莱特突然接近我低声询问,他像是要做什么坏事一样不想让别人听见,非常快速低沉地说:“你在甲板上用口琴吹奏的曲子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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